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家兒媳婦說, 你那工作打算賣八十, 咱們做了真長時間鄰居，便宜點賣給我家得了，成不？”
“噗嗤！”
“咳咳咳咳咳！”
夢雲一口水沒喝進去，全噴了出來, 可能是被嗆著, 瘋狂咳嗽，咳得臉都紅了。許夢雪忙給她順順背, 聽到咳聲漸弱，稍稍安下心。
稍好點的夢雲埋首, 伸手又拿起桌上沒喝完的水杯，仰脖子就往嘴裡灌。
“你慢著點, 彆再嗆著。”
“不會不會, 你們接著說。”
實在是她不喝水, 就忍不住笑出聲啊。
一喝水吧, 又有人講笑話。
夢雲自覺很難，憋得臉都要扭曲了, 背過身去，不忍直視趙老婆子。
趙老婆子：“易家媳婦，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給誰不是賣, 不如賣咱們鄰居個好。有句老話不是說的嘛, 那親戚再好也沒咱們這正當緊的鄰居好啊, 平時互相幫襯點, 不都靠咱們？”
夢雲實在忍不住了，笑出聲來。
趙老婆子橫眼看她：“這丫頭誰呀，咋了, 我老婆子說的話不對咋著？”
夢雲轉過來，眼底是溢滿的笑意：“大娘，您說的對！”
她還朝趙老婆子比了個大拇指。
夢雲應得痛快，趙老婆子卻不痛快：“你給大娘好好說，彆陰陽怪氣。”
她語氣裡已經帶了幾分嚴厲，夢雲聽得真真的。既然這樣，那她就得好好教她做人。
許夢雪看著夢雲，無奈搖頭，卻並沒有阻止，還有幾分縱容的意味。
夢雲心直口快：“大娘，咱先說清楚，這可是您叫我說的，真不是我故意的啊。”
趙老婆子看著她。
“您也知道剛走的那倆人是來買工作的吧？”
趙老婆子心說，我能不知道嗎？
她老早聽說這易家媳婦要賣工作，挺早以前就想上門來打聽，都怨家裡那個不省心的，見天兒的鬨啊，鬨得人不得安生，說什麼“買一個工作多少多少錢家裡哪有錢”。
那些錢又不是兒媳婦賺的，都是她兒子賺的！她花錢買個工作咋了！
不是看她給他們老趙家生了個大胖孫子，她早就給這種不安家的媳婦打出去了，也就是看在孫子寶來的麵子上，她忍忍得了，畢竟兒子也勸她。
加上家裡頭的一直說“人家要賣工作肯定嚷嚷著哪哪都知道了，這些天不吭聲，要麼是那個丫頭騙了咱們，要麼是人家反悔了”，她一想也這個理兒。
要不是她今兒注意聽外頭的動靜，對過屋裡的聲音又大了幾分，還趁他們走的時候聽見“買不買”什麼的，她還不知道人家是真要賣工作。
雖然她兒子媳婦說得都有理，可她的金秀實在吃了太多苦了，花點錢買個工作，許個好婆家不行嗎？他
們當哥嫂的，給親妹花點錢找個好前程，難道就不行？
抱著這樣心態上門的趙老婆子，很有一種豁出去的架勢，結果這一身氣勢被夢雲的笑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亂，讓她心裡很不爽。
“你說。”
“那我可真說了啊。”
夢雲朝許夢雪看了一眼，確認了她的態度，才笑盈盈道：“大娘，今天得虧是遇到我們，不然你換了任何一個地兒，都有可能被認為是找事的，給你趕出去。”
趙老婆子不滿：“我好好要花錢買工作，憑什麼給我趕出去？”
夢雲笑道：“大娘，您年紀大，就是見天兒在家也該知道，一份正式工得有多吃香吧。這是彆人不知道，知道了得來搶著、排著隊來買！”
趙老婆子硬著頭皮嘴硬，說自己不清楚。
夢雲不和她較這個真，繼續道：“我也不知道您家媳婦怎麼糊弄你的，就是咱們城裡一個挑糞坑的臨時工，都得賣到八十了，還有人搶著呢，更彆說百貨大樓的正式工了！八十買個工作您想啥呢？您知道剛走那個，為啥給送出去了？”
“因為，她想花三百，太少！”
太少！
這倆字像在耳朵邊敲響的鑼鼓似的，震得人耳朵發麻、頭腦發暈。
趙老婆子囁嚅著嘴唇，哆嗦半晌，仍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三百太少？！！
那得多少？
她求救般地看向許夢雪，滄桑的眼睛裡透著祈求，好像期盼從她嘴裡說出否定的話。
許夢雪搖搖頭，歎道：“大娘，她沒騙你。”
趙老婆子一下子跌坐回去，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
許夢雪上前，關切地問：“大娘，您沒事吧？”
趙老婆子擺擺手，逃也似的跑出了許夢雪家。
她一走，夢雲撇撇嘴：“看她想的美的，還八十，那你送給她得了！”
許夢雪：“好了好了，都犯不上。我給你透個底兒，咱也彆折騰。有這個數的就賣了。”
實在是懶得這樣一家又一家接待折騰了，有這個功夫，她生意都快做起來了，犯不著耽誤這種時間。
“如果有人誠心想買，拿不出這個數，就再便宜點兒沒事。”
“行嘞，保證這事給您辦得漂漂亮亮的。”
許夢雪總算抽空，有功夫去看下倆孩子。這倆人倒是乖巧，一晚上沒哭沒鬨，也沒看電視。他們都在小煦那屋，趴在木箱子上寫作業。
她感覺有些稀奇。
剛敲門走進小煦那屋，倆孩子慌裡慌張地收拾啥東西，她走過去看了看，是家庭作業和寒假作業。
許夢雪：“你們好好寫作業呢，慌什麼。”
小煦低頭，不敢瞧她。
瑤瑤也抿著嘴，不說話。
“今兒倒是稀罕了，倆人都不說話，是作業寫得不好？讓我看看。”
她抽起一個本子，是小煦的作業本。
應該是今天布置的拚音和漢字，他在寫大字，除了最後幾個寫得浮躁些，整體還算工整用心。
可是倆孩子的態度太奇怪，許夢雪晃晃手上的本子，發現沒什麼不對勁。
把本子放回去，她又從箱子上抽了另外一本。
很明顯，感覺瑤瑤的身子一抖。
許夢雪狐疑：“瑤瑤，你是不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