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1 / 2)

賈珠半睡半醒間, 聽到耳邊有細微的動靜,下意識坐起身來。許是因為下午歇息時,做了夢, 晚間睡下後,他總是睡不太著。</p>

他的手已經摸到了床邊的匕首。</p>

屋內靜悄悄的。</p>

看著, 並沒有什麼動靜。</p>

可是賈珠還是沒有放鬆警惕, 他總覺得,自己剛才好像聽到了一點細碎的聲音, 就在自己身邊。他不由得看向四周,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p>

他將匕首握在手中,安靜地看了眼床頂, 雙腳微微一發力,就猛地從床中蹬了出去, 一晃神就滾到了屋子中央。</p>

賈珠的動作可不算小, 他本來就是衝著桌椅去的,這突然的動靜, 立刻就將門外守夜的人也驚動了。</p>

“大人!”</p>

沉九和郎秋幾乎是同時出現, 一開門就看到賈珠舉著一把圓凳子狠狠地摔在某個人身上。</p>

沉九見勢不對, 立刻搶著入內。</p>

郎秋的動作慢了一點, 捂著鼻子咳嗽了幾聲, “這屋內是什麼味道?”</p>

賈珠剛剛將凳子甩出去後,身上的力氣就消失了大半,他軟著腳靠著身後的桌子, “迷/藥。”</p>

他本來還沒想到這個,可在撞上桌椅後, 身體卻不知覺酥軟了一半, 那種奇怪的感覺, 讓賈珠一下子就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中了迷香。</p>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舍棄匕首,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將凳子甩出去。這匕首要是落在了對方的手裡,他可根本沒有抵抗之力。</p>

從床頂跳下來的人,與床底鑽出來的兩個人聯手,和沉九打了個不相上下。</p>

郎秋一邊大喊大叫,一邊衝進來的模樣,的確是很好笑,可是他用力拖拽著賈珠的力氣,卻也是不小。</p>

郎秋匆忙進來時,隻用碎布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然不過片刻,郎秋的力氣卻流失了不少。他看著正在和兩人纏鬥的沉九,不由得露出了擔憂的眼神。</p>

賈珠已經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去打開門窗,快——”</p>

他的聲音軟綿綿,比他一般看起來還要無力。</p>

郎秋咬牙,還是飛快去做了。</p>

他避開了那幾個人激烈交手的地方,飛快地將屋內的門窗全部打開,外麵有風,一下子就將屋內的味道吹走了不少。</p>

門外的人已經出現在了門口,瞧著就是要衝進來的模樣。</p>

那兩人一看局麵已經和想象的相去甚遠,麵麵相覷,立刻飛身而起,從屋頂逃了出去。沉九沒追出去,門外幾個侍從看到屋頂上的人影,猛地停下腳步追趕而去。</p>

賈珠捂著嘴悶悶咳嗽了幾聲,“得虧你沒追出去。”</p>

沉九回頭,一個踉蹌,也差點軟倒在地。</p>

這迷/藥居然如此強勁,隻是進來呼吸到了一點,就已經差點失去全部的力氣。沉九能勉強和他們纏鬥已經算是不錯,他看著無力的賈珠,索性坐倒在地上,抱著佩劍說道,“這樣濃的迷香,他們怕是悄無聲息地釋放了許久 ,卑職該死,沒能及時發現。”</p>

