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1 / 2)

太皇太後見過這些皇子皇女後, 精力到底不濟,很快又睡了過去。

這一回,不管是康煦帝還是太子, 都一直守在慈寧宮內, 從不曾離開。

而賈珠出宮後,回頭望著這座寬敞冰冷的皇庭,仍是不明白太子殿下今日最後那一個舉動是為何?太皇太後那句話,又是何含義?

可從這日起,各宮的伴讀都無需再入皇庭, 康煦帝也直接罷朝,叫隔壁東府的賈敬大老爺也無需去上值。

即便有許多人不期待這個結果, 可在一日後, 太皇太後還是在睡夢中長辭。

皇城皆聽到了遙遙傳來的鐘鳴。

賈母的臉色微變, 看著自家這幾個孩子, 有條不紊地安排了下去。太皇太後賓天,她們大抵是要入宮的。

這一回, 或許連王夫人也要入宮。

那這賈府上下,就隻能靠著幾個姑娘家相扶持。

不過元春已經十來歲,早就在賈母的授意下跟著張夫人學習管家——自然,二房王夫人也可以自己教, 可這玩意還未經過實操,到底是學不會的。

王夫人雖與張夫人有些矛盾, 但什麼是對自家孩子好,她心中有數,不會在這些事情上糾纏。

元春驟接了這樣的重任, 臉上浮現出堅毅之色, “元春會好生看顧家裡, 定不叫祖母為難。”

果不然,翌日起,五品官以上的夫人都要入宮哭靈。

賈母,張王夫人早就收拾妥當,早早就趕了過去,而這家裡,也叫元春好生地管顧起來。

眼下的賈府,可不比數年前的賈府。

自從賈珠與太子有了聯係後,賈母數次敲打過家中下仆,更是多次約束那些散漫的下人,隻要是犯錯的全都趕出去。這時日久了,也勉強將從前鬆散下來的家風給整頓起來,雖然還是有些管家拿喬,想要在賬目上欺壓元春,卻反被她指了出來,好一頓責罰。

元春一旦嚴肅起來,便是一絲不苟,任是誰都不能欺瞞了她去。

她在管事時,就將迎春帶在自己的身旁。

迎春是個性格內斂,非常謹慎的孩子。

她會時常和元春在一起,也有張夫人擔心、授意的緣故。

彆的且不說,至少元春的性格爽朗大方,頗能影響迎春,這日積月累下,最起碼,不會連自己想要的東西都不敢說出來。

上個月,迎春的乳母犯了錯,偷了二姑娘房裡的首飾出去賣。

這已經不是一回兩回的。

張夫人並沒有因為迎春是庶出的就刻薄她,她房間裡的首飾衣裳一應俱全,旁人有的,她也有。

看顧二姑娘的下人也非常周到,偏生是這個奶媽子……

賈府上,這些曾奶過小姐公子的,多少是有些顏麵,若是關係好的,算得了半個母親。可是迎春的這個,顯然就是不怎麼樣。

因知道迎春沒有脾氣,耳根子軟,所以才會這麼明目張膽。

她覺得迎春沒膽子。

可豈料,那一日,就在這乳母又一次大搖大擺去了迎春房間,順走了一對耳環與玉鐲後,撞上了從門外進來的迎春。

乳母的臉上先是浮現了一絲驚慌,緊接著又變得從容起來,“二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這桌上的那碗甜湯,是我特地給你帶來的,快嘗嘗罷。”她要來,總得是尋個由頭。

迎春默不作聲地走進來,也不說話,眼眸望了一眼梳妝台,便微蹙眉。

她小步小步地走到梳妝台前,想要看清楚那抽屜,卻挨著身高的緣故,險些爬不上去,是丫鬟趕忙給她抱在座位上的。

迎春打開一看,再是怯懦的小臉上卻浮現一絲怒氣。

那是大哥哥送給她的禮物!

珠偶爾出去,回來總是會給家裡的孩子帶禮物,不管歲數大小,全都是有的。上一次,賈珠送給迎春的便是一套可愛的首飾。

都是小兔的造型,異常圓潤。

除了耳墜和鐲子外,還有項鏈與戒指。可是前頭,玉兔項鏈和玉兔戒指就已經丟失了,那時候院子裡頭就在懷疑有可能是奶媽子做的。可偏生迎春的膽子小,雖很氣悶,但壓一壓也就過去了。

如今見自己經常戴著的耳墜和鐲子也不再見,乳母如此明目張膽的行為,到底是叫迎春徹底難過起來。

這樣……一整套就都沒有了。

許是氣憤,許是難過,迎春捏著裙角,從椅子跳下來,急匆匆地走到正要出去的奶媽子麵前,“玉兔,呢?”

