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賈母應當也是看在了眼中。</p>
賈珠陪著賈母吃完了早點,又略坐了坐,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中。</p>
他看到院子內一路排開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這般站著作甚?”</p>
沉九笑著說道:“這不是擔心大人著急知道消息?”</p>
賈珠:“人沒受傷就好。”</p>
他讓人跟著進屋。</p>
昨夜追出去的人,一共有三個人。</p>
他們都老實地跟在沉九的後麵,為首的是個叫梁良的人。他畢恭畢敬地說道:“大人,昨夜,我們跟著那兩個人出去後,將其中一個人抓住了。不過,那個人不僅是個啞巴,還是個聾子。另一個人,卻是毫無蹤跡,當時我們便心知不對,怕是被人調開了注意,另一個人肯定是朝著彆處去了。”</p>
這本該是宵禁,他們是不能在外麵闖蕩的,抓住了那個人後,他們原是有些垂頭喪氣,隻能壓著那個人往回走,卻發現,深夜中另一處,卻是突然燃起了火光。</p>
他們見勢不對,留下一個人守著這個又聾又啞的刺客後,就連忙追了過去。</p>
“卑職,見到了太子殿下。”</p>
梁良他們本來就是東宮侍衛,摸過來的時候,差點驚動了守備,還是驗明了正身方才沒被抓起來。</p>
賈珠原本還有些半心半意地聽著,直到太子出現時,方才叫他嚇了一跳。</p>
“殿下出宮了?”</p>
“正是。”</p>
賈珠凝眉,“然後呢?”</p>
梁良繼續老實地說道:“太子殿下親自出馬,那些賊人似乎是為了抵抗,這才放火,不過太子殿下早就有所料,吩咐人帶夠了盾牌,就連那些水車,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他撓了撓頭,畢竟是後來參與的,他們隻是稀裡糊塗地跟著太子殿下一起擒凶。</p>
還抓了不少人。</p>
雖說狡兔三窟,可是他們的窟都被康煦帝堵得差不多了,今日一事,又是連根帶起。</p>
許暢驚喜地說道:“那是不是大人不會再遇到這些事了?”</p>
賈珠幽幽地說道:“那也是未必。”</p>
畢竟若要做到這點,可是要將他們整個勢力都一起帶起。不然,賈珠懷疑還是會有人前仆後繼。不過這一回,他們為了達成目的帶了不少人入京,這個舉動,肯定是有人在背後幫助他們才會這麼無聲無息。</p>
太子既然動手,那就說明,他們心中已經有懷疑的對象了。</p>
賈珠皺了皺眉,如果是這般,倒是能解釋為何這些年,京城總是會陸陸續續出現他們的身影,該是這背後本就藏著人。</p>
這幕後者,倒是藏得挺好。</p>
若非這一次動用了軍器暴露了其的存在……不過,他們對刺殺皇上的事情,就這麼迫在眉睫?</p>
賈珠沉思時,其他人都不敢打擾他。</p>
過了好一會,賈珠緩緩說道:“太子殿下呢?”</p>
“直到清晨,事情方才結束。太子殿下帶著那些賊人離開了。”梁良說到這裡時,突然從懷裡抽/出了一份書信,然後躬身交給了賈珠,“大人,這是太子殿下命卑職交給您的。”</p>
這信封上看著還有炭黑的痕跡,怕是在火場匆匆寫下的。</p>
賈珠挑眉,太子在火場中都有心思寫信?</p>
他拆開這信,低頭看了一眼,半晌,這神色變得古怪了些。</p>
沉九愣是想不明白,太子殿下能在書信中寫出什麼內容,才能叫賈珠有這樣奇怪的表情?</p>
賈珠慢吞吞地將書信給收起來,歎息著擺擺手讓他們快些去歇息,然後吩咐郎秋這個月要給他們幾個多加賞銀。</p>
沉九無奈地說道:“大人,你平日裡給的已經足夠多了。”</p>
賈珠懶洋洋地說道:“平日給的是平日的月錢,又不是賣命錢,給了就收著,彆多嘴。”</p>