賈珠咳嗽了起來,“……無礙,日防夜防,家賊難防。”</p>

其他人想進來,都被賈珠給拒絕了。</p>

“這裡麵的迷香還沒散去,且等著便是。”他懶洋洋地坐著,也懶得費勁起來,“郎秋,可好些了?”</p>

郎秋趴在門檻附近大口呼吸著外麵新鮮的空氣,痛苦地說道:“這感覺可真是古怪,小的覺得這身體就像是酥/麻了半邊,可真是不得勁。”</p>

他艱難地轉了個頭,看著賈珠:“大人,你居然還有力氣掄起凳子,可真是厲害。”</p>

賈珠:“照理說,我是你們之中吸入最多的人,就連沉九那樣的身手進來吸入了一會,也險些站不住腳,我是怎麼能撐到現在的?”他不該早就昏迷了嗎?</p>

賈珠百思不得其解。</p>

【宿主之前昏睡了半個月,的確有那位老神仙的緣故。】</p>

“什麼意思?”</p>

係統突然跳出來,讓賈珠蹙眉。</p>

【您不是懷疑過自己昏迷的緣故?正如宿主猜測,一場順手為之的仙緣,您身體的沉屙舊疾都得到了徹底的治療,如今,還對這些迷/藥毒/藥有了抗體。】</p>

係統說的話有一小半是聽不懂的詞語,但是綜合他之前說的話,卻也不是不能理解。</p>

賈珠微微皺眉,活動了下筋骨,發現那種酥/麻的感覺已經快散去。如果他現在想要爬起來,已經是能夠了。</p>

可他看著對麵的沉九還是一副抱著劍坐著的模樣,還是沒動。</p>

賈府其他人收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沉九和郎秋兩人攢夠了力氣,將賈珠給攙扶起來的模樣。</p>

這模樣瞧著可真是狼狽,大晚上趕來的王夫人可是擔心得要命。她裡裡外外地打量著賈珠,焦慮地說道:“大夫呢?大夫怎麼還沒過來,方才吸入了這麼多的迷香,可彆給珠兒的身體熬壞了。”</p>

賈珠忙按住王夫人的手腕,輕聲細語地說道:“母親,我沒事,隻是有些身體發軟。”</p>

賈政已經帶人將賈珠的床鋪都拆了個遍,上下都檢查過,果不其然發現他的床底下有捆繩子,再檢查過整個房間,發現屋頂上的瓦片被人動了手腳。</p>

這一時間,賈府好似成為了某本話本裡的主人公家裡,遍地都顯得凶險起來。</p>

這事看著雖大,可是賈珠和賈政都一致決定莫要驚擾到老太太,還是等明日醒來再說。</p>

那些去追人的侍從還沒回來,賈珠也沒了睡意,等大夫夜半被請來給賈珠診脈,確定他平安無事後,他們挪到偏屋去,卻也沒入睡。</p>

方才郎秋和沉九兩人也被按著診脈過,確定這迷/藥等時效散去,就沒什麼大礙後,也就連藥都沒開。</p>

他們幾個都在偏屋裡坐著,而屋外守著一圈人。</p>

賈政和王夫人雖然被賈珠給哄著回去休息了,可是還是不放心,將賈府大半的家丁都給調了過來。</p>

雖是半夜,張夫人那頭也收到了消息,不用王夫人多說,就也答應了。</p>

賈珠看著外麵攢動的人頭,無奈搖了搖頭。</p>

沉九喃喃說道:“要是這裡頭再冒出來幾個,可就有樂子瞧了。”</p>

郎秋和沉九兩人都還沒恢複,隻能軟坐在椅子上,許暢端著熱茶進來,聽到沉九說了這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呸呸呸,這話可是說不得。”</p>

他專門站在門邊,將這話丟在門外,又用腳踩了踩。</p>

郎秋離得近了一些 ,聽到許暢在說什麼“童言無忌大風刮去”,忍不住捂著嘴嘎吱樂。</p>

沉九都要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說什麼童言無忌呢?</p>

沉九這耳聰目明的,自然也是聽到了。</p>

他的臉黑了黑。</p>

賈珠笑道:“其實,沉九說的話,也未必是錯的。”</p>

他的待遇稍微好一點,是半躺在軟塌上。</p>

其實賈珠自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如果不是需要掩飾一下時間,他都想要將這地方讓給郎秋和沉九了,他們兩個才是真的還沒恢複。</p>

“方才那幾個,肯定是府上的。”沉九肯定地說道,“不然不會這麼熟門熟路。”</p>

賈珠:“還真是沉不住氣。”</p>

“也沒法沉住氣,”沉九笑了笑,“萬歲爺最近可是將整個京城都查得底朝天。”</p>

迫於皇帝的壓力,那些還沒被抓到的人肯定東躲西藏。</p>

“這都需要東躲西藏了,為何還要冒險來抓大人?”</p>

許暢不由得好奇起來,“如果動了大人,那肯定還是會暴露自己的行蹤罷?”</p>

“如果動了大人,就說明,在他們心目中,大人是比保全實力,保全性命還要重要的存在。”沉九緩緩說道,“也就是說,這一次刺殺萬歲爺的計謀,和抓大人的,是兩撥人。要麼,他們就是從一開始,就是有兩個目的。”</p>