乳母心虛,大聲說道:“二姑娘說什麼玉兔?是想養兔子嗎?”

“我的玉兔,耳墜和鐲子呢?”

迎春的聲音幾乎說不清楚,畢竟她的歲數也不大,卻是非常堅持蹦出來一句話,“還給我。”

乳母立刻撒潑,拍著自己的臉說道:“二姑娘到底是被誰蠱惑?是這院子裡這些下賤的皮子嗎?我可是二姑娘的奶媽子,怎肯能會害二姑娘呢!這丟失的東西,說不得就是這院子裡哪個多手多腳的給帶走了,怎會冤枉到我身上?”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往外走。

迎春身旁的丫鬟從前早就被這個該死的婆子氣狠了,可偏生迎春歲數小,又膽小怕事,從不肯鬨起來,這才不得不壓著火氣。眼下見二姑娘都挺直腰板硬起來了,怎可能會放跑這婆子。

這院子裡當即就有好幾個女孩攔了上去,又有識相的往外跑。

該是要將此事告知張氏。

乳母大呼小叫,“你們這是要作甚?我奶了二姑娘好幾年,怎麼眼下不要我了,就敢對我這麼放肆。我倒是要鬨到老太太的跟前去,看看你們這群潑皮!”

一提及老太太,這些女孩家家的確是有些擔心。

畢竟賈母的確是敬重這些曾經奶過府上少爺小姐的婆子。

迎春板著小臉,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有,我,在,呢,搜!老,祖,宗,生,氣,也,隻,罰,我!”

她是害怕的。

熟悉她的丫鬟果青看得出來,二姑娘背在身後的小手在顫抖,聲音也不例外。

可這是二姑娘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意見,還是如此激烈的意見,哪怕是挨罰,果青也認了。她是最先動手的,還是迎春身邊的大丫鬟,她一把就撕開了奶媽子的外衣,哐當掉下來兩小包用白布包起來的東西。

立刻就有那機靈的撿起來,呈到迎春的麵前。

這兩小包東西一打開,裡頭全都是迎春的各種首飾胭脂,氣得負責此項的丫鬟脹紅了臉,“我便說日日換鎖,日日還是被人偷了去。結果居然是家賊,還是二姑娘的奶媽子,您這麼做,怎對得起姑娘啊!”

正正好,在乳母想狡辯的時候,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張夫人帶著元春出現在了門外。

張夫人做習慣了官家娘子,身上威嚴深重,一雙美目掃過這院裡的亂象,便叫那奶媽子軟倒在地,囁嚅不敢言。

元春沒去管那吃裡扒外的婆子,快步走到了迎春的身旁,看著她要掉不掉的眼淚,蹲下來與她的視線齊平,笑吟吟地說道:“迎春做得真好,好厲害的。”

迎春軟軟地貼在元春的脖子旁邊,帶著哭腔啜泣,“她,偷走了大哥哥,送給我的玉兔子……”

元春心疼壞了,抱著迎春小小的身子哄了起來。

經過這一次,張夫人將那奶媽子的一家都趕出了賈府,也不說那些所謂的恩典了。這府上的主子敬著在意著,才有這份顏麵。

可是都欺辱了府上的主子,

就當真是自尋死路了!

經過這一件事後,迎春的性格有了悄然的變化,最起碼不會再連說話都害怕,也有些敢於表達自己的想法。

故而,雖然迎春的歲數還很小,但元春也早早就將她帶在了身邊跟著看。就算不知這些管家如何,可能看一看這些場麵,對迎春的性格也有潛移默化的影響。

這榮國府上有元春看顧著,隔壁的府上卻是麻煩。

不過幾日,就連賈珠也曾聽到東府鬨出來的事端,畢竟管家的太太入了宮,這家裡頭的事情可就沒那麼容易理順了。

然這外頭的事紛紛擾擾,皇庭卻是一概蕭瑟寂然。

康煦帝對太皇太後離去這一事倍感悲傷,不僅大肆操辦,還將停靈的時間延長。皇帝更是多次哭倒在太皇太後的棺槨前,難以自已。

康煦帝和太皇太後的感情甚篤,皇上會如此悲痛,本就在朝臣的預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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