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每天都數錢,也挺痛快的吧,可是錢一多,數著數著,還要盤賬,對她來說就難了些。這時候突然想到陳桂英的老本行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心裡有譜兒之後,許夢雪收拾好東西,去趕集。
其實,已經做了不少小販們的批發生意,於單獨的趕集來說,她並不像之前那樣,大大小小的集都要去一遍,而是隻去大集。
當然,她去趕集還有一個原因——
賣東西嘛,不能光聽上遊說,還是得和最直接的顧客打交道,這樣才知道他們心裡最真實的需求。
白襯衣這單生意,她也並不打算隻想賣過這一兩個季節不賣了。
所以,好好賣貨,好好了解她的顧客,是根本。
許夢雪一來,好些個小販都認識她了,也有從她這兒進過貨的,見麵亦是淺淺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她一來吧,大家壓力都挺大,有人想挨著她,蹭一蹭這陣風;有人吧,覺得雙方有衝突,便挪了挪位置,想著離遠點,也好過被擠在一邊,顧客根本看不到自己。
這些彎彎繞繞,許夢雪沒想太多。
她還是賣自己的。
許小弟就屬於很倔強那種,不要和她擺在一起,堅決要靠自己。
許小弟之所以這樣拚,還有很大一個原因是:
陳桂英女士兼了會計一職,即使不賣貨,她也能從許夢雪這裡有一筆收入,還不少,已經完全不需要拚命賣貨了,對她來說,賣貨就是順帶手的事。
這可是相當刺激許小弟這顆上進的心了。
在他姐和他媽的威壓之下,他風吹日曬賣貨,都有好多天沒和朋友們吃吃喝喝玩玩樂樂,賺錢都沒處花。
沒處花,還是沒她們賺得多。
許小弟悲傷,這讓他往哪兒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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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夢雪不知道他想的這些,但也很欣慰他的上進。
陳桂英女士也是如此。
不過,她很佩服他的骨氣,又覺得沒那個必要。
“要我說,他就是榆木腦袋,挨著你多好賣啊,非要和錢過不去,沒那個必要嘛。”
許夢雪笑笑:“這樣小弟該傷心了。等回來了,看看小弟怎麼打算的。”
陳桂英挑眉:“咋著,不讓他賣了?”
許夢雪:“這不是要開店嘛,而且和雯姐他們廠子裡有合作,可以幫我們做一批貨。不過國營廠子壓價難,我看看回來能不能進一批布。小弟是男孩子,貨不好賣也有這個原因,但他之前跟那些小販們搞批發就挺在行的。”
陳桂英聽出她的意思,不由道:“也虧得他有你這個姐,願意拉拔他一把,不然他現在肯定跟街上的二流子沒啥區彆了。”
許夢雪:“這不至於,咱們小弟還是很有底線的。”
兩人聊著天,已經開始上人了。
許夢雪有一陣子沒來,不少老顧客逛到這裡,看見她還都挺意外的。不過看見她擺的還是白襯衫,不禁有些遺憾。
“已經買過了,還不止一件。”
許夢雪笑著感謝對方對她的支持,指了指身上的裙子:“那不如看看這個,現在正好搭配。”
對方順她的手一看,這才看到她穿的不是褲子,而是一條半身裙。
半身裙剪裁得體,格子花紋大大方方,令人耳目一新,與白襯衫一搭,清爽又自信,很是不一樣。
“果然還得是老板,這一件白襯衣,能給搭出一個花兒來。”
這人在裙子的花色中間挑了挑,許夢雪跟她講哪種襯膚色,哪種襯身材,哪種又能搭彆的。
這人聽得津津有味,也舍得下手,一氣買了兩條裙子,臨走前,湊到許夢雪跟前。
“老板我跟你說,現在好多人學你呢,以前買他們隻會誇這個好看那個好看,誇了半天沒點東西,現在也都像模像樣講點吧。”
許夢雪挑眉。
“不過呀,他們也就糊弄糊弄彆人,像我可糊弄不了。隻要聽過老板你講啊,都知道啥是好的。”
“您這話我愛聽,這個送您。”
許夢雪從攤上拿了條絲襪,遞給她。
“嘿嘿嘿,還有這好處,老板那我可收了。下回再見著,我再多說幾句大實話。”
出了一下午攤兒,襯衣不像最開始賣得那樣快,裙子褲子和絲巾啥的,倒是賣得不慢。
這種小物品,許夢雪暫沒有讓廠子直接做的想法。
一來,工錢工費不低,不比進貨便宜到哪兒去。
二來,自己做的話還需要一定周期,等做好了,這批新鮮勁兒該過了,就跟陳磊廠子裡處理不出去的白襯衣一樣。
這些,她還得從南方進貨。
速度快,花樣更新快,也能保證她的品有長銷品,又有時興品,彆人才會常想起來她這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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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點,許夢雪看差不多了,張羅著收攤。許小弟意猶未儘,堅持要擺到最後,許夢雪也隨他。
