陳欣雨講完來龍去脈, 所裡同誌臉色一個賽一個難看,易霆尤甚。
上一刻,他們都在想慶功的事了;
下一刻, 卻被告知還有漏網之魚?
她的這些話, 就跟一記又一記耳光, 毫不留情甩他們臉上,啪啪打得臉真疼。
“不對啊, 王大貴身邊的人咱都查了啊,其他的都被抓了, 就剩他和張三, 咱也給抓了, 怎麼又冒出來個同夥?”
其他人心裡其實也疑惑。
有人提議:“頭兒,要不你回家看看?”
陳欣雨臉差點黑了。
她又不傻,哪不明白這話意思。
“姐夫, 我說的,絕對都是真的。我自己看見和聽見的, 可我一個姑娘家的, 手無縛雞之力,總不能上去搶人吧?隻好趕緊過來了。”
陳欣雨低眉斂目, 聲音嬌嬌柔柔的,婉轉委屈。
能不委屈嗎??
知道即將發生的事, 她本來沒太想來,表姐要是沒了, 她不就可以按照劇情早日當後媽?
可後來一想, 萬一她表姐被姐夫救了,人沒事,人家一家和和睦睦, 她除了眼巴巴看著啥都做不了,那還不如來報信兒。
至少,能在姐夫麵前賣個好。
她羞怯抬眼,說話跟被捏嗓子似的:“姐夫,我怎麼會拿我姐的安危開玩笑?多耽誤一會兒,我姐和小煦就多一分危險啊。”
話沒錯,就是說話的人……大家忍不住皺眉,到底沒說什麼,全看向易霆,等他發話。
易霆:“分兩路,我先上家一趟。”
陳欣雨:“姐夫,你不信我嗎?”
咬唇含淚,側頸垂首,頗有幾分楚楚可憐。
易霆沉聲:“辦案,那是一句信不信,就能辦的嗎?你主動提供線索,我們非常感謝。現在,你可以家去了。”
陳欣雨:“……”
這和夢裡溫柔的姐夫一點不一樣!
易霆大步向前,其他人跟後頭。
有瞧不慣陳欣雨作態的,鼻子出氣,頗為不屑,被鄙夷的陳欣雨臉一陣紅一陣白,難堪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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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霆在門外敲了好半晌門,還被迫回答問題,然後他聽見門後叮叮咣咣的,不一會兒,門才被拉開小小一條縫,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爸爸!”
瑤瑤驚喜萬分,從門縫跑出來,撲到他懷裡嗚咽,“爸爸,瑤瑤怕怕,有怪獸。”
易霆隨意掃了眼屋子,就知道家裡隻有易瑤一個人,問她:“媽媽和哥哥呢?”
易瑤:“哥哥沒回來,媽媽去找哥哥了。”
然後就把媽媽帶他們去和小姐姐玩,結果哥哥去玩泡泡球沒回來、媽媽去找他的事講了一遍。她努力在講了,但年齡到底還小,有些細節根本講不清。
儘管如此,易霆還是心裡一沉。
他安撫好小姑娘,叫她還像剛才那樣鎖門,囑咐她隻要是陌生人都彆開門,甭管她說什麼。
確認並檢查好瑤瑤鎖好的門,易霆急匆匆要走,卻被一個哭天搶地的女人攔住去路。
“寶來!寶來!我們寶來不見了,救救我們家寶來!肯定是你們易煦害的我們寶來,我們寶來好苦啊……”
張麗娜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嘶聲裂肺,形象全無。她死死攔住路,不讓易霆走。
張麗娜婆婆這時候也跑過來,嚷著讓他把寶來找出來,說是什麼人家要抓的本來是他家易煦,現在寶來卻代為受苦。
哭鬨聲吵得易霆頭疼,但從這些不著調的話裡,他也提出一些關鍵信息。
易霆:“好好說清楚,要不就彆說了。”
他身材高大,也就在小女兒麵前收斂了氣勢。
這會兒,他一沉聲,氣勢十足,震得婆媳倆當即哭得噎住了,再對上他黑沉沉的眼,鷹眼射人心魄,派出所的同事都扛不住,更彆說這倆胡攪蠻纏的。
可能是唯一的兒子(孫子)丟了,到底是給了張麗娜婆媳倆勇氣,迎著易霆迫人的目光,一五一十把事情說明白。
易霆交代了她們幾句,匆匆離開。
他跟大部隊會和,借由得來的消息,綜合與王大貴有關聯的人,大致鎖定了幾個人。這時,去錢寡婦村的同事回來,說她兒子兩天沒回家了,沒人知道去哪了。
細算起來,也就是王大貴被抓後,她兒子就不見了。
這一消息,就代表著事情真相——但多少有點匪夷所思。
一個大小子要給他媽的姘頭報仇,來抓走了公安的兒子老婆?
膽子忒大了些不說,是不是也不太對勁?
之前他們也算了解過,錢寡婦好幾個姘頭,數王大貴藏得最深。要不是許夢雪透露,估摸還得好一陣查出來。
有了線索,他們再查也容易,所以抓住了王大貴,也自然聽到些不是主動聽卻拒絕不了的八卦。
比如錢寡婦與王大貴的糾葛,她兒子可看不慣王大貴,和他乾了幾架,基本上王大貴在錢寡婦那兒,他就絕不在家。
所以,他會專門給王大貴報仇?
