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2 / 2)

他自是知道,沒完成任務,太子殿下肯定要不高興。然哪怕太子在此,得知賈珠的身體這般,肯定也不會讓賈珠隨意再動。

隻是知道歸知道,在沒看到人時,殿下定是不喜。此時得了賈珠的書信,總歸比空手而歸要好上許多。

等太子的人離開後,賈府的人已然等了許久。

隻他們卻是一點都不敢有異,待賈珠處理完這些事後,方才看向他們。

賈府已經備好了轎子隻待來接應他們,賈珠盯著那轎子看了一會,淡淡吩咐下去,“不用轎子,換馬車過來,再來些人幫忙,將船上的東西卸下來。”

家仆忙去做。

賈雨村上了岸後,並未往他們身邊湊,隻是遠遠行了一禮,便帶著家眷辭彆離開。

小黛玉雖有些悵然若失,但這些天和賈珠在一塊,已是對他有了些信賴感,所以也便跟著賈珠上了馬車。

馬車內除了賈珠與黛玉外,還有郎秋和一個叫雪雁的小丫鬟。

雖有一個更為年長的大丫鬟,許是黛玉更喜歡雪雁的陪伴,所以時常還是她跟在黛玉的身旁。

郎秋一上馬車就討饒,“大爺,小的知道剛才是多嘴了。隻爺這身體來回顛簸,本就該好好養著,小的隻是……”

“好了,”賈珠打斷他的話,“我是那種刻薄之人嗎?”

郎秋這才鬆了口氣,訕笑著說道:“大爺自不是這種人。”

小黛玉則是有些好奇地問道:“方才那位……”她不知來人的身份,對他們最初涉及到身份的交談也聽不分明,猶豫了一會跳過了稱呼,“為何知道我的來曆?”

賈珠低頭看她,“他是太子身邊的人,對於我這次去林府的目的,自是清楚的。”

太子?

小黛玉眨了眨眼,這對她來說,並沒有太明確的感覺。

她隻是慢慢點了點小腦袋。

賈珠溫柔地說道:“有些緊張嗎?”

“有點。”黛玉羞怯地承認。

賈珠有些慚愧,方才王良來請,他的第一反應的確是要答應。然這對黛玉來說,隻會徒增惶恐。他憐愛地摸了摸黛玉的小腦袋,“莫要擔心,祖母非常記掛你,家中兄弟姐妹都性情溫柔,少有浪蕩兒。”

他掠過了荒唐的長輩,以及有些花/心的賈璉。不過後者和王熙鳳的婚事快要定下,這是經過他自己的一番爭奪的,如今瞧來,賈璉花/心歸花/心,可對王熙鳳倒是有些喜愛在裡頭,不然張夫人是不可能讓賈璉娶王熙鳳的。

一個賈家,本來有一個王姓就夠了。

馬車緩緩滾動,就在賈珠慢吞吞將府上之人的消息一一告訴中度過,待到了閽室前,賈珠率先下來

,牽著黛玉下了馬車。

而府門處,卻是有一張小臉往外瞧。

在看到賈珠時,登時眼睛一亮。

“大哥哥!”

這猝不及防的聲響,倒叫賈珠嚇了一跳。他轉頭一看,卻是發現寶玉正俏生生地站在台階上,興高采烈地瞧著他。

“寶玉?”賈珠挑眉,“你怎在這,沒去讀書?”

黛玉聞聲望去,瞧見了那個名為寶玉的小公子哥。

那小公子戴著抹額,漂亮的小辮子一層層地編織起來,束於腦後,又是一條漂亮的大辮子連帶著各色金環扣住。身上穿著銀紅撒花半舊大襖,腰間戴著荷包,正隨著他的動作晃動。小公子哥三步連著兩步下來,笑吟吟地說道:“老祖宗知道妹妹要來,卻是囑咐我今日早些歸來。左不過教書師傅今日身體不適,我便早早退了。”

他一雙漂亮的黑目望向賈珠身旁的黛玉,高興地說道:“這個妹妹,我好像是見過的。”

賈珠一巴掌拍在寶玉的後腦勺,無奈地說道:“可彆將你的壞習慣給帶出來了。”