他看向賈珠。</p>

“這屋內的迷香,卑職知道那是什麼。隻需要一刻鐘的時間,就能夠將人弄得迷醉,對外界再無所感。卑職剛剛入內,不過片刻,就已經手腳發軟,這說明他們其實悄然釋放了許久,就是為了帶走大人時萬無一失。”</p>

可是他們沒料到,這迷/藥對賈珠居然是無用的。</p>

不,也不是完全無用。</p>

沉九想起賈珠在那之後軟身倒在地上的模樣,也看得出來那迷/藥對他還是有些影響。然這些影響,卻不足以讓賈珠陷入沉睡。</p>

來者以為賈珠已經昏迷過去,動作肆無忌憚了些,卻沒想到賈珠其實沒被迷暈,而後又拚著發出了動靜,這才引來了外麵人的注意。</p>

“這計劃也太大膽了,”郎秋搖頭,“這不就被發現了?”</p>

“如果不是迷香失效,他們或許會成功。”沉九沉聲說道,“不能因為他們最終失敗就掉以輕心。”</p>

賈珠揉了把臉,做出一副自己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好的姿態,他歎著氣,“我身上這幾斤幾兩肉,就真那麼值當?”</p>

“他們要是再不冒險,就沒時間了。”沉九皺眉,“不過,這一動手,倒是正中下懷。”</p>

郎秋看著沉九這麼說話,忽而好奇地說道:“你難道是知道什麼彆的事情?為何說的這麼篤定?”</p>

沉九理所當然地說道:“太子殿下當然不可能將大人放出來當誘餌,卻什麼都不做罷?”</p>

他之所以敢坦蕩蕩不追出去,除了有同僚追上去之外,也是因為他知道此時的賈府門外,肯定守著太子的人馬。</p>

賈珠挑眉,原是要說那是康煦帝的人手也說不定,但轉念一想,這差彆卻也是不大。</p>

太子眼下的消息都封鎖著,一旦他今日出手,那就是雷霆一擊,也即使說明最後的收網要來了。</p>

…</p>

在屋簷上飛竄逃過的兩個身影起起伏伏,很快就隻剩下一個。</p>

他逃在前頭,花枝招展得像是一隻蝴蝶,將全部的注意力都帶走。</p>

等著他將全部人都引走後,另外一個藏在角落裡的人才悄悄地鑽出來,跳過了高高的圍牆,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跑了。</p>

在他特意繞過了七八圈,將身後有可能存在的耳目都甩開後,他才去一條巷子的角落裡,雙手交疊在嘴巴上,發出幾聲尖銳的鳥叫聲。</p>

他吹完聲音,又立刻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逃走了,根本沒有入內,也沒有停留。</p>

就這一處都有幾十戶人家,想要一下子分辨出來這消息傳遞給了誰,根本不是那麼容易的事。</p>

隔牆了不知道幾道,有人將耳朵揉了揉,歎氣著說道:“失敗了。”</p>

“不可能,攝魂香怎麼可能會失敗?”</p>

那迷香隻要點燃一刻鐘,就能夠將人徹底迷醉,哪怕是個壯漢,也要睡上一天。如果是迎麵吸入,那這通身的筋骨也得酥軟上一刻鐘。</p>

“說明入了陷阱唄,都與你們所說了,賈珠回去,這無疑就是個陷阱,可你們卻是不信。”一道玩味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好笑。</p>

“你在這裝什麼裝?”一道暗啞的聲音駁斥了回去,“我們製定計劃的時候,難道你沒有參與?眼下失敗了,也是所有人的責任。”</p>

“是誰的責任都無所謂,不該想想要怎麼逃出去嗎?”</p>

“這狗皇帝還在搜查,出入時查得那麼嚴格,之前的門路全部都走不通了。”</p>

“走不通,那就換一條路。”</p>

“你是說……”</p>

“他可未必會答應。狗皇帝顯然是動了震怒,沒能一舉把人給弄死,隻殺了太子,眼下這天下還是握在狗皇帝的手裡,他這是慫了。”</p>

“太子,真的死了嗎?”</p>

“我親眼看到那箭矢紮在了太子的身上,這難道還能有假?”</p>

“可出事這麼多天了,箭矢上塗抹的毒/藥,隻要七天,就能夠讓人潰爛而死。當初之所以不選見血封喉的毒/藥,就是為了讓狗皇帝嘗一嘗自己逐漸腐爛的滋味……結果,這都過去半個多月,難道太子死了,皇帝卻秘不發喪?”</p>

