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辦公室裡安安靜靜, 艾瑪捧著資料在門口觀望了一下,然後敲了門。
“進。”
艾瑪將整理好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目光偷偷一瞥, 發現老板鍵盤上攤開的正好是鄭少爺的大作, 她又瞄了一眼俞斯年的臉色, 嘖,黑得跟鍋底一樣。
俞斯年將這糟心的畫給合起來,放到一邊, 摘下眼鏡, 捏著鼻梁問:“他人呢?”
“在茶水間,跟我手底下的小秘書學煮咖啡。”作為俞斯年的大總管,艾瑪掌握著公司第一手資料。
俞斯年聞言, 頓時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反而對一廂情願地替鄭殊安排的自己感到可笑。
“艾瑪, 晚上幫我訂個餐廳, 環境……稍微熱鬨一些。”俞斯年戴上眼睛, 吩咐道。
艾瑪一愣, “熱鬨一些?”
“嗯,但也彆太鬨騰。”
艾瑪很快明白過來,心中咋舌, “那就東柳巷的風情芭莎吧, 半酒吧半餐廳的形式,是家新開的網紅餐廳,味道據說不錯,還有節目表演,蠻受年輕人歡迎的。”
俞斯年沒什麼異議,他重新打開鄭殊的文件夾, 看著上麵一張張或扶眼睛,或雙手交疊,或看資料,或側身與旁邊交談的自己,忽然間覺得挺有意思。
“你覺得他畫得像嗎?”
艾瑪心說那可真是太像了,瞧那睥睨的樣子,襯得在場所有人都是凡俗,鄭殊彆的先不說,這抓神韻的本事一流!
她斟酌著開口道:“鄭先生要是在這方麵發展,說不定有所成就。”
俞斯年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拿眼神示意她可以走了,艾瑪高跟鞋一轉,立刻抱著文件告退。
原來他在彆人眼裡是那麼不好接近,可為什麼這小子還不知死活地一個勁貼上來?俞斯年百思不得其解。
“咖啡來嘍。”
門口響起鄭殊歡快的聲音,隻見他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除了一杯咖啡外,還整了一份甜品和飲料。
他把咖啡端到俞斯年的麵前,非常認真地說:“這次是我親自煮的,沒假他人之手,連豆子都是我親手磨的,一步一步嚴格按照經驗人士傳授,就是不知道口感怎麼樣,你嘗嘗。”
俞斯年看著那杯咖啡,沒有猶豫接了過來,“謝謝。”
“好喝嗎?”
“挺好。”
鄭殊頓時笑起來,也不去管俞斯年象征性地喝了兩口就放下了,目光往他手邊一瞄,發現自己的文件夾換了一個位置,便問:“看到我的畫了?”
俞斯年評價道:“畫的不錯。”
鄭殊眉毛一挑,“那是,我高中老師為了讓我不影響其他同學,使勁地誇我,我差點被她忽悠地包了班級一整年的黑板報!”
聽著還挺得意,俞斯年之前還告誡自己不能要求太多,然而看見他這副德行眉頭就下意識地皺起來,忍不住道:“這種心思要是能放在正事上,你就……”
“哎哎哎,怎麼說教上了?”
鄭殊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拿起一根精致的花朵型勺子,舀了一口巧克力慕斯蛋糕塞進嘴裡,眯起眼睛道:“我爸都沒轍,你還不放棄呀?都跟你說了我真的不是這塊料,今天要不是你在,那會議室我一秒鐘都坐不住……嗯,還彆說這食堂送上了蛋糕味道還真不錯,咱們萬煌員工的福利挺好的,斯年哥,你要不要嘗嘗?”
說著,他又舀了一勺子準備送到俞斯年嘴邊,後者一看見他的動作,立刻將頭一側,毫不留情地拒絕,“你自己吃吧。”
鄭殊也不堅持,自顧自地吃起來,還安慰道:“斯年哥你彆失望,都說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一定有個默默付出的另一半,我不就是嘛,所以你儘管放開手腳去拚事業,我願意犧牲我自己給你當賢內助,照顧好咱們溫暖的小家,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鄭殊選了個絕佳的姿態躺平,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還自作聰明地把不知進取換了個包裝,寫上無私奉獻四個字,掩耳盜鈴地讓自己躺得更加名正言順。
這人的臉皮顯然是以千米來計算厚度的,所有的口才和腦筋全用在歪理上,誰跟他掰扯就是在浪費自己時間。
俞斯年想明白這點就閉上了嘴,一點也不想聽他繼續鬼扯,拿眼神往邊上示意一下,“給我半小時的安靜。”
“明白!”
