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中的時候, 桑伊來到了傑克的對方。
傑克看起來把自己好好的收拾了一番，坐在沙發上時顯得格外不羈。
桑伊一笑，“很好, 保持這樣就很好。”
“這是我最好的狀態。”傑克說。
桑伊含笑點頭。
他低下頭來落筆, 偶爾抬頭看看傑克, 傑克保持著一個姿勢不變。
他一雙眼含著灼熱的光芒看著桑伊，桑伊握著筆的手微微一頓, “傑克。”
傑克答應了一聲。
桑伊說, “現在是在畫畫。”
傑克稍微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目光, 看著桑伊素白的臉。
如果他能和桑伊在一起的話, 肯定也會經常如此的, 他做桑伊的模特或者桑伊做他的模特。
也許他們會在畫完之後相視一笑, 然後又互相交換一個吻，或者——
傑克把這樣的想法給按滅, 他不應該用這些想法去褻瀆桑伊。
等到桑伊再次出聲的時候, 傑克還有些恍惚。
“畫好了，你要看看嗎？”桑伊問。
傑克湊過去。
他似乎又聞到了桑伊身上淡淡的香味, 這讓他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看著畫板上的畫, 他含糊著回答，“是的, 很不錯。”
桑伊察覺到傑克的心不在焉也不在意，他微微笑了笑說，“好了, 我要回去了。”
“這麼快就回去嗎？”傑克有些失落，但是很快他又問，“我可以去嗎？上次那本書我還沒看完。”
桑伊說, “當然可以，你可以看。”
桑伊回到房間，傑克也跟著進了房間。
傑克發現，房間裡的畫已經收起來了，他知道，桑伊已經迫不及待想要下船了。
這個發現又讓傑克心中澀然。
他把書抽出來在桑伊對麵坐下。
桑伊寫寫畫畫得很認真，傑克一邊看書一邊偷看桑伊，他的心思根本沒在書上，全在桑伊那本。
他總有一種看一眼就少一點就錯覺，這讓他控製不住自己去看桑伊。
但是總有人來打擾他們。
敲門的人果不其然又是卡爾。
他說，“確定要繞行了。”
桑伊微微點頭，那就代表著要在船上再更多地待一段時間。
卡爾瞥了一眼傑克，他隻當沒看見傑克問桑伊，“不去吃午餐嗎？”
“不了，我讓人幫我送到房間裡來吃。”桑伊淡淡回答。
“他也是嗎？”卡爾問。
桑伊看向傑克，傑克同樣冷淡回答，“跟卡爾先生沒有什麼關係。”
卡爾微微聳肩，“好吧，的確和我沒有什麼關係，不過在桑伊這裡，我就多問了一句。”
傑克冷笑一聲，他還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什麼都沒說。
他隻說，“一副和桑伊關係很好的模樣。”
“我們的確關係不錯。”卡爾睜眼說瞎話，非得氣傑克一下，“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特意來和桑伊說話呢？總不可能是因為我太閒了吧？”
“你——”
桑伊聽得心煩，開口道，“想吵架的話，我建議出去吵，外麵人多，風大，聽見的人肯定更多，不要在我的房間裡打擾我的耳朵。”
傑克很熟練地和桑伊道了歉，然後冷淡地收回看著卡爾的視線來。
卡爾也不在意，笑眯眯問桑伊，“那麼晚上要出去嗎？”
桑伊微微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當然要出去的，隻要今天晚上度過了，就說明這艘船沉船的命運已經改變了。
他的手指輕輕地收回來按在唇上，沒有夢到這件事的兩天，他的心情格外地舒暢。
因為改變航線的緣故，上等艙裡的人們怨聲載道，認為這會耽誤他們回去的時間。
露絲放下勺子，嘀咕著，“也許對他們來說，回去的時間甚至比死亡更重要。”
桑伊笑了一下，他慢慢說，“就算撞上冰山，富人也會得救對嗎？”
“而且沒有遇到的時候，他們總覺得是幸運的。”
“這真是愚蠢。”露絲微微聳肩。
她問桑伊，“下船之後你準備去做什麼？”
“做什麼不知道。”桑伊說，“但是不會在紐約待太久的。”
露絲笑了笑，“我見到你的時候，總有一種錯覺，似乎你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你來這裡的目的，隻是因為這艘船。”
桑伊也露出笑容來，他說，“那樣的話，可真是太神奇了。”
……
雖然知道可能不會再發生沉船了，但是桑伊還是沒有睡覺。
他站在甲板上，看著遠處黑暗又冰冷的海域。
現在已經是淩晨的時間了，但是他絲毫不困。
“難道你夢到的就是今晚嗎？”卡爾問。
桑伊沒說話。
“船長說，發信室那邊傳來消息，加利福尼亞人號發出了多個冰山警報。”卡爾說，“如果你沒有提醒我的話，或許我們已經撞在了冰山之上了。”
既然有發信室，為什麼這艘船還會沉呢？
