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這點之後, 俞斯年的睡意完全被嚇跑了,思緒大亂,躺在床上直發愣, 他覺得事情突然脫離了掌控。
雖然鄭殊在熱烈地追求他, 送錢送花送戒指送飯……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但他很清楚大少爺素來隻有三分鐘熱度,一旦沒了興趣,就會立刻轉移目標。
所以他將自己對鄭殊的感情一直停留在兄弟層麵上,鄭殊不停地表白, 他一笑而過,想要官宣,也隨他, 偶爾的親親抱抱,隻要不太過分,他也能縱容一下。
他自詡年長成熟, 閱曆深厚, 麵對不成熟的鄭殊, 包容一些, 無可厚非。他覺得要是對方忽然不喜歡他了,移情彆戀, 自己也完全可以接受, 到時候全身而退, 瀟灑而去。
但是這個戀人未滿, 兄弟往上的關係, 一旦染上欲望的衝動,這就變得不一樣了。
意味著他想得到這個人。
這種失控感讓俞斯年一整晚都沒睡好,以至於白天上班的時候有些精神不濟, 甚至一想到鄭殊,整個人都煩躁起來,他覺得該冷靜幾天,不能再這麼由著人撩撥下去。
不知不覺下班的時間就到了,而他麵前還堆積了不少工作。
“俞董,您的咖啡。”艾瑪瞄了一眼桌上沒有處理的文件,又看了看俞斯年的臉色,便勸道,“您精神不太好,要不早點回去休息?”
“這些都不能拖。”俞斯年推了推眼鏡,將咖啡一口悶下,“你先走吧。”
萬煌大樓的燈火一層接一層地熄滅,很快隻有20層董事長辦公室還亮著,在過去的四年,數不清的夜晚都是這樣的畫麵。
隻有最近,鄭殊喜歡粘著俞斯年,後者才把工作帶回家去。
夜深了。
心無旁騖地工作之下,俞斯年手上待辦的事務越來越少,而他也開始頻頻往自己的手機看。
手機安靜如雞,沒有視頻也沒有信息,偶爾有一條,還是合作夥伴發過來的,他回複之後,盯著置頂的鄭殊頭像,漸漸地皺起了眉。
他們最後的聯係還是鄭殊發過來的晚餐照片,叮囑他好好吃飯,然後就再沒有動靜。
今天他是故意加班到這麼晚,就是在鄭殊視頻過來的時候有借口早點掛斷,然而後者沒給他這個機會。
俞斯年將手中最後一份不太緊急的文件處理好,整張臉也慢慢緊繃了起來,已經快12點了,這小子居然還沒來找他!
在乾什麼?
想到那艘船上聚集的全是一群糜爛不上進的東西,他的眉宇擰得更深,臉色也更冷。
而他的好堂弟考慮到獨守空閨的堂兄太寂寞,總會時不時地將遊輪上年輕人才有的刺激,“好心”地照片發過來。
船已經從東海開到了南海,炎熱的天氣讓船上的男男女女穿得越來越少,隨便一張照片都是前凸後翹或者秀出腹肌的身材,配上姣好的容貌,年輕的肉.體簡直是欲望的天堂。
他原本是不在意這些聲色犬馬的,但此刻,一想到鄭殊也在花天酒地,放縱自己的時候,他的心情頓時變得無比惡劣。
想把人抓回來。
他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起身走向玻璃牆麵,望著腳下繁華都市的夜景燈光。
這個景色,他早就看膩了,這份孤獨,也早已適應,但是不知為何,今天他突然有點討厭一個人。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鄭殊今晚剛好有事,隻是一晚上沒有聯係他而已,畢竟再粘膩的情侶也該有彼此的空間,更何況這不是正合他意嗎?保持距離,慢慢疏遠,兄友弟恭最好。
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隻要一想到那滿肚子花花腸子的小子,圍著一群狐朋狗友,被拉扯著,勸說著,然後沉淪在裡麵……一股無名的怒氣就油然而生。
半個月,試問那小子忍得住嗎?