他將還要多話的沉九一起轟出去,這才捂住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p>
昨日出事後,賈珠近乎一宿沒睡,直到現在,才有一點點困意。</p>
不過,他還是不自覺地思考起,太子在信中寫的東西。</p>
允礽寫來的內容其實不多,畢竟那是火場,又是危險的時候,也沒那麼多時間。</p>
他表達了沒有捉到朔方先生的遺憾,同時讓賈珠不許擅自去上值,並且還希望他回信的時候能夠在信封上多親幾下,因為太子要開始忙起來了,必定有好些天不能相見。</p>
賈珠:“……”</p>
這是什麼胡言亂語?</p>
當賈珠看到太子如此直白的言論時,險些扯散了這書信。</p>
太子殿下難道就真的那麼厚臉皮?厚顏無恥這幾個字,他知不知道怎麼說?</p>
如果不是當著他們幾個人的麵,青年的手指都要忍不住哆嗦起來。他有些惱怒,卻有些無奈,也有一些難以言喻的歎息。</p>
他其實不喜歡太子在書信中寫出那麼直白袒露的話語,因為這雖然是他們兩人來往的書信,可若是落在了其他人的手中,這就是罪證。儘管他們贈與彼此的書信都甚少有落款,可是他們兩個人的字跡卻不是難以辨認的。</p>
可要說真的那麼不喜歡,也是沒有,看到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嘴上眼裡帶著淡淡的笑意。</p>
隻是太子做事總是肆無忌憚,想要勸說他謹慎也是難。</p>
不過這些年來,他倒是小心謹慎的將他和賈珠兩個人的關係保護得很好。彆看太子殿下有時候瞧著有些瘋狂,然而細節之處他卻是從來都不曾疏漏過的。</p>
他原本是有些困,可是想著事情又開始清醒了,過後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p>
青年從軟榻上起身,踱步走到了書桌跟前,自己給自己研磨起了墨水,想了想,抬手拿起了毛筆,沾了沾墨,開始寫回信。</p>
他自然不會如太子所願的做出那……事情。</p>
這東西又如何能夠作為憑證呢?他如果真的做了,難道太子就能知道他做過這個事兒嗎?男子又不會如女子那樣塗抹上胭脂,根本不會留下痕跡。</p>
青年一邊在心裡腹誹,一邊臉上卻是帶著淡淡的笑意。</p>
顯然這心情確實有些不錯的。</p>
他花了一點時間,將回信寫好之後,就放在邊上晾著。</p>
盯著那封信看了好一會兒,他不知不覺又提筆在信紙的下麵圈了個什麼東西,他仔細描繪了片刻又覺得好笑,想要將它塗抹去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些許動靜。</p>
許暢匆匆而來,立在門口,歉聲說道。</p>
“大人,秦大人眼下就在府外候著。”</p>
“他來了?”</p>
賈珠有些驚訝。</p>
今日該是他還在上值的日子,又怎麼能過來呢?</p>
“快請他進來。”賈珠道。</p>
他隨手拿起鎮紙壓在了信紙的上麵,不叫人看到上麵是什麼,就起身離開。</p>
不多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出現在走廊的儘頭。秦少尚的身上穿著官袍,大步朝著賈珠走來。他的眼中帶著一些焦急,直到清楚看到賈珠安安生生,站在他的眼前時,這才鬆了一口氣。</p>
他的大掌朝著賈珠的後背用力一拍。</p>
“我可真真是要被你嚇得死去活來。”秦少尚大聲抱怨,“這些年與你做朋友可真是要了命,時不時就聽到你遭遇點什麼危險,偏偏你要麼就在皇宮,要麼還是在皇宮,想要見你一眼都難於上青天。”</p>
“我這不是在府上?哪裡時常在皇宮了?”賈珠雖然知道,友人說的的確是實話,卻還是故意說道,“若我現在還在皇宮,你怕是見不到我。”他這話就是默認了,他在回來之前的確是在皇宮。</p>
秦少尚歎了口氣,推著他往屋裡那走。</p>
“你是不知道,最近鬨得那叫一個天翻地覆。”</p>