【因為發信室的那位睡著了。】係統說，【會沉船本來就是多方的失誤，發信室，望遠鏡還有他們認為這艘船永不沉沒。】
說到底，還是太自大了，這實在是符合現在這些人的想法。
“桑伊。”卡爾又說，“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嗎？”
“沒有，我沒有任何想法。”
桑伊說著，轉過身去。
他發現那隻海鷗已經不見了。
“那麼你現在要去休息了嗎？”
“當然。”桑伊平靜道，“難道我要在外麵吹一夜的海風嗎？我腦子又沒進水。”
卡爾笑了起來，他說，“你可真是……”
好像把他又罵了一遍。
卡爾跟在桑伊身後進去，他說，“下船之後還會帶著那個窮小子嗎？”
桑伊懶得理他。
“你應該不會和他去流浪吧？”卡爾又問。
桑伊忍下了。
“那個窮小子可不如你想象中那麼乖巧可愛，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跳下海嗎？”
桑伊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我說，你能不能安靜一下啊？”
卡爾：“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他的真麵目。”
“哦我不在意。”桑伊打開門轉頭看著卡爾，“我現在就希望，你彆跟著我了，或者你想在我的房間門口站一晚上？”
卡爾：“……”
他鎮定自若地轉身離開。
……
這次航線雖然稍微晚了些，但是總算順利到達了紐約。
桑伊悄無聲息地隨著湧動歡呼的人群下船，他特意避開了卡爾和傑克。
但是一直關注著桑伊的傑克還是看見了桑伊，他抱著沉甸甸的包，緊緊地跟著桑伊，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眨一下眼睛桑伊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他跟著你。】係統說。
桑伊轉過頭去看著傑克。
傑克沒能找到躲的地方，隻好接受桑伊的打量。
桑伊微微歎口氣，“你做什麼？”
“你、你為什麼要留那麼多錢給我？”傑克鼓起勇氣來，“我不要你的錢。”
“是酬勞。”桑伊說。
傑克的目光落在桑伊的臉上，他說，“我不要你的酬勞。”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桑伊說，“你覺得要我的錢很丟臉嗎？”
“不，不是。”傑克咬了咬牙，“我就是不要你的錢，這不是覺得丟臉，我不要你的錢，一美金一英鎊都不要。”
桑伊平靜地看著傑克，“你需要生活，無論是去滿世界的跑還是想努力的成為有錢人，你都需要資金不是嗎？何況我留的酬勞並不算多。”
他考慮到傑克的自尊心，並沒有留多少錢，隻做當時說好的酬勞。
“我不要。”傑克靠近桑伊，他低聲說，“求你了，我不要。”
“不要就不要吧。”桑伊說，“但是我要走了。”
傑克眼睛又紅了，“這麼快嗎？你真的——”
真的絲毫不給他機會。
“所以錢你要留著嗎？”桑伊問。
傑克依舊把包抱得緊緊的，桑伊什麼都沒有留給他，除了這些錢。
他覺得桑伊好像一陣風，無論如何也抓不住的風。
“我……”傑克聲音沙啞，“我留著。”
桑伊莞爾，“那麼，在我離開之前，我請你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傑克跟上桑伊，掩飾住自己紅彤彤的眼睛，“我不挑，我什麼都吃。”
桑伊看了一眼傑克，沒有再說什麼安慰的話了。
他說的話已經夠多了，他也不會再停留在這個世界。
但是他由衷地希望，傑克能夠好好的過下去。
“下船的時候，我看見魯斯夫人在罵露絲小姐，也許她依舊會重複自己的命運。”
“不會的。”桑伊笑了笑，“她現在已經會反抗了不是嗎？”
傑克抹了把眼睛說是。
桑伊輕輕拍了拍傑克的肩。
傑克問，“之後你要去哪裡？你還會回到紐約嗎？”
桑伊說不知道。
“我會一直在紐約等你。”傑克喃喃著，“如果你願意的話，回來之後，請再見我一麵。”
桑伊頓了頓說，“好。”
傑克在這場短暫的旅遊上遇到的他，但是桑伊想，也許過不了多久傑克就會忘記他了。
至少，不會再愛他。
熱烈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傑克看著桑伊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神情卻堅定起來。
他想，他要站在很高的地方，他想要桑伊看得到他。
無論在哪裡，都能看得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