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雪頷首,“沒錯。”
她抬眼,往姑娘身後看了看,又繼續來給姑娘講馬甲的妙用。
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冷清了,從她開始講到現在,攤子周圍不知道啥時候已經聚了不少人。他們沒說買,多是又好奇又新鮮。
許夢雪自己就是個天生的衣架子。
她身材高挑,肩腿比例得當。脫下了大衣,便拿馬甲在身前給他們比劃,叫他們看效果,看得人驚歎不已。
腦袋裡不停地回蕩著一句話:
還能這樣?
竟然還能這樣?
這也太……好看了吧?
以前可沒人說,白色能這樣穿啊。
而且這不比那些大花大綠好看嗎?好看多了。
就像老板說的,你現在穿裡頭,覺得冷了套個馬甲,不冷了覺得素了,搭配絲巾。
等到天氣熱了,那就可以單穿。
至於絲巾,可以搭襯衣;不想搭襯衣了,裡頭穿件小背心,解開倆扣子,絲巾修飾脖子,這又是一種穿法。
好些人都聽蒙了。
這哪裡是穿一件襯衣啊,這是把一件襯衣穿出了朵花啊。
再一想想,覺得好值啊。
一件衣服穿這麼久,白的還不會像那種其他的掉色那麼嚴重,掉久了顯舊。白的好好護著,應該能穿好久吧?
春天穿,夏天穿,秋天穿,初冬還能穿。
過了年,這不又可以穿了……
真值!
再沒比這件衣服更值的了!
年輕姑娘最先來的,她卻不是最先賣的。
一個挨她挺近的姑娘,比較胖,走到前頭來:“老板,就按你說的,給我找一個我的號。馬甲、絲巾、襯衣,還有你這個褲子,褲子你賣嗎?賣的話,我也要。”
褲子賣的,沒擺出來。
許夢雪當時的錢,多壓在了襯衣上,但是她也留出一部分,進了些這些搭配的。
“褲子有,稍等。”
找了下合適的褲子,許夢雪卻是沒給她拿喇叭褲,而是換了一條:“你看看這條,更適合你。稍微緊一些,但能修飾身形。”
女生胖了些,再穿喇叭的,相當於把自己增大幾個號,那不如換個。
這姑娘開始還覺得不高興,心想,她要這個,非給她整點彆的乾啥啊?
但她吧,比較服氣這個襯衣的穿法,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反正人又沒走,也沒花錢,比劃了一下。
邊上有鏡子可以看,她對鏡子照了又照,簡直愛不釋手。
許夢雪同時那一條喇叭褲,叫她同步比較。
胖姑娘:“聽你的吧,不愧是乾這個的。我都感覺自己瘦了。”
胖姑娘明顯不缺錢,襯衣一口氣買了兩件,絲巾她喜歡的花色多,拿了四條。用她的話來說,相當於買了四件衣服,還拿了一條黑褲子、一件馬甲。
不像其他賣衣服的,許夢雪都給他們疊好,放好,裝進袋子裡,人拎著走,很方便。
買的人也不會覺得一個新衣服就皺巴巴,跟買了件舊的一樣。
胖姑娘買完,年輕姑娘也買了。
她不像胖姑娘,看上去紅光滿麵不差錢,緊著能用的,選定襯衣褲子,在馬甲和絲巾上糾結。
許夢雪幫她拿主意:“絲巾吧,你脖子長,絲巾配著好看。”
年輕姑娘:“好,聽老板的。”
她倆走了,圍在攤子上的人並沒散開。那些等著的,覺得前頭的人走了,就輪到他們了。
許夢雪的攤子也和彆人的不一樣。
這回倒不是她的架子突出。
自從她年前用了衣服架來擺攤,這回再來,已經很多賣衣服的,都是這樣式的架子。
大家模仿啥的,都挺快的。
這回不一樣的點,卻是不好模仿。
那就是,來這買衣服的,說是買衣服,更像是谘詢的。不光問襯衣怎麼搭,還有的問自己身上穿的咋搭配好看。
許夢雪都不厭其煩,一一講解。
就在這樣熱熱鬨鬨的氛圍中,最先賣完的是絲巾,其次是褲子。
後來的人見沒有這些了,實在可惜,邊拿白襯衣,邊囑咐:“老板,趕明可得進褲子和絲巾啊,我們勤等著呢!”
這些他們不是不想上彆的地方買,實在是……彆的地方也看了,褲子和絲巾花色都不大一樣,瞅著沒那麼好看。
老板這裡的看著時興。
褲子絲巾賣完,擺出來的白襯衣賣了一波一波,人都沒散。
旁邊的小攤看得都傻眼了。
這些人都瘋了吧?
這也要,那也要,怎麼不把集兒搬家去?
就這白不愣登的東西,搭配個絲巾就好看了?
沒看出哪裡好,好嗎?
明明就是這個人,想賣絲巾還找個說法。
這些買的人忒傻了吧?
沒長腦子嗎?
要說誰心裡最翻江倒海,當屬瘦皮猴沒跑了。
他隻等著打臉呢,都沒咋顧上看顧自己的攤子,眼巴巴盯著對麵,一下午光數多少人買了、賣了多少件。
數到兩百多的時候,他都麻了。
彆說,還有褲子、絲巾這些不太起眼的。
瘦皮猴很是氣不過,直覺有貓膩。
不可能人去買這麼多!
