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斯年是個很有規劃的人, 元旦三天,在普通人看來是假期,但他早已經安排了工作內容, 所以鄭殊也沒有製定什麼浪漫的約會計劃, 最多將人叫下來陪他在影音室裡一起看個電影。
盤坐在沙發上, 靠在男人身邊,鄭殊手裡捧著一袋蝦片, 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全程嘎嘣脆, 看得認真, 吃得賊香, 除了時不時地給俞斯年也塞上一口, 一個下午就這麼打發了。
俞斯年是沒有吃零食習慣的,不過鄭殊堅持投喂, 倒也沒有拒絕。
彆看他一臉坦然,但俞斯年其實有點怕打攪身邊這位看電影的興致, 從而讓人將專注力轉移到他身上。
打定主意單身過一輩子的人, 注定缺乏建立親密關係的能力, 害怕過多的碰觸, 更何況這突然進展本就在俞斯年的計劃之外。
雖然他比鄭殊大了七歲, 但論感情經曆, 全然空白的他顯然比不過小情人滿地的鄭殊,這三天假期, 俞斯年一直挺擔心鄭殊會黏在他身上要更多的親密。
他可以用不近人情和冰冷疏離讓追求者望而卻步,可唯獨對鄭殊行不通,青年仗著他格外的寬容,用體貼和喜歡作為武器, 一步步地越過底線,達到禁區,而對此,俞斯年束手無策。
不過好在,鄭殊放緩了他的進攻節奏,這三天如平時一樣,隻是陪他留在書房自顧自地打遊戲看劇,得空在嘴巴上占點便宜,行動上卻非常安分,保持了一定距離。
這讓俞斯年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還產生了一種掩耳盜鈴般的安全感,慢慢適應了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有人陪伴。
所以,鄭殊想喂就喂吧,身體想靠就靠吧,俞斯年相當縱容。
見男人順從地張嘴吃掉了他遞過去的蝦片,鄭殊的唇角不由地彎了彎。
他早就發現俞斯年在情感上相當被動,既然已經確定了關係,又有了婚姻作為保證,這人就已經百分百屬於他的了,所以他一點也不著急,給彼此時間慢慢調整。
不過,三天的放鬆也差不多了。
鄭殊看著電影走向大團圓的結局,琢磨著怎麼更進一步,卻見男人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然後皺起了眉。
“怎麼了?”
俞斯年神色微微嚴肅,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道:“晚餐不能陪你了,有約。”
這麼突然?鄭殊還想著晚上怎麼浪漫一把呢。
“什麼人啊,節假日都要約你?”
俞斯年遲疑了一下,回答:“生意夥伴。”
鄭殊頓時失去了興趣,“哦,那你去吧。”
工作重要,浪漫靠邊。
俞斯年見他失望的模樣,想到這三天的體貼乖順,感到些歉意,不由地問:“你要一起去嗎?”
“我?”鄭殊一聽,眼睛瞬間就亮了,腦袋立起來驚喜地問,“我也可以去嗎?”
俞斯年說出口之後就有那麼點後悔,但是看鄭殊高興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點頭,“認一認人也好。”
不過鄭殊雖然挺樂意的,但是一想到能讓俞斯年陪同吃飯的至少40歲往上的年紀,跟這樣的人寒暄……他最終毅然決然地拒絕,“算了吧,你們聊的那些我也聽不懂,還是不給你丟臉了。”
這麼懂事?
俞斯年笑道:“那我先走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得準備出發,然而腳步剛邁開,就聽到身後幽幽傳來,“唉……一個人的夜晚,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的寂寞,太孤單,明明身邊有伴,卻還是一個人作伴……”
俞斯年回頭,隻見鄭殊塌著腰,趴在沙發背上,噘著嘴,目光幽怨地盯著他,無形中仿佛吐出粘膩的絲線纏住了他的腳步,難以移動。
“還有一天我就要上船了,得半個月看不到你,這麼短暫的相處時間都不知道珍惜一下,不開心。”
這自怨自艾的聲音,配合著那喪喪的小表情,豐富得直接將俞斯年給逗笑了,“抱歉,我會早點回來。”
“哼。”鄭殊將頭瞥向一邊,顯然不太滿意這個回答。
俞斯年頭一回哄人,有些生疏,心說讓一起去,又不去,他能有什麼辦法?
