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桑伊,是不是離開寂靜嶺了?是不是不要它了?
它很難過。
它突然想起來最初的時候,緊緊抱著它的青年喃喃自語著,說不要和怪物生活一輩子,還說遇到了人類就離開。
所以真的走了嗎?
桑伊不要它了。
桑伊肯定不要它了。
血液從三角頭的頭盔上一點點地往下滴落,大刀上也全部都是血。
如果桑伊在,肯定會感到害怕的。
三角頭站在湖泊旁邊,就要下去。
但是很快它又意識到,桑伊已經不在這裡了,也不會管它了。
三角頭伸出手摸了摸胸膛,它發現這裡難受得很厲害。
如果可以哭泣的話,它現在已經哭了,就像桑伊害怕時那樣。
它不需要再洗了。
它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湖泊,在寂靜嶺遊蕩。
它是無法離開寂靜嶺的。
它為什麼不能離開寂靜嶺?
它想要離開寂靜嶺去找桑伊,可是它離不開。
[桑伊。]
它這樣叫著。
它就站在寂靜嶺的入口,像沉默的大山,一動不動。
它再也找不到它的桑伊了。
不對——
它好像聞到了一點,屬於桑伊的味道。
……
桑伊咽了口口水,他另一隻腳實在不敢伸進來,在原地僵了許久,他又問,“我會死的幾率大不大?”
係統安慰,【在你死之前,我會帶你走的,彆怕。】
桑伊:“……”
哭了。
但是都到這裡了,要不是前進就是後退。
他鼓起勇氣,另一隻腳也踏進了寂靜嶺的地界。
霧很快就蔓延開來,桑伊甚至懷疑,寂靜嶺和外麵的世界是兩個世界。
迷霧讓他心生恐懼,周圍的寂靜也讓他害怕。
他挪動了一下腳步,喃喃自語,“不要自己嚇自己,看見怪物就跑,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這樣地自我安慰根本沒用。
桑伊眼睛有些模糊,他說,“我不想來這裡了,我害怕。”
現在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桑伊伸手擦了一把眼睛又喃喃,“其實真的沒什麼可怕的,我都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
他站在白茫茫的迷霧之中,不知道自己該去往哪個方向。
桑伊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往前走去。
他說,“係統,你快跟我說話,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真的很害怕啊。”
係統說,【你有沒有覺得,寂靜嶺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勁?”
【很安靜。】
“這不是很正常嗎?”
【不對,平時我能感受到隱藏在濃霧之中的怪物,但是我現在什麼都感受不到,就好像一夜之間,怪物都消失了。】
桑伊一頓,他低下頭,泥土的顏色很深。
他蹲下來之後很確定,泥土被血染紅過。
這是什麼的鮮血?
人類還是怪物?
耳朵裡傳來熟悉的、標誌性的沉重腳步聲。
桑伊慢慢地抬起眼,他最先看到的是那雙黑色靴子顏色過分深沉,血跡滴滴答答地從上麵掉下來。
甚至不等桑伊有過多的反應,他已經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但是撲麵而來的血腥味讓桑伊不自覺捂住了口鼻。
他看見了渾身染血的三角頭。
……
“你……”桑伊聲音有些啞,帶著幾分茫然,“你做了什麼?”
三角頭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是桑伊不喜歡的。
“三哥?”桑伊又叫了一聲。
觸手小心翼翼地纏上桑伊的手腕,帶著一點討好和認錯。
但是三角頭沒有鬆手,帶著桑伊回到了湖泊。
它抱著桑伊下水,認認真真的把自己洗乾淨。
桑伊:“……”
他問,“你殺的是怪物對嗎?”
三角頭沒有多少遲疑地點頭。
桑伊微微鬆了口氣,他又問,“你在入口等我嗎?”
三角頭依舊點頭。
它在入口等桑伊,當然那個時候它難過地認為,桑伊絕對不會回來了。
桑伊喉嚨有些啞,他笑了一聲喃喃,“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回來做什麼。”
三角頭一驚,它趕緊把桑伊再次抱住。
[桑伊。]
桑伊拍了拍三角頭的肩,“我知道。”
[桑伊。]
它眷戀又惶恐,它害怕再次失去桑伊。
桑伊摸了摸三角頭的頭盔,有些迷茫,“雖然回來了,但是我依舊不知道我真的要在這裡一直待著嗎?”
桑伊並不害怕寂靜嶺隻有他和三角頭。
相反,隻有他和三角頭他反而覺得安全,但是事實上是寂靜嶺有著其他的讓他害怕的怪物。
他的確是回來了。
他跟被下了降頭一樣,竟然在舍不得一個怪物,他也許是真的腦子不太正常。
[桑伊。]
三角頭反反複複地叫著,它有些著急,有些急躁。
但是它不會再讓桑伊離開它,哪怕桑伊開口,它也絕對不會再讓桑伊離開它半步。
桑伊怔怔地發了會呆,才被三角頭的焦躁拉回神來。
他輕輕地無奈地笑了一下。
“三哥,我是因為你回來的。”
三角頭知道,它當然知道。
它的心底在歡喜又在惶恐。
它把桑伊抱起來,離開了湖泊。
它絕對不會讓桑伊後悔的。
在這個世界裡,在寂靜嶺的這個世界裡,它會好好地保護著桑伊。
沒有東西可以傷害桑伊,也沒有東西可以帶桑伊走,就算是桑伊自己,現在也不可以。
屋子不過是一夜沒有住人,就顯得冷冰冰的。
三角頭屠戮了一天的怪物,此刻見到桑伊後精神格外振奮。
觸手輕輕地滑入桑伊的口中。
它試探著,或許桑伊會願意和它親密。
桑伊肯定也是喜歡著它的,否則怎麼願意回來呢?還是因為它回來的。
桑伊的舌頭抵了抵觸手,聲音有些含糊,“三哥。”
[桑伊。]
三角頭這樣回應著,把桑伊按在自己的胸前。
觸手從唇往下。
敏感的人類青年很熟悉這樣的感覺,就像每次在夢裡一樣。
[桑伊。]
它歡喜地叫著。
桑伊有些難受。
他靠近三角頭,試圖緩解某種古怪的癢意。
他聲音也哆哆嗦嗦的,“三哥,不要。”
在說反話。
三角頭如此判斷著,青年明明很舒服。
三角頭的手掐上了青年的腰,怪物的大手粗糙又布滿了握刀的繭,輕而易舉地圈住了桑伊的腰。
桑伊又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哆嗦。
他攀著三角頭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他聲音也沙啞又無力。
“三哥。”
三角頭在這樣的氛圍裡,總算有所反應。
抵在腰間的東西讓桑伊的臉色瞬間煞白。
他茫然地看著三角頭,甚至……這還不是完全的程度。
三角頭任由觸手行動,它隻是牢牢地抱著人類青年,讓人類青年坐在它的懷裡,坐在那上麵。
桑伊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三角頭一動不動地坐著,儘管已經硬如鐵,它還是沒有動。
桑伊喉嚨乾澀,他想,不行的。
那些快意驟然退去,迷糊的腦子在此刻清晰無比。
這種東西,絕對不可以。
是真的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