賈珠跟著他一起坐下。</p>
“我隻知道皇上封鎖了幾日京城,就又放開了,皇城腳下遇到此事,戒嚴也是正常,難道又出了什麼事?”</p>
“當然不止。”</p>
就在秦少尚要和賈珠解釋時,端來熱茶糕點的許暢就插嘴說道,“秦大人您這個時候不應當是在上值嗎?怎麼有時間來找大人?”隻是看著秦大人身上的官袍,就知道他乃是中途落跑出來的。</p>
秦少尚狡黠地說道:“我今日身體不適,所以才早退回家,隻不過在回來的途中想起朋友,故而來探望一下,又有何不可?”</p>
賈珠:“……”</p>
這可是大大的不可。</p>
沒出事,隻不過是因為彆人懶得找秦少尚的麻煩。他這個人其實人緣還算不錯,跟人來往總是客客氣氣的,又會做人。所以在一些小事上,彆人也總是會相幫,這才免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p>
不過賈珠知道,秦少尚趕來,乃是擔心他的安全,這才匆匆尋了借口,心中自然是感激的。</p>
好不容易擺脫了賈珠的勸誡,秦少尚這才撅著嘴巴,“北靜王府出事,這你聽說過吧?”</p>
“你說的是王府被搜查一事?”</p>
“對。可你知道嗎?他們府上除了被徹徹底底搜查了之外,還出了一件怪事。”秦少尚神神秘秘地說道,“聽說他們府上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經常彌漫著一股臭味,就從官兵上門開始,直到今天早上,方才發現原來在他們的園林深處,居然埋著一些腐爛的東西。”</p>
“腐爛的東西?”賈珠和沉九對視了一眼,“你可知道那是什麼?”</p>
“我哪裡知道。”秦少尚聳肩,他之所以知道這個消息,不過是因為他的門路廣,所以才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快一些。</p>
因為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了。</p>
據說那個怪味實在非常之臭,當時剛一挖開,那個奴婢就直接暈倒在當地,是那個味道逐漸傳了出來之後才被其他人發現,最終尋著那味道找了過去。</p>
整個王府都被那個怪味所彌漫,最終王爺帶著王妃一起逃離了王府。</p>
他一想到這個事兒就忍不住樂,因為這事兒的確離譜,又非常之古怪好笑。</p>
賈珠:“……”</p>
他看著秦少尚在對麵笑得捧腹想要打滾的模樣,不由得想起他當初直麵了那個氣味的痛苦。</p>
雖然說後來那些他都沒在現場,可是那些被搜集起來的爛肉都最終會被帶到縣衙去,全部交給仵作處理。所以縣衙裡的人也是常常備受那個味道襲擊,直到將所有的地點都清理完畢,方才免去了這場折磨。</p>
所以他還真沒法笑出來。</p>
但這個事兒也的確是好笑,畢竟一個味道能把王爺逼得逃離了王府,這件事的確是稀奇古怪。</p>
“沒想到王府中也發生了這樣的事。”郎秋感慨了一聲。</p>
“也?”秦少尚的笑聲戛然而止,敏銳抓住了這個字眼,“難道你們也遇到這樣的事兒了?”</p>
賈珠乾巴巴地說道:“當然。”</p>
沉九在邊上心酸地說道:“還是幾十次。”</p>
秦少尚大為吃驚。</p>
在他的逼問下,賈珠不得不將自己經曆的事情告訴了他。</p>
“我有些不明白的是,這些東西可老值錢了,為何要這麼做?”秦少尚也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子弟,他做官這幾年也是見識過一些百姓的生活,知道這些牲畜並不便宜,尤其是這麼大的分量又埋在各處,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p>
這些可都是新鮮的肉,又要宰殺,又要搬運,還要埋下去……這一整個流程可不那麼容易。</p>