“這有何用?”</p>

“當然有用,來炸胡我們這群蠢物。”</p>

“不對,太子未必死了!”</p>

忽而,一道聲音打斷了之前的爭吵,一下子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了下去。</p>

“賈珠和太子的關係何其好,如果太子出事,他會跟個沒事人一樣回到賈府嗎?”</p>

“你是說……”</p>

“這是陷阱,從頭到尾,都是陷阱。”那道聲音說得越來越快,“不好,我們停留的時間太久了,立刻通知各個分部,讓他們天亮時,立刻按照最終的計劃分散行動。”</p>

“是!”</p>

這人看起來,應當是他們這一行人中,能說得上話的人,一旦他一錘定音,其他人也彆無二話。</p>

忽而,這處在黑夜裡,都不敢亮起燈火的院子,猛地被無數火把給照亮。</p>

“倒是,想去哪呢?”</p>

一道人影踩上牆頭,傲慢地說道。</p>

“傷了孤一箭,就想這麼灰溜溜逃走嗎?”</p>

…</p>

“哈湫——”</p>

大清早,郎秋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尷尬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p>

他到後半夜,不小心坐著睡著了。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蓋著一條毯子。他抖了抖肩膀,發現門已經開著,賈珠正站在廊下。</p>

郎秋尷尬地爬起來,將毯子卷了卷,抱著走到外麵,“小的應該伺候大人才是,怎可以自己睡著……”</p>

“無礙。”賈珠笑了笑,“橫豎我睡不著。”</p>

他看了眼郎秋微紅的鼻頭,搖頭說道:“早知道就把你叫醒,去屋內睡了。”</p>

郎秋揉了揉鼻子,笑著說道:“小的身強力壯,不會著涼的。”話罷,他就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那響聲就連端著早點過來的許暢都聽得一清二楚。</p>

許暢笑話他,“你不是說自己不會著涼?那你這是在做什麼?”</p>

郎秋揉著自己的鼻子,轉過身去不理他。</p>

賈珠讓廚房的人再給煮一些薑湯過來,讓昨夜守著的人都喝了一碗。</p>

這薑湯煮得濃濃的,將深秋的寒意都驅走了。</p>

賈珠:“沉九,郎秋,你們倆都守了一夜,都快去歇息罷。”</p>

昨日的家丁,也都被賈珠趕回去休息,整個賈府,都顯得安安靜靜。</p>

榮慶堂內,寶玉躡手躡腳地過來,和鴛鴦打了個照麵。</p>

寶玉輕聲問道:“老祖宗還沒起?”</p>

鴛鴦頷首:“老太太昨夜想起了一些舊事,睡得晚了些。”</p>

寶玉:“那就好,我還以為,是昨夜的事……”</p>

他是醒來後,才知道大哥哥昨天晚上遇到襲擊,原本是想去探望大哥哥,隻是想起老祖宗,又先過來看看。</p>

鴛鴦醒來後,也是知道此事,憂愁地說道:“待會老祖宗醒來,定是要知道的。”</p>

可不知道還要怎麼勸呢。</p>

寶玉:“我去看看大哥哥,晚些時候回來。”他和鴛鴦說了一聲,又朝著賈珠的院子去。</p>

隻是走著走著,瞧著院子裡的菊花長得漂亮,想起數日前幾位姐姐妹妹說起,等大哥哥回來後,要請他來秋日宴的事情,又朝著黛玉的院子裡走去。</p>

紫鵑早早就起了,聽到外頭有聲,撩開簾子來看,卻是寶玉,便低聲說道:“姑娘可還沒起呢。”</p>

“可是想家了?”寶玉敏/感,生怕林妹妹又是想起家裡的事暗自垂淚,卻不敢和其他人說,“若是這般,好姐姐可要和我說說。”</p>

紫鵑笑著說道:“哪裡是為這個,昨兒剛收到家裡的信,姑娘心裡可高興著呢。再加上大爺回來了,姑娘這是歡喜,沒哭著呢。”</p>

寶玉這才放心下來,依依不舍地囑咐了紫鵑幾句,隻站在門口看了幾眼,卻沒溜進去,反倒是轉身往外走。</p>

紫鵑立在門口,看著寶玉一步三回頭的模樣,卻是有些稱奇。</p>

他們這位寶二爺,做起事來,總是有幾分蠻性。</p>

說不上壞,對女兒家也是上心的,可有時卻也莽撞,失了分寸。</p>

要放在從前,寶玉早就躡手躡腳地進了門,去看看林姑娘睡得如何。</p>

他倒也不會做出登徒子的浪蕩行為,在他眼底一切姑娘家都是不可胡亂輕薄的,然這般行為,就容易失了分寸。不過他和林姑娘好,兩個玉兒親親密密的,賈母看著也高興,就總是隨著他們去。</p>