集上一共才多少!
數到兩百的時候,才剛兩點多,不到三點。這會兒,都四五點了,按照他數的,豈不是得翻倍還不止?
不可能!
瘦皮猴告訴自己。
他來來回回踱步。
得揭穿這個騙局,不能再讓彆人上當受騙。
可這到底是個啥樣的騙局呢?
突然,瘦皮猴靈光一閃。
有了。
-
許夢雪正在接待最後一波客人,賣完這一波,帶的五百多襯衣,基本上就賣完了。
突然,一個比猴兒還瘦的小個子衝過來,對正在看的客人嚷嚷:“我跟你們說,不要買!”
這個人就是瘦皮猴。
客人們疑惑地看向這個不速之客。
一道道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瘦皮猴昂首挺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
這才對嘛。
他也該萬眾矚目對不對?
“你們不知道吧?她啊,找的都是托,你們呢也彆裝了,我猜你們也是她花錢雇來的托兒吧?”
他背著手,昂起蹭亮的大腦門,對著斜下的夕陽,眼睛往下瞅,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我幫了你們”的傲然,環顧全場。
“後麵的人也彆看了,這些都是托兒,都是托兒說明啥?說明啊,她在糊弄你們呢,不然誰買白布回去啊,是不是?”
嘿嘿,小樣,被看穿了吧?
瘦皮猴得意洋洋,就等著看這些人被揭穿了該如何。
他也洋洋得意地看向許夢雪。
這回,如願以償,他和許夢雪成功對視。
他甩去一個“看吧看吧還不趕緊向我求饒不然我可要好好揭穿你”的眼神,許夢雪:“……”
“基本上就是這樣,你拿兩件對吧?我給你疊起來……”
許夢雪轉頭繼續和顧客交易,都沒搭理他。
其他客人最開始也是一頓,等他說完,也是該看啥看啥,該買東西買東西。
又被無視了!
瘦皮猴最受不了這個。
他臉憋得通紅,雙手攥拳,恨恨地瞪向這些人,不甘心地大聲道:“你們聽不見嗎?我在說,你們彆裝了,都是托兒裝啥裝,誰不知道啊!”
隨著他的嚷嚷,本來沒注意的趕路人,剛好路過來看看。
瘦皮猴:“草!怎麼還有人上杆子受騙!”
許是他杵在這兒太礙事,終於有人看不下:“這人有病吧?我我自己是不是托兒,我自己不知道?要是他說東西不好,我還能想想,在那兒說我是托兒,搞笑了吧?”
“嗐,彆搭理他。你看他這個樣子,瘦的,指不定是生病了。你罵了,人家往地上一躺,再給你沾上。”
“可憐人,可能腦子不太好吧。一直傻樂呢,我看他都往這邊看了好長時間了。”
“說不定也是眼紅。彆說,甭管咋地,腦子不好是真的。”
“那他要是賣東西,我可不敢買,彆瞎了我的腦子。”
…………
這些話像風一樣,灌進瘦皮猴的腦袋裡。
他搖搖欲墜,頭腦發暈。
他腦子不好?
他……是腦子不好吧,竟然會覺得人家都是托兒,還來現眼。
渾身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他失魂落魄地呆在原地,竟是一步走不動了。
這一幕,其他賣衣服的都看著哪。
其實他們也都好奇、羨慕,甚至嫉妒,明明賣不出去的東西,就被人巧手一弄,就跟花兒一樣,彆人還都搶著買。
真是邪了。
他們目光沉沉盯著,也在瘦皮猴衝過去的刹那,心跳急促,盼著能有個啥結果。
結果,就這?
自己鬨了個大笑話。
許夢雪收攤的時候,老大哥過來了,搓搓手,很不好意思道:“大妹子啊還是你有本事,幸虧你沒聽我的,你這多好賣啊。”
許夢雪:“你也不是了解,我也是沒想到,挺意外的。”
她想著不會賣不出去,但也沒想說能有這樣快。
賣肯定是能賣的。
被搶空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彆說,還挺有成就感的。
其他人支棱耳朵聽著,忍不住酸牙:“你意外?我看你一點不意外!”
聽著真是讓人倒牙。
酸死了!
許小弟這會兒也回來了,興奮得不得了。
“姐,你不知道,今天下午突然有一陣人跟瘋了一樣,我一句話都沒說完,上來就說要,還要什麼絲巾啥的,我攏共就那麼點,一口氣全賣完了……”
興衝衝說了一大堆。
“有水嗎?渴死我了,下午都沒喝上一口水。這生意咋真好,是不是說明,我也挺有天賦啊嘿嘿嘿……”
陳桂英抬手給他一個栗暴:“你抬眼瞧瞧。”
許小弟懵懵抬頭,不明所以。
陳桂英一針見血:“因為我們都賣完了,搶不到我們的,才去買你的,懂?”
許小弟:“???!”
他媽和他姐都賣完了,隻有他沒賣完??
合著他興奮了半下午,全家表現最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