“我要是知道為什麼,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了。”賈珠歎了口氣,“外麵風風雨雨現在都跟我不相乾,找上我也就罷了,就莫要連累我的家人。”</p>
昨天晚上的事,青年其實有些動怒。</p>
雖然他已經猜到家中或許的確還有埋伏著的人,可當真正將他們釣上來的時候,他卻心有餘悸。若是這些人不是一直潛伏著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機會,而是抓了他的家人來要挾他的話,那說不定賈珠還真的可能為此束手束腳。</p>
對他來說自身的安全是遠遠比不上家人重要的。</p>
他願意將自己當做誘餌,卻不願意將自己的家人牽扯到其中。</p>
“你不會在想一些危險的事情吧?”</p>
“你說什麼?”</p>
“彆裝作聽不清楚,你臉上那個表情,我可清楚得很,我跟你說你想做些什麼,彆隻想著彆人,多考慮一下自己。”秦少尚不客氣地踹了賈珠一腳,頂著沉九的死亡射線,更加不客氣地開口,“我說真的,你這些年經曆的大小風波,你家裡人雖說習慣,可也總會被你嚇出個好歹。”</p>
“……你想說什麼?”賈珠又道。</p>
“我想說什麼你自個兒心裡清楚,多惦記著自己,彆總想著犧牲自己去救他人。”秦少尚挑眉,“你剛才肯定是覺得,你現在雖然做著官,但是離京城又太近了,對吧?如果出什麼事兒,會連累到你的家人,所以你動了想要外派做官的心思。”</p>
賈珠:“……”</p>
他既然沉默不語,就說明他的想法的確是被猜透了。</p>
“暫且不說,你之前立下的功勞,就隻說說你遠離京城去外做官的風險,如果有人拿著你的家人威脅你,與你說他們現在在你手上,危在旦夕,而你與家人相聚千裡,這個時候你又能如何判斷,他們是否安全?”秦少尚道,“我都能猜得出來,你這個傻子會怎麼做。”</p>
賈珠歎了口氣,“我也沒這般舍己為人。”</p>
“錯,因為你就是這樣的蠢貨。”秦少尚毫不客氣地講,“如果你和另外一個人一起栽入捕獸陷阱,你肯定會是那個托著彆人上去,然後自己最後在下麵傻不隆冬的等彆人回來救你的人。”</p>
郎秋護主心切,“秦大人,大人最是聰明不過,怎可以這樣說大人呢?”</p>
“那我說的話哪裡有錯了?”秦少尚攤手,“他難道不是這樣的人?”</p>
郎秋哽住,郎秋,郎秋摸了摸鼻子。</p>
賈珠:“……”</p>
他感覺到有點牙酸。</p>
一時之間他竟也是不知道,自己在他們的心目中居然成了這樣的大善人。</p>
可他到底不是善人,也是會有私心的。</p>
哪怕他如此關心自己的家人,關心著賈府,可要是與他自己的念想相違背,他也無法為了賈府的期待而去娶妻生子。</p>
這便看得出來,他自己的私心是過重的。</p>
當然若是他這樣的想法被秦少尚所知道了,大概又會是一番冷嘲熱諷。</p>
他是恨鐵不成鋼。</p>
賈珠瞧著秦少尚氣呼呼的模樣,淡定自若轉移著話題,“你可知道昨天晚上出事兒了?”</p>
這個轉移話題之技巧,之方法十分之生硬。</p>
秦少尚:“……知道,聽說那一片都燒了個乾淨,好在沒什麼事兒,百姓們都被叫了起來,剛好有巡邏的官兵巡邏到那裡了,也聽說有善人願意為他們修築房屋,重建家園。”雖然他知道賈珠是在轉移話題,但他想說的話也說完了,就配合著他說起了彆的事兒。</p>
說不說,在他,聽不聽,就在賈珠自己了。</p>
聽秦少尚這麼一說,賈珠就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現在還是個秘密,並不為外人所知。</p>
他微微皺眉。</p>
其實就算沒有剛才秦少尚那一方勸說,他也是知道自己離不開京城的。彆的且先不說,在他和太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康煦帝肯定會將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這是最好的辦法,而從另外一個角度講,太子也必定不希望他遠離京城。</p>
