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頭又往桑伊麵前推了一下。
桑伊笑得比哭還難看,他哆嗦著,“大哥,這些東西不是、不是彆人的吧?”
三角頭搖頭。
當然不是彆人的,它可不會允許桑伊身上帶著其他人或者怪物的味道。
占有欲極強的怪物希望桑伊渾身上下都是它的味道和氣息。
桑伊微微鬆了口氣。
雖然他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但是既然不是殺了人得到的就好。
也許和第一次一樣,是在某個車裡獲取的。
桑伊問,“能洗澡嗎?”
洗澡?
三角頭沉思了一會兒,把桑伊抱起來。
桑伊不明所以,他問,“做什麼?”
三角頭轉身,離開了屋子。
外麵黑漆漆的一片,桑伊有些害怕,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他實在不願意看到一些可怕的東西。
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沒多久三角頭停了下來,桑伊有些訝然。
他睜開眼,發現了一片湖泊。
三角頭指了指那片湖,然後抱著桑伊往裡麵走去。
顯然,這就是三角頭找到的可以洗澡的地方。
湖水有些涼,看起來有些幽深,事實上湖水並不深,直到三角頭的膝蓋。
桑伊打了個哆嗦,他實在害怕這個地方,生怕水裡也鑽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來,緊緊地攀著三角頭不願踩下去,三角頭沒有要強迫桑伊下去的意思。
不如說,它很樂意桑伊這樣攀著它,仿佛它是桑伊的唯一。
它剝奪了桑伊的衣服,它似乎準備幫桑伊洗澡。
桑伊:“……”
意識到這一點的桑伊表情有些凝固,他連忙按住三角頭的手,“三哥,我能自己洗的。”
三角頭隻是一個怪物,看起來也沒有人類的五官,桑伊對於自己被脫光的事情十分坦然,但是一個成年人讓彆人幫忙洗澡實在是太羞恥了。
哪怕三角頭隻是一個怪物。
三角頭沒動了。
桑伊沒有過多的選擇,他從三角頭身上掙紮著下來,踩在湖水下冰涼的石頭上麵。
三角頭這樣直矗矗的站著讓桑伊有些壓迫感,當然更重要的是,很詭異。
桑伊小聲說,“三哥,你能轉個身嗎?”
三角頭很聽話地轉過身,它知道青年白皙柔軟的身子就在它的身後,他們靠得很近,仿佛密不可分。
三角頭心頭的愉悅難以排解,它碰到了青年的肌膚。
柔軟的身體,最上好的綢緞。
粗糙的顏色深沉的手,雪白的沒有絲毫瑕疵的皮膚。
三角頭有些興奮。
桑伊按住三角頭的手說,“三哥,彆動。”
那根黑色的觸手伸出來又收回去。
三角頭還記得桑伊不太喜歡這根觸手,它覺得還是等桑伊洗完澡。
身後的水聲嘩啦啦的,三角頭一動不動地站著。
[洗澡,食物,衣服……]
它在默默地計算著,這個人類青年需要些什麼東西。
“三哥,衣服呢?”桑伊問。
三角頭速度極快地把青年抱進懷裡,它感受到了青年的肌膚與它的肌膚相碰。
那種感覺比它的觸手伸入青年的口中更加讓它留戀。
衣服在岸邊。
桑伊飛快地把衣服穿好,白皙柔軟的身體被遮住了。
怪物有些遺憾,它暫時並不知道那種遺憾的情緒是怎麼回事,但是那股情緒牽扯著它,讓它迅速地把桑伊摟進懷裡。
[喜歡。]
它重複著。
[喜歡,喜歡。]
好喜歡這個人類青年,不止那股香香的味道,哪裡都很喜歡。
特彆人類青年可憐巴巴地攀附著它的時候,叫著它三哥的時候。
三角頭愉悅地抱著桑伊回到了那間屋子。
雖然是剛找到不久的屋子,但是這裡很適合桑伊休息,附近也沒有怪物出沒。
這一夜,平安無事地過去了。
桑伊手腕上依舊纏著三角頭的觸手。
三角頭拖著大刀來到了療養院。
雖然隻見過一麵,但是桑伊對這裡臉壞掉但是身材極其不錯的護士小姐印象深刻,他不敢四處張望,生怕見到那些過於可愛的女士們。
還沒進去,桑伊就聽見了裡麵的尖叫聲。
是人類。
他靠近了三角頭一些,“三哥,你來這裡找人嗎?”