卻沒想到,寶二爺倒是學會克製了。</p>

急匆匆趕去找賈珠的寶玉,卻是沒想到紫鵑的心裡會有這麼多想法。他之所以沒進去看黛玉的原因,乃是他怕自己進去後,又要拖拖拉拉,猶豫著不敢離開。</p>

眼下,寶玉趕著去見大哥哥,自知自己見到黛玉後,就會走不動道的寶玉明智地選擇了克製自己。</p>

“大哥哥!”</p>

寶玉的聲音由遠及近,越過了院落,傳入了賈珠的耳中。</p>

他站在庭院裡,側耳,笑了笑,“大清早的,寶玉,你跑得這麼急做什麼?”</p>

寶玉的額頭帶著少少的汗意,微微氣喘地說道:“那不是醒來時,聽到大哥哥昨日差點出事,我擔心嘛。”</p>

“寶二爺這是剛起來,就趕過來了?”許暢道,“可是吃了沒?大人還沒吃呢,寶二爺要不要和大人一起吃一口?”</p>

寶玉嘿嘿笑了一聲,“我是先去看了眼老祖宗和林妹妹,這才過來的。”他看了眼賈珠,“我怕她們倆知道後,憂心過重,這才先去瞧瞧。”</p>

賈珠微微一笑,寶玉這後半句話,卻是有些多餘了。如果不是心虛,又何必增添這解釋呢?</p>

這家中可不隻是黛玉一個姊妹,迎春,探春,還有惜春可都在呢。</p>

寶玉跟著賈珠一起進屋,淨了手,這才跟著他一起坐下。</p>

食不言寢不語,待吃得差不多了,寶玉才連忙問道:“大哥哥,你昨日真的沒事?”</p>

“進來前,你已經繞著我走了好幾圈,難道還覺得不夠嗎?”賈珠淡笑著說道,“隻除了一些迷香,沒彆的東西了。”</p>

寶玉心有餘悸地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人這般瘋狂,居然到府上來襲擊大哥哥。”</p>

賈珠剛要說話,忽而聽到窗外一點動靜,就看到沉九迎了上去,好像是昨天追人去的那幾個侍從回來了。</p>

他無奈歎了口氣,分明都叫他們去休息,卻是不肯。郎秋悄悄眨了眨眼,用口型說自己昨天其實睡了。</p>

賈珠見寶玉在這,就先壓下心中的思慮,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寶玉說話。</p>

寶玉:“大哥哥,聽說府上又要來一個姐妹呢。”</p>

“誰?”</p>

賈珠經常不在家,這府中的消息,的確比不上寶玉靈通。</p>

寶玉:“是薛姨媽的女兒,聽說她要帶著家裡人上京來,母親就邀他們來府上暫住。”</p>

賈珠對薛姨媽一家略有印象,這賈史王薛這四家,早年間一直是同進同出的。但薛家,如今卻已經以皇商為生,聽說薛家的家底,著實富裕,其重心也不在京城。一聽到薛家要入京,賈珠心裡一合算,微微蹙眉,“是隻有薛姨媽與女兒,還是一雙子女都要上京來?”</p>

寶玉:“聽母親說,是一雙子女。”</p>

薛姨媽和王夫人乃是姐妹,這些年雖然不在一處,可是每年還是會走動的,對於薛家的情況,賈珠心裡也是清楚。</p>

薛家一共有一子一女,長兄叫薛蟠,小女兒叫薛寶釵,聽王夫人說,那寶釵是秀外慧中,惹人喜愛。倒是薛蟠,就有些不大中用,總是惹是生非。</p>

賈珠:“若他們上門,你且盯著薛蟠。”</p>

寶玉好奇地說道:“大哥哥,難道這薛蟠,有哪裡不對嗎?”</p>

薛蟠乃是他們的表兄弟,可從來都沒來往過,如果沒特殊原因,賈珠是不會莫名叮囑這一句的。</p>

賈珠不緊不慢地說道:“薛姨夫雖過世,然這家裡的生意,總該有人操持吧?薛家就隻有薛蟠一個人,如果他這一路是擔心母親和妹妹獨自出門不放心,跟著相送,待到京城落腳就回去了,那就沒什麼值得擔憂的;可若是他隨著母親和妹妹一同在府上落腳,那就當說明,薛蟠,或者薛家,應該是出了什麼事。”他這番話說完,順手吃了口茶潤潤喉嚨。</p>