她和陳桂英一道回去,到了路口,陳桂英道:“你帶孩子上家來,正好你也彆做飯了,我一塊做了吃了,省的你麻煩。”
許夢雪實在也不想做,就答應了。
經過昨天她也發現,一開始出去吃,孩子們沒怎麼吃過,自然新鮮得不得了,吃多了,他們也煩了,還是很想吃家裡的。
你給他整一個普普通通的拍黃瓜,他們都跟吃寶貝似的。
這讓她反思了一下。
能蹭飯,總比去飯館強。
人多也熱鬨。
瑤瑤先下學,她先過去接她。
正是放學的時間,門口等了好些個家長。他們都抻脖子往裡頭看,盼著孩子出來,也怕一個錯眼,沒看到自家孩子。
許夢雪也站在門口,安靜等著。
她已經有段時間沒接過瑤瑤了,站在這門口,聽這些家長們討論小孩子的學習、報輔導班,也才想到之前被她遺忘在腦後的事情。
瑤瑤喜歡舞蹈,她自己照著人家學,都像模像樣,她想問問瑤瑤,看願不願意係統學一下。
這個事之前想著,一忙就給忘了。
還有小煦,也得問問,看他有沒有想學的。不過,要報輔導班的話,問題也來了,得有人接送,不安全。
原本,她媽能幫忙接送,現在也不行了。
陳桂英女士是她的會計,沒有她,她也得費心搞賬目的事,更沒有心力。
晚上回去之後,她把想送他們去上興趣班,以及現實的困難跟瑤瑤和小煦都說了一下。
小煦皺眉:“那他呢?他不能來嗎?你都這麼累了,還要顧著我們。”
他?
許夢雪反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小煦口中的“他”是易霆。
她倒是的確把他給忘了。
雖然他比之前回來得頻繁點,但是她也忙,兩個人又不在一間屋子住,平常見麵也不多。
她其實真的習慣沒有他了。
不過小煦也是提醒了她,都是家裡的一份子,沒道理,他們考慮他忙,就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
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孩子。
“行,那你們先想想報什麼班,等周六我帶你們都去看看。”
瑤瑤興奮問:“什麼都可以嗎?”
許夢雪點頭:“對,我們可以先上幾節課嘗試一下,如果覺得喜歡,也願意繼續學下去,我們就再報長期的。”
眼看著小丫頭興奮得要跳起來,許夢雪先給她潑了一盆涼水:“不管最後學什麼,都答應媽媽要好好學,不然,我就不同意你們去學了。你們能做到嗎?。”
“能!”兩人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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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易霆推開門,看到坐在客廳的人,神情微頓。
“怎麼還沒睡?”
許夢雪淡淡道:“我在等你。”
她自認為不是很厲害的人,也不是那種特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有些地方總有做得不到位的,也有考慮不到的。
但是,她有一點挺好,十分善於反思。
比如說,做生意上的反思;
再比如說,教兒育女上的反思;
還有此刻,對於家庭關係的反思。
這也是她坐在這裡等易霆的原因。
“我們聊聊孩子的事。”
從進門到“我在等你”,易霆一顆心都提起來,乍聽到“聊聊孩子的事”,他恍惚一瞬稍微鬆口氣。
隻要沒說離婚就好。
其實,許夢雪沒提離婚的原因很簡單:
孩子們很懂事,離婚了不會在她麵前提要爸爸,內心說到底還是很渴望父親的。
過年那一陣,有他陪著,瑤瑤和小煦都開朗許多。
所以,她現在要考慮的是家庭責任分配的問題,而不是離不離婚。
離婚,能改變他是孩子父親的事實嗎?
哦,並不能。
許夢雪很平靜,也很淡定,把如今家庭所遇到的困難同易霆講了一遍。
“今天我聽著,很多育紅班的孩子不光有興趣班,還開始補習小學的課。我去接小煦,也問了小煦老師,他們班上的孩子也有開始學奧數的。”
易霆:“所以,現在我們要做什麼呢?”
許夢雪不悅,反問:“你覺得你能做什麼呢?又願意做什麼?”
察覺到她話裡的怒氣,易霆馬上道:“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許夢雪嘲諷問:“那你說說,我是哪個意思?”
一句話捅了婁子,易霆也很後悔。
他抿唇,按住許夢雪的手腕,攔住她離開。
他的手很大,上麵有一些粗糲的繭子,與許夢雪的纖細細膩形成鮮明對比。
他剛從外麵回來,手麵微涼,手心很熱。
滾燙的手心貼住許夢雪發涼的手腕,有些強勢,又不容拒絕。
“夢雪,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