黛玉站在賈珠的身後,側著小腦袋望著寶玉,心中倒是和寶玉一個想法。

眼前這小公子哥,瞧著倒是有些麵熟,好似是在哪裡見過呢。

賈珠為寶玉和黛玉相互介紹了一番,而後便帶著兩人入了府上。這一路到了垂花門,榮慶堂的丫鬟早就在那裡等著,再加上一路上寶玉那說話的功夫,倒是讓黛玉散去那些緊張之情,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被帶入了榮慶堂。

然之前的歡笑,在見到賈母後,還是在老人家忍不住落淚中變得悲痛起來。黛玉的身上本就帶著孝,那素色的衣裳再加上她本就孱弱的身體,弱柳扶風,嬌喘微微之態,更加賈母心生憐惜,心痛不已。

好不容易哭過一場,摟著這心肝肉抱在懷裡,恨不得將黛玉時刻揣在懷中,日日帶著才是。

張夫人和王夫人好一番勸,又是說,又是求,這才讓賈母止住了哭,而後,才不舍地讓黛玉去各處見長輩。

寶玉自告奮勇地帶著黛玉去了。

賈母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輕笑著說道:“看來他們兩個相處得很好。”

張夫人正在讓人去將元春迎春他們給請來,聞言,笑吟吟說道,“老太太說的極是,我還從未見到寶玉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樣。”

王夫人笑了笑,“寶玉就是個玩心重的。我可得叮囑著他,莫要驚擾了黛玉,可憐她這般小小的歲數……”

賈珠敏銳地看了眼母親,他總感覺,王夫人對黛玉的喜歡並不像是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多,不過最起碼在麵上,王夫人並未顯露出來。

他在榮慶堂隻多待了一會,就被賈母給趕出去,讓他回屋好好休息。

至於黛玉?

有賈母在,早就安排好了她的一切事務。

張夫人已經為黛玉收拾好了一處小院,距離賈母的榮慶堂極近,再加上方才在院內賈母指過來的人,定不會讓黛玉感到不適。

賈珠回到自己院中,直到沐浴過,換過衣服,又在床上躺下後,這才感覺到了久違的疲倦。

那倦怠其實深埋骨髓,隻是麵上瞧著不顯,一旦他真的躺下時,便如潮水用來,一下子席卷了賈珠,叫他立刻昏睡了過去。

直到傍晚,他才被叫起來。

與家人們一起吃過飯,賈珠欣慰地發現黛玉適應得還不錯,麵上瞧著略帶笑意,也沒有勉強。家中其他幾個姑娘都很喜歡她,正在她的周邊與她說話,更彆說寶玉,就像是一隻小小狗一般總是圍著黛玉轉悠,瞧著就讓賈珠忍不住笑起來。

在飯後,賈珠自是去拜見了回來的賈政。

賈政的摔傷早就好了,看著神色還算不錯。他將賈珠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沒多話就讓他回去了。

賈珠在回去的路上,探望了一下王夫人,並且從她那裡,當真得到了她不怎麼喜歡黛

玉的消息。

麵對賈珠時,王夫人難得誠實,歎了口氣說道:“我是不怎麼喜歡她。不過和她沒什麼關係,我和你姑母的關係,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怎麼好,你不能奢望我做到愛屋及烏。”

王夫人會為了賈敏的去世感同身受傷心,不代表她真的能忘記過去的那些摩擦。

賈珠無奈笑了笑,“可母親還是為她準備了那些東西。”

王夫人嗔怒地看著眼賈珠,“我再怎麼不喜歡她的母親,與她也沒關係。”她這話說得,好像忘記了自己剛才說的什麼,“這才幾歲,就得離開自己唯一的親人,瞧著也是有些可憐。”

不過聊了幾句黛玉,王夫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賈珠身上,憂愁地說道:“郎秋說你感覺不適,還是叫大夫來看看罷。”

賈珠沒有拒絕,尤其是王夫人這般擔憂地望著她,便順從著她的意思讓她去請了。

而大夫來的速度那麼快,叫他都以為母親是專門請人等著。

大夫花費了一點功夫,又重新給賈珠開了個藥方,並且嚴肅地表示他需要臥床休息幾日,這讓王夫人原本輕鬆的態度一變,立刻將賈珠押送回去屋裡,親自盯著賈珠躺下,又厲聲訓斥了一頓郎秋,這才不太甘願地離開。

賈珠:“……”