除了太子殿下那份掌控欲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賈珠的安全。</p>
那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藥,怎麼甩都甩不掉,叫人總會心生厭煩。</p>
秦少尚在這坐到了午後,陪著賈珠吃了飯,這才慢騰騰回去。</p>
郎秋感慨地說道:“小的看著秦大人,這一次也是被大人嚇了一跳。”</p>
“怎麼看出來的?”賈珠饒有趣味地問道。</p>
“平日裡秦大人與您在一起,總是會毫不猶豫的將小的端上來的糕點吃得一乾二淨,可是今天那糕點還剩下大半盤,這可全不是秦大人的習慣。”</p>
秦少尚和賈珠一樣喜歡吃甜的。</p>
自從他知道賈珠為了休養,不得吃太多甜食之後,每一回他們在一起時,秦少尚總是會故意當著賈珠的麵胡吃海塞以彰示自己身體倍兒棒。</p>
可是今天秦少尚都忘記了這件事,東西剩下了大半盤。</p>
退回去的時候,廚娘還有些擔心自己的廚藝是不是退步了。</p>
賈珠聞言,忍不住笑著搖頭,“這可真是見微知著。”</p>
郎秋得了賈珠的讚賞,更加高興。</p>
“大人說得是,小的有時候,也是有些敏銳的呢。”</p>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許暢笑了笑,“大人不過是誇你幾句,看著都要上天了。”</p>
郎秋和許暢兩個人打打鬨鬨,賈珠耳邊聽著他們的動靜,不知不覺就坐在軟榻上撐著頭,睡著了。</p>
許暢一個回頭,連忙拍了拍郎秋的胳膊,他們兩個人輕手輕腳地,想給大人蓋上了毯子,然這細微的動作還是將賈珠驚醒了過來。</p>
郎秋捏著毯子,有些驚慌地看著賈珠。</p>
賈珠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困倦地說道:“不必了,我回床上歇歇去吧。”</p>
郎秋和許暢兩人連連點頭。</p>
他們都知道,昨天大人幾乎就沒怎麼睡覺,隻是瞧著他一直清醒便沒敢勸。</p>
賈珠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床上。</p>
人沒躺下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可這剛剛一躺下,那困頓之感就如同潮水撲麵而來。他感覺自己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可是那話還沒有說出來,人就已經被黑甜的夢鄉給席卷而去。</p>
許暢側耳聽了聽,沒聽明白賈珠說的什麼,見大人睡了,便小心翼翼往外退。</p>
等路過書桌時,看到大人的書信壓在鎮紙下,他一下子明白過來他要說的是什麼,就小心翼翼地將它折疊起來,看也不看就放入了信封之中,封口後,出去轉交給了侍衛。</p>
賈珠嘟噥了一句,又翻了個身。</p>
“彆寄出去……還沒劃掉……”</p>
他嘟嘟囔囔的彆人也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反正不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p>
揣著這封信的侍衛,匆匆地離開了賈府。</p>
太子和賈珠之間的書信來往很頻繁,這都是他們這些做侍衛的心知肚明的事情,太子殿下也曾經吩咐了他們,兩人的書信哪怕毀掉,也絕不能被外人所瞧。</p>
他匆匆忙忙入了皇宮。</p>
毓慶宮內,太子,也剛好在這個時候回來。</p>
太子殿下一身戾氣,眉間更見陰鬱。</p>