三角頭一頓。
對……它想。
不能讓桑伊看到,他會害怕。
三角頭慢慢地收回了觸手。
它又朝桑伊伸出手指去,心滿意足的牽到了桑伊的手。
裡麵的人類舉著棒槌,朝著麵前的護士揮舞著,“滾開,滾開你們這些惡心的怪物。”
行屍走肉的護士小姐們朝他撲去。
那個人類很明顯看見了桑伊,眼睛亮起來,他驚呼著,“夥計,夥計幫幫我,把她們引走。”
甚至不需要他喊一嗓子,桑伊出現的時候,那些護士轉了過來。
桑伊躲在三角頭後麵,抓著三角頭的布裙,可憐兮兮地開口,“三哥。”
三角頭抬起來大刀。
桑伊鬆開了三角頭的布裙,小心地扒著門,不敢看裡麵的場景。
屋內的男人倒是趁機跑出來,他臉上還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伸出手拍了拍桑伊的肩,“夥計,你真了不起,你竟然不怕那些怪物。”
桑伊小聲,“我很害怕的。”
他或許隻是不怕三角頭而已,因為這個怪物會保護他。
“夥計,我們快離開這裡吧。”男人拉了一把桑伊,“這裡可一點都不安全。”
外麵更不安全,桑伊一旦看不見三角頭就開始恐慌。
他掙脫男人的手說,“我不走,你走。”
男人震驚地看著桑伊,忽然他的瞳孔擴大,像是看見了什麼很可怕的東西。
桑伊心底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他慢慢地轉過頭去。
他寧願沒有回頭,沒有看見這隻可怕的,有著好幾個人類腦袋的蜘蛛。
甚至他嘴裡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恐的“三哥”就被蜘蛛拖走。
桑伊昏睡了過去。
蜘蛛的數個腦袋在桑伊的身上嗅著,它發出奇怪的聲音來,像是在表達喜悅。
腦袋靠近桑伊的胸膛,聽著裡麵的心跳聲,蜘蛛又開始激動。
它獲得了一件寶物,這個人類不能成為它身體的一部分,但是它可以把他圈養起來。
就放在——這裡好了。
……
桑伊醒來的時候還在想,也許他隻是做了一場夢。
什麼惡心又恐怖的蜘蛛,都不存在,他依舊跟著三角頭。
但是一睜開眼,桑伊差點又被當場嚇暈。
他捂住了嘴,恐懼使他發不出絲毫的聲音,他隻能徒勞的無助的往後蜷縮著。
但是沒用,他就坐在蜘蛛身體的中間,四麵八方都是詭異的腦袋。
那些屬於人類的腦袋麵目猙獰,就在他的麵前,像是隨時要把他也變成那樣的一部分。
那本記事本上寫著,好多人臉的蜘蛛,也許就是這一隻。
甚至,桑伊看見了剛才叫他走的那個男人的腦袋。
桑伊的腦袋一陣陣眩暈,他的胃裡在翻滾著,但是他現在什麼都吐不出來。
現在似乎已經不僅僅是恐懼了,他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像是又要暈倒。
桑伊寧可自己暈倒也不要麵對這麼可怕的一幕,但是很遺憾他沒有暈倒。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腦袋都看著他。
蜘蛛意識到桑伊在害怕。
它更興奮了,腦袋上的舌頭伸出來,像是要舔舐桑伊的臉。
“不要,不要。”桑伊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話沙啞又充滿了崩潰,他努力地躲避著,“離開,離我遠點。”
可是他無處可躲,因為他就住在蜘蛛的身體上。
他有一種,自己會被蜘蛛吞噬的錯覺。
蜘蛛歪了歪腦袋,思考了一下,換了一個腦袋。
長頭發的女人腦袋。
長頭發慢慢地垂落下來,就在桑伊的麵前。
桑伊睜大了眼,他抱著腦袋終於沒忍住尖叫出來。
他想,他肯定要死了。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又哭了,這次沒有三角頭在了。
這個惡心的蜘蛛肯定不會放過他的,那個男人也變成了蜘蛛的一部分。
好惡心好惡心,這個怪物好惡心。
他怎麼這麼沒用,見到這樣的怪物隻會恐懼得發抖。
失重感傳來,他卻沒有跌坐在地上,而是被什麼東西卷住了腰。
怪物的舌頭沒有落在他的臉上,屬於三角頭的粗糙大手撫摸上青年的臉,他被三角頭抱進了懷裡。
熟悉的黑色觸手輕柔地舔去他的眼淚。
桑伊呆呆地茫然地看著三角頭。
高大的怪物指了指地上,它這次沒有捂住桑伊的眼睛,它要讓桑伊知道,那個欺負他的怪物已經死了。
桑伊看清楚了,那隻蜘蛛被劈成了兩半,上麵的腦袋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他在三角頭的安慰下忽然就崩潰的大哭起來。
“沒有你我會死的,沒有你我會死的。”
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能意識到,在這個地方,他要依靠著三角頭。
他隻能依靠著它。
三角頭像抱幼童那樣把青年抱在懷裡,它輕輕地拍著桑伊的肩。
發現桑伊不見後的暴躁現在消失得無影無蹤,三角頭吸取著青年身上的溫暖,把青年緊緊地抱住。
它的所有物。
這是它的所有物,從現在開始,它一刻也不會讓所有物離開它的旁邊。
就算是殺戮時,它也要把它的所有物抱在懷裡。
它聽見它的所有物,聲音輕輕地哽咽的,他委屈又可憐的呢喃,“你不要再讓我一個人待著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