他默默地看了眼屋門。

決定明日要給郎秋加月錢。

人都躺到床上,而且也不被允許看書,賈珠不想挑戰王夫人敏/感的神經,不知不覺也就真的睡著了。

隻是沒睡著多久,等他醒來時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時,他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因為這床,不是他的床。

他該死地又入夢了。

這倒黴催的事。

近來入夢的頻率多到賈珠開始擔憂太子的身體——這也是在碼頭被王良邀請時,他不顧身體想答應的原因。

這一次,屋內沒有太子,隻有“賈珠”一個人。

賈珠待在“賈珠”的身體內,不知他在做什麼,隻是安靜地看著床帳。

怨恨,難受,酸澀,恐慌……

種種情緒繚繞在“賈珠”的心裡,不多時,那道門從外被打開,一身常服的太子從外麵走來。

他每走一步,床上的“賈珠”身體都微微顫抖了一下,而後,在太子當真要靠近時,“他 ”猛地坐了起來,冷冷地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

“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

“剛剛殺了人。”

男人輕描淡寫地說道。

“賈珠”厭惡地皺著眉,隔了好一會,才說道,“所以呢?”

“來說給你聽。”太子笑了笑,“你的朋友,骨頭倒是挺硬。”

他的手指,還帶著血跡,撫摸上“賈珠”的手指,“他癡迷的大義,你難道從來都沒告訴過他們,都是被欺瞞的謊言嗎?”

“賈珠”猛地收回手,發出厭惡的聲音,“那和你沒關係。”

“的確。”太子懶洋洋地坐在床邊,“我猜他們的暴動失敗,你也不想聽了?”

賈珠躲在“賈珠”的身體內,感受到那一瞬間古怪的情緒,緊接著,眼前的畫麵開始變得扭曲了起來,好似是朦朧的跳躍,所有的人和景色都變得怪異,好似隔著一層鏡麵……

過了好一會,方才的場景被完全擦去,如今,賈珠發現這出現的地方,卻是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的手中……

好吧,他握著一把刀,很顯然,它捅進了另外一個人的身體。

“為什麼……”

那個人的模樣,賈珠看不清楚,隻記得他血淋淋的手試圖抓住賈珠,而他們都聽到了那把聲音,那是“賈珠”的嗓音,有點軟綿,帶著他少許不喜卻從未改變過的聲音,溫柔,卻又冰冷地重複,“因為你們走錯了路。”

“你……”

“賈珠”抽/出了刀,與此同時,那人軟倒了下去,已經抽/搐著,

卻說不出話。

賈珠能夠感覺到那些古怪的情緒,帶著微妙的複雜,卻很平靜。

事實上,“他”在殺了這個追殺“他”的人後,快速掩蓋了屍體,將這一切都藏在了暗處,“他”洗乾淨了手上的血跡,然後回到了一處宅院裡。

路上每個遇到的年輕人都會高興地稱呼他為師傅,不管是男女老少……

女孩?

賈珠在心裡眨了眨眼,看來當初他建議寶玉做的事情,另一個“自己”也做到了。

正如他和係統說過的話,不同經曆的人不完全是一個人,然他們在某種程度上,也的確本質相同。

回到書院裡,“賈珠”照常給人上課,他聽到學生們雀躍地提問,也有著對時局的擔憂。他們談到了四處的亂象,也談到了前太子的死,更談論了新皇上位,同時,也嘰嘰喳喳地問起了“賈珠”真要出海雲雲的話。

賈珠被迫塞了一耳朵關於先太子到底是怎麼惹起腥風血雨的事,又聽聞他是死在一場刺殺裡,各種亂七八糟的雜事被這些學生們說出來,又彙聚成了這場有些奇怪的交談。

這當然奇怪。

首先,女學生,其次,他們談到了先太子的死亡,那就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老皇帝在太子死亡後沒多久也去世了,聽說是被太子給氣死的。

……聽說,聽說,又是一場聽說。

賈珠隻覺得腦袋脹痛得要命。

他想更加聽清楚這場對話,卻發現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在遠離了“夢境”後,他猛地沉入周公的邀約,沒再醒過來。