不就是一局遊戲的事。
他三兩口吃完蛋糕,又捧起自己的飲料嘬了一口,體貼道:“斯年哥你儘管忙,不用為我趕時間。”
一局不夠,那就再開一局,跟昨晚一樣陪到深夜他都表示毫無壓力。
他非常順手地拉開俞斯年的抽屜,找出昨晚那副耳機,很自覺地插上,然後蹲到一旁,一杯飲料,一隻手機開始縱橫戰場,真是世上絕無僅有的賢內助。
很快,隨著一局Defeat和一局Victory,俞斯年手頭的事務慢慢消失,辦公室裡意外的和諧。
突然鄭殊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摘下耳機回頭,見俞斯年已經穿好了外套,對他說:“收拾一下,走了。”
“去哪兒?”
俞斯年淡淡道:“請你吃飯。”
鄭殊聞言,高興地差點跳起來,眉飛色舞道:“真的呀?我還以為你隻是哄哄我,打算去食堂對付一下呢。”
俞斯年撣了撣衣袖,“萬煌的夥食並不差,你想嘗試的話……”
“不不不,不去食堂,好不容易等到你請客,再去吃大鍋飯那不是傻嗎?”鄭殊把耳機線團了團,連同手機一把塞進褲兜裡,然後迫不及待地走向門口,“我們去哪兒吃飯?就咱們兩個嗎?有沒有彆人?”
一連三問之下,人已經到了門外,就等著俞斯年出來好趕緊關上出發。
俞斯年看著隻穿了一件毛衣就要衝出去的鄭殊,心說怎麼毛毛躁躁的,於是取下旁邊衣架上的羽絨服丟過去,“先把衣服穿上,外頭冷。”
“哦。”鄭殊乖乖裹起來。
“還有你的飯盒,不帶回去?”
鄭殊驚訝地問:“你不用回來加班嗎?”
周一向來忙碌,雖然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這一層的員工也幾乎不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是他們的外套,包包等私人用品還都放著,可見是先下樓去食堂吃晚飯了,待會兒還得回來加個班。
作為工作機器的代名詞,俞斯年怎麼著也得留到深夜吧?
俞斯年從桌上拎起飯袋子,“不回來了。”
昨天沒料到鄭殊不僅接機,還鐵了心要陪他加班,他也不好沒處理完事情就中途走,隻能趕進度留到深夜。
今天再讓鄭殊陪那麼晚就說不過去了,反正有些事回家做也一樣。
“走吧。”俞斯年長腿一邁,走向總裁專梯。
鄭殊眼睛都亮了,趕緊跟上,他一邊朝俞斯年擠眼睛,一邊笑嘻嘻地說:“這是不是咱倆第一次約會呀,還是斯年哥你邀請我的!”
俞斯年按下負二層,對這小子動不動往曖昧上扯無動於衷,“我隻是履行承諾。”
不管鄭殊在會上做什麼,隻要乖乖參加了,依照約定他就得請吃飯。
鄭殊也不反駁,自顧自地照著電梯裡的鏡子,整理一下劉海和衣服,試圖將自己弄得更帥一些。
他瞄了一眼邊上高大俊挺的男人,忍不住扯了一把,朝著鏡子努努嘴,“斯年哥,你看你看,那倆人是不是天生一對?”
鏡子裡麵出現一個小帥哥,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穿著寬鬆的羽絨服,蓬蓬的陽光活潑,非常討喜,而他身邊的男人,則高挑冷峻,羊毛呢的黑色大衣修身,更顯疏離淡漠,然而被一旁的鄭殊一扯,蓬蓬柔軟的羽絨服撞在冷硬的羊毛呢上,直接撞碎了那道隔閡的屏障,變得親切起來。
鄭殊挽著他的胳膊,將腦袋稍稍往他的肩膀靠著,歡喜而信任的樣子,俞斯年望著鏡子中的兩人,本想抽回來的手也頓住了。
“叮!”
電梯到達負二層停車場。
俞斯年邁開腳步,順勢將手臂從鄭殊的手中抽走。
因為臨時起意,鄭殊沒有叫司機,俞斯年自己開車,導航去了風情芭莎。
那地方離得不遠,不過這個時間點,市中心大堵車,他倆到的時候已經8點多了,餐廳的中央舞台打上了燈光,暖場的音樂響起,已經有穿著一身火辣的漂亮妹子在舞動,氣氛逐漸走向熱烈。
這種氛圍,鄭殊非常熟悉,他奇特地看了一眼身邊人,沒想到生活作風古板的俞斯年會選擇這樣熱鬨的餐廳。
“艾瑪訂的。”似乎明白這眼神的含義,俞斯年解釋了一句。
鄭殊頓時了然,心說那也是為了他,然後美滋滋地拉上男人的手。
俞斯年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鄭殊眨眨眼睛,把手牽得更緊了,還欲蓋彌彰地解釋了一句,“人多,我怕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