不過就算從未處過對象,他也知道這種雙手一攤的話不能說。
想了想,他問:“那怎麼樣可以讓你開心一點?”
鄭殊哼唧了一聲:“當然是給予補償嘍,這還用的著我說?”
俞斯年點頭,“可以,你想要什麼補償。”
鄭殊眼珠子轉了轉,嘴角露出一點笑,但是很快又被拉平下來,狐疑道:“你這是答應了嗎?彆臨時又反悔了。”
“說說看,要是我辦不到的事……”
“你當然辦得到,親我一口的事,多簡單,親完你就可以走了,不親完……”
怎麼樣?
隻見鄭殊撇了撇嘴,認命且不太高興地說:“你也可以走,這種事我又不可能逼你,反正就仗著我喜歡你唄。”他一臉拿你沒辦法。
俞斯年隻覺得這小子真厲害,以退為進玩得還挺溜,越是這麼說,他就越不能就這麼心安理得地離開。
“你親嗎?”鄭殊期待地問。
俞斯年無奈,“好。”
話落,不等鄭殊反應,男人的氣息就已經近在咫尺,隻感覺臉頰傳來溫柔的觸感,一碰即離,仿佛一個錯覺,但鄭殊的的確確感覺到了俞斯年嘴唇的溫度,不由驚訝地望著他。
俞斯年揉了一把鄭殊頭上的呆毛,“我走了。”說完他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直到出了門俞斯年才忍不住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心說那小混蛋的臉還挺軟的。
*
俞斯年走進餐廳,順著服務生的指引進了包廂,裡麵隻坐了一個人——是被作者用三段筆墨來著重描寫,英俊得極具侵略性的謝晟風。
“沒有打攪你的約會吧?”他看到俞斯年進門,忍不住揚眉戲謔。
俞斯年脫了外套交給了服務生,在他對麵坐下,“找我什麼事?”
“這話說的,明明是你來找我的。”謝晟風目光篤定,一語雙關。
俞斯年抬了下眼鏡,視線幽幽暗暗地透過鏡片,波瀾不驚地望向對麵,“我並不著急。”
“我急。”
“看出來了。”不然就不會突然跑S市來找他。
俞斯年端起果茶,抿了一口。
謝晟風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笑,壓低了聲音說:“老頭子查出癌了。”
俞斯年的手微微一頓,“還有多久?”
“看治療效果。”
俞斯年眉峰一揚,“不算晚期?”
謝晟風涼薄地聳聳肩,“嗯,老頭子對他那條命格外珍惜,馬上請了全球的專家來京會診,可惜年紀大了,有些事擋不住。”
他語調輕鬆,談論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至親祖父,而是一個厭惡的仇人,充滿了幸災樂禍的味道。
俞斯年瞥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你不在他跟前儘孝?”
謝振海若全力治療,就管不到豐裕,總會放權。
謝晟風好像聽了一場笑話,“他是身體不行,又不是老年癡呆,都是貓哭耗子,有什麼意思。再說謝清和謝章,謝家的小輩全堵在病床前,也輪不到我。”
俞斯年淡淡道:“都比你會討好,你拿什麼跟他們爭?”
謝晟風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麵的男人,“我這不是有個哥嗎?你的橄欖枝我哪兒能不接?”
俞斯年掀了掀眼皮,兩人視線一對,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服務員開始上菜,很快擺滿了一桌。
謝晟風看著俞斯年手上的戒指,扯了扯嘴角,閒聊道:“二嬸還好嗎?”
其實他更想問一問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俞斯年母子怎麼逃開謝家順利出了國,杳無音信之後還能出現在S市,跟鄭家太子爺結婚。
特彆是這位堂兄過得相當滋潤,一出現就能跟家裡的老不死平起平坐。
不過交淺言深,就算他問了想必俞斯年也不會回答,所以隻能問候一聲毫無印象的俞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