然後,第二日,也沒醒來。

他半夜發了高燒,是在淩晨時入內的許暢檢查才發現的,嚇得他連滾帶爬去找了王夫人。

讓賈珠的高燒降下來,花了大夫不少功夫,畢竟燒得有些反反複複,他第二日根本沒什麼神智,直到第三天才稍微清醒些,但也時常在睡覺。

連著上值的日子,都給賈珠睡過去。

直到某一天,他的骨頭總算不再燒得慌,連躺著都不那麼難受時,賈珠的病才算是好轉了些。

他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

這張床在過去這些天,都仿佛成為了他的巢穴,就連初來乍到的黛玉都曾憂心忡忡地來探望他。

這叫賈珠有些慚愧。

他心知這場突如其來的高燒與夜半的夢有關,可是每一個人都以為他是因為長途跋涉才高燒不止。

這叫賈珠有口難開。

那個夢好生古怪。

後半段……根本不可能是太子的記憶,他是說……太子那時候已經死了,不是嗎?就連那時候的賈珠也都年紀不小了,怎可能會“看到”這些?

係統什麼屁話都不說。

安靜得古怪。

不過,身體恢複的感覺,總好過那幾日一直燒得難受。

賈珠在被褥下舒展著身體,好幾個湯婆子還放在四周,哪怕是春日,他的腳趾仍是冰涼,總需要這些外力的幫助。

他翻了個身,含含糊糊說了什麼。

“沒門。”

賈珠愣住,他睜開一隻眼,又猛地閉上。

繼續嘟噥。

“孤說沒門,阿珠聽到了嗎?”

一個嬌蠻任性的嗓音再度響起,賈珠感覺自己的被子被扯了扯,這才不情不願地徹底睜開眼。

床邊站著一個人。

“……殿下怎麼在這?”

賈珠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

太子朝著他露出更加完美的笑容,儘管那笑意看起來非常虛假,“阿珠不如和孤說說,‘希望保成不要知道’這話是怎麼回事?”

賈珠見躲不開,隻得小心翼翼地說道:“……就,字麵上的意思?希望你彆發現我生病了。”

太子氣呼呼地在賈珠的床邊坐下。

賈珠的心不由自主地快了一拍。

這也不能怪他。

讓太子坐下來的姿態,和夢中的男人有七八分相似的。雖然他們的年紀大不相同,可到底還是同一個人。

賈珠乾巴巴地說道:“太子從行宮回來了?”

“有趣。”太子冷冷地說道,“是誰和孤說,這身體虛弱隻是個假象?”

賈珠更加小心翼翼地補充著,“我,來回顛簸了些,累到了。”說到最後幾個字,他自覺有些屈辱。

賈珠到底是捏著鼻子認了這個理由。

“順帶忘記了和孤說起揚州發生的事。”

賈珠眨了眨眼,才想起來太子說的是在碼頭寫的書信。

……這倒是真的忘記了。

賈珠有些氣虛,卻又理直氣壯地說道:“太子安排在我身邊的人,難道沒將事情一一回稟嗎?”

“自然是有。”太子理不直氣不壯地說道:“可是孤想聽到阿珠親自說。”

那氣勢看起來更加囂張。

賈珠歎息了聲,剛想說什麼,卻被太子猛地湊過來時一個親吻打斷。

他藏在被褥下的手指微微彈動了一瞬,卻被賈珠猛地壓下退縮的欲/望。

再一次的,賈珠感覺到那種被夢境影響的不耐。

他喜歡和太子的接觸,他厭惡被夢中所影響。

賈珠在太子輕輕一吻便打算退去時,反手抱住了太子的肩頭,將他扯了下來,主動地咬住允礽的舌頭,舔舐著他柔/軟的唇,他表現得從未有過的急切與渴望,好似之前壓抑的情緒突然流露得叫人……

壓不住癲狂。

太子猛地閉上眼,那一瞬,隻有這個動作,他才可以壓抑住眼底流露出來的瘋狂渴望。

新鮮的血氣就在周遭,那纖長脆弱的脖頸微微後仰,露出了致命的要害。那喉結的肉塊微微顫動,就好似滑動的玩物……

允礽蠢蠢欲動地咬上去,卻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這是不能留印的地方。

賈珠撫摸著允礽的頭發,側著頭,露出狡黠的微笑,“但這裡可以。”

允礽的眼眸亮得驚人,好似勃發的獸。

任何被衣物遮蓋住的地方,自無不可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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