昨天晚上太子殿下強行要離開東宮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可如今出去了一趟又回來,卻隻變得比之前還要冷酷幾分。</p>
送太子回來的梁九功搓了搓手,覺得這天氣變得比之前還要冷了。</p>
“殿下,萬歲爺的意思,是想讓殿下好好休息,絕不是要將您隔絕在外的意思。”這位太監總管陪著笑,點頭哈腰說著。</p>
太子理也不理他,跨入東宮時,那寒氣可把其他的東宮太監嚇得夠嗆。</p>
這一次行動,這些東宮太監都沒有隨行。玉柱兒忍不住挪到門口,小聲問道:“梁爺爺,太子殿下,可是怎麼了?”</p>
梁九功這些年在皇帝的身邊伺候,可是鍛煉了一副聲音出來嘴巴不動,而且聲如蚊蚋的技巧,“太子殿下和萬歲爺小吵,不是什麼大事。”</p>
他這話剛剛說完,就感覺到太子殿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p>
不知什麼時候太子就已經轉身,那眼神好像恨不得在他們兩人身上開個洞。</p>
梁九功抽了自己一巴掌,賠笑說道:“是奴才多嘴了。”</p>
玉柱兒:“……”</p>
這看起來真的隻是吵了一小架嗎?太子那個眼神都差點把他們給撕了!</p>
就在他們戰戰兢兢的時候,太子揚了揚嘴角,皮笑肉不笑,那個模樣就仿佛是凶獸在朝著他們齜牙,凶殘得很。</p>
宮人一個哆嗦,就看到門外有人如同一陣風,一般掠了過來,就在宮門口堪堪停下。</p>
這個侍衛有些進退兩難地看著這個局麵,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進去稟報的好,還是應該在外麵停著的好?</p>
太子森然地看著梁九功,卻是朝著那個侍衛伸出了手。</p>
很顯然,太子殿下知道這個人是做什麼的。</p>
侍衛立馬將書信給掏了出來,雙手奉上。</p>
太子無視了自己眼前的這幾個人,隨手將信給拆了。</p>
半晌,他撲哧了一聲,悶悶笑了起來。</p>
也不知道那信上到底寫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居然能叫他怒而轉喜,笑得頗為大聲。</p>
太子殿下一邊笑得顫抖,一邊將那信揉在手中。他沒想到,阿珠居然會在信紙的底下,塗了……塗了……塗了……一想到那薄薄的嘴唇,他就忍不住笑。</p>
這可真是個活寶貝,大寶貝。</p>
允礽越想越是可樂,笑得難以克製。</p>
他漫不經心地掃過梁九功,帶著古怪的語調說道,“回去告訴阿瑪,等孤醒來後,可就沒什麼理由攔著孤參與了。”</p>
他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轉身回去。</p>
梁九功:?</p>
這就好了?</p>
剛才太子殿下還因為康煦帝讓他回來休息一事氣得七竅生煙,眨眼間就被安撫得這般順帖?</p>
梁九功看向身邊的侍衛,麵露狐疑之色。</p>
這個侍衛,卻不是東宮內常見之人。他送來的東西,怎麼又會惹得太子歡顏呢?</p>
玉柱兒上前一步,笑著說道:“梁爺爺親自將太子殿下送回,自是感激不儘。不過太子爺瞧著還是憋著火,您還是快些去。”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那個侍衛擺了擺手,那人就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p>
梁九功正要再說些什麼,卻看到一把匕首狠狠的從殿內貫穿而出,就紮在梁九功的臉邊上,那鋒銳的邊緣微微顫抖著,隻差分毫就要紮穿人的脖子。</p>
“聒噪。”</p>
梁九功嚇得不敢再說,忙不迭地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