這個猜測基本不在任何人的想象裡。
有的時候,真相往往就是最離譜的那個。
深知這個道理,易霆並沒輕易放棄這個猜測,當然也在調查其他可能性。
剛沒成功換得易霆好臉,陳欣雨不太高興,便在易霆說完後,主動出聲補充,提了幾點她個人的看法,然後不好意思地摸頭發:“自己就瞎說的,好像覺得挺重要的。”
說完偷偷抬眼瞧易霆,易霆卻皺眉:“你怎麼還在這兒?”
想到之前,陳欣雨故意道:“姐夫我也很擔心姐姐啊,你就讓我在這兒吧,等有了他們消息才安心。”
“而且你們不知道,我親耳聽見的,那人不光抓走小煦,還帶走一個小胖子。姐夫我真的很擔心,那個人年齡不大,人可凶了,說要一刀一個給王大貴報仇,我真怕姐姐和小煦有什麼不好的……”
她說的這種情況,很極端,卻更值得認真考慮。
陳欣雨:“說實話,我也有些擔心另外那孩子。聽說他本來沒事的,好像是那個人以為他是小煦才抓的他。就怕他為了報仇,願意等姐夫去找小煦,那孩子可就危險了。”
易霆臉色不好,目光沉沉,掃視陳欣雨。
目光銳利,差點讓陳欣雨無所遁形。
她忍住頭皮發麻的感覺,內心倒抽一口氣,反而激起一股難掩的勝負欲。這種有征服難度的男人,才叫真男人。
任由他打量一番後,待易霆終於挪開目光,她隱隱鬆口氣,想湊上去再聽他們安排,卻被送出去。臨出門前,她還是聽見了一些,先救誰後救誰的。
之前她想岔了,她該來的。
來這一趟,一舉三得。
她怎麼忘了姐夫的選擇呢?
舍小家為大家,先救的可是另一個孩子,最後導致易煦叛逆癲狂。
她要是等易煦傷痕累累被找到時,把這個消息告訴她親愛的表姐呢?
走出派出所大門,她無聲地笑了。
天真藍。
她的好日子要到了。
穩操勝券的陳欣雨徑自離開,準備回家好好洗漱打扮一番,算好時間往表姐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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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的人進進出出,揣測那人可能在的地方。陳欣雨給他們的感覺太玄乎,想信又不敢信。
易霆也很懷疑陳欣雨,但不是她說假話,而是她為什麼能每句都說對。特彆是她剛才的態度,篤定不移,甚至猜到他的心思。
這並不正常。
暫且壓下疑慮,部署行動,準備行動。
“人呢,有沒有人?我來自首!”
聲音囂張得很,像少年人闖江湖似的,很莽撞,又很有義氣的感覺。
有人接待了他,沒一會兒那人匆匆跑來,向易霆彙報。饒是易霆習慣了大風大浪,這一變故仍有些叫他意外:“確定對方說的是真的?”
那人表情很是一言難儘,點頭道:“沒錯,已經派人核實過了。都回家去了。”
易霆:“行了,今日行動取消。你給大家說下情況。”
然後,眾人聽完,紛紛驚得下巴掉下,合不攏嘴。
辦案這些年,還有這種事?
說是烏龍吧,每件事都發生了。
可不是吧,在他們還在策劃行動的時候,當事人把抓的人原原本本送回去了。他自己還來主動投案自首,有問有答,毫不含糊,弄得整件事跟鬨著玩似的。
有嘴快的同事,指了指腦袋,語氣頗有些一言難儘:“他這是不是有毛病?”
那人壓低聲音道:“很有可能。剛才審訊室還叫囂著要見易頭兒,說是他要讓嫂子給他當媽,得看看易頭兒夠不夠格兒給他當爹。”
聽得一清二楚的易霆:“……”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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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寶來不見了,張麗娜婆媳倆在家正哭個不停。知道的以為孩子丟了,不知道還以為哭喪呢。鄰裡鄰居同情她的遭遇,並不理解她的行為。
孩子丟了,你們倒是出去找啊,賴這個賴那個,逮誰粘誰。
趙寶來到家時,他們正在賴趙大姐呢,說是她給壞人指路,人本來要抓彆人,結果她指了他們家寶來,所以讓寶來被人抓走了。
“你賴我?你怎麼不賴你自己?寶來才多大,人夢雪都說了,最近不太平,你也聽著了,結果你不放心上,還是扔他一個在樓下不管不問,丟了怨彆人你好意思?”
趙大姐氣得喲,胸口起起伏伏。
“還有我說啊,你怎麼教孩子的,人家小夥子問的是小煦,他跳出來指指點點的,我都插不上話,讓人以為他是小煦,然後我一轉身功夫,他就跟人走了,沒綁沒咋的,我以為他跟人去玩呢,所以你說說這怨誰?讓大家都好好評評理!”
樓裡出了這大事,人人自危,但也攔不住大家湊熱鬨。
因此,趙大姐的話有不少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