賈珠眼角餘光留意到寶玉正吃驚地看著他,“怎麼了?”</p>

“我隻是沒想到,大哥哥會立刻想到那麼遠去。”寶玉道,“那如果他們是為了躲事出門,會給家裡帶來什麼麻煩嗎?”</p>

對於不認識的人,寶玉的第一反應,自然是這個。</p>

賈珠搖頭,“那要看是什麼麻煩,也要看已經處理過首尾了沒。”他看了眼寶玉,淡淡地說道,“有些事,就算是自家人犯了,也是不該的。”</p>

寶玉似乎有點明白賈珠的意思,皺著小眉頭自顧自思忖著,忽而看向外頭,猛地跳起來,“大哥哥,這個時辰,老祖宗肯定是起了。”</p>

賈珠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去了榮慶堂。</p>

果不其然,榮慶堂內,剛得知昨夜出事的賈母剛剛起身,正要去看賈珠,就看到她的大孫子和小孫子一起進來了,一大一小正說著話,一起看向她時,頗有相似的麵容幾乎是一般的動作,讓賈母原本擔憂的心情稍緩了些,歎息著說道:“可真是將我嚇了一跳。”</p>

她埋怨地看著賈珠,“怎昨夜將消息瞞得這般好,是嫌棄我這把老骨頭了?”</p>

賈珠和寶玉一左一右在賈母的身旁坐下,笑吟吟地說道:“哪敢嫌棄老祖宗?這不是昨夜平平安安,根本沒出事,就這點小事,怎麼能驚擾了您呢?”</p>

鳳姐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珠大爺這話可是錯了,這麼大的事,老祖宗不早早知道,那才叫是驚擾呢。”她笑著走了進來,一身豔麗的色彩襯托得她麵容燦若桃李,她笑吟吟地朝著賈母一拜,還沒等鴛鴦來扶,又起身,從懷裡摸出了一本名冊,交給了賈母,“老祖宗,我可是將咱這府上這些年的名冊都好好整理了一番,這裡頭身份有些模糊,有些蹊蹺的,全都圈出來了。”</p>

賈母哎呀地看了王熙鳳一眼,眯著眼將名冊打開看了幾眼,複笑開,“你這潑猴,這上頭的字跡看著都是嶄新的,昨兒熬了一夜罷?”</p>

賈珠聞言,當即站起身來,朝著王熙鳳長身一禮。</p>

王熙鳳急急走到賈珠的跟前,一把扶住了他,笑吟吟地說道:“何必如此,這不都是一家人嗎?昨夜,你璉二弟可也是跟著忙活了一夜,這給自家兄弟幫忙做點小事,要是動輒這般禮數,那可真真是臊死我了。”</p>

寶玉在邊上說道:“風姐姐,以後若是有這樣的事,也儘管來找我。雖說我未必知道些什麼,可好歹我能幫著,筆墨伺候呢!”</p>

王熙鳳笑得合不攏嘴,伸手去捏寶玉的小臉,笑吟吟地說道:“彆人呢,是講究一個紅袖添香,那寶二爺算是什麼?”</p>

寶玉紅了臉,正要說上幾句,來回應王熙鳳,卻看到門外,林黛玉和紫鵑的身影,他一下子就忘記了剛心裡想的是什麼,一個箭步就朝著外頭衝了出去。</p>

此情此景,叫王熙鳳看了,不由得和賈母對視了一眼。</p>

賈母微微眯著眼,卻是什麼都不說,隻是笑著將手裡的名冊交給了賈珠。</p>

賈珠將名冊收了起來,看著門外黛玉和寶玉兩個一起進來。</p>

兩個玉兒顯然關係甚好,一見麵,就有說不完的話。他們親親密密地在賈母的身邊坐下,那小聲交談,仿佛其他人都融不進去。</p>

賈珠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們兩人的模樣。</p>

雖是似懂非懂,可是這般小兒女姿態,卻是讓他們這些過來人看得一清二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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