俞斯年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他從來不知道感情是這麼麻煩的一件事,短短一天,就讓他患得患失起來。
他後悔了,當初就不該放任鄭殊親近自己,以至於把自己平靜的心搞得一團亂,更或者當初堅持離婚才是最好的選擇。
時間過了12點,俞斯年走回辦公桌前,戴上眼鏡,將電腦關閉,逐漸黯淡的顯示屏映照著他的表情,冷漠疏離。
其實,兩個世界的人,本也不該有交集。
熄屏的瞬間,他下定決心,然而正要拿起手機離開辦公室,突然,那沉寂的手機屏幕亮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打進來。
俞斯年第一時間沒有接起來,然而對方鍥而不舍一直沒有切斷。
這個時間點,就算是推銷的騷擾電話也消停了,俞斯年最終還是按了接聽鍵,“你好。”
“俞斯年?”那頭傳來一個不確定的聲音。
俞斯年微微蹙眉,“你哪位?”
“我莫林,鄭殊的朋友!”
俞斯年記得有這麼一個人,是鄭殊的最要好的兄弟,當然也是S市有名的二世祖,不良分子之一。
他對莫林並無任何好感,但是電話的那頭聲音有些急,於是耐心問道:“什麼事?”
“有有有,你快勸勸阿殊,他娘的都要鬨出人命了!”
什麼?
俞斯年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莫林似乎也是被彆人剛通知的,一路疾跑,然後走進了房間,那頭馬上就傳來鄭殊發狠的聲音,就算通過手機的麥克風傳到俞斯年的耳朵裡有些失真,也依舊能感覺到鄭殊直衝天靈蓋的怒氣。
“老子是不是說過離我的人遠一點,她們不願意,那就他媽的誰都不許動!你動她們一根手指頭,老子就剁了你一個手掌!”
“我脾氣是變好了,但不代表就好欺負!彆忘了,這是我的船,惹毛了我,現在就能把你丟海裡!”
伴隨著這狠厲的聲音,隻聽到旁邊一陣驚呼,有人急急忙忙勸道:“鄭少鄭少,消氣,消氣,何小姐和江小姐沒事……”
“滾!沒看到她們被下藥了嗎?今天不給你動點真格的,你就不知道太歲頭上為什麼不能動土!”
“鄭少……”
“這裡是公海,誰管的到我!”
接著不知道是踹了一腳,還是揍了一拳,總之俞斯年聽到了一聲殺豬叫。
當然,那頭顯然也不好惹,似乎被提前揍了一頓,說話都含著一股唾沫,“少他媽裝狠,俞斯年的狗,老子怕你啊!把人帶上船,不讓碰,脫褲子放屁來呢!來啊,今天我不把你揍個生活不能自理,爺爺的名字倒過來寫!還愣著乾什麼,給我上啊!”
伴隨著酒瓶子被砸的聲音,兩方大混亂馬上就開始了。
“阿殊,遊子,住手!”
莫林作為大管家,簡直煩死了,正想擠進去,就被鄭殊一把給推了出來。
隻聽到他冷冷地說:“阿林你彆管,這是我跟他的恩怨,他挑釁我,那就試試!看看這艘船誰說了算!”
莫林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著電話呼喚:“俞董,俞董,您在聽嗎,怎麼辦?”
所以今天晚上沒有睡前視頻是因為鄭少爺乾架去了?
俞斯年推了一把眼鏡,想明白這一點,他的心情莫名就愉悅起來,溫聲道:“勸得住嗎?”
莫林:“……勸不住。”不是,你咋一點都不著急?
不管是朱遊,還是鄭殊,作為爭奪S市混蛋頭子的有力競爭者,這倆一碰撞那必須得見個血開個瓢,這不是玩笑,某一次兩人雙雙進醫院,光榮地從對手變成了病友,就是在病房裡這倆依舊在掐架。
“另一邊是誰?”
莫林道:“朱遊,是東新汽車企業的……”
“我知道。”俞斯年又問,“現在誰占上風?”
“阿殊吧,他把保鏢都帶來了,還多了兩個。”莫林客觀評價道。
“我知道了。”說完,俞斯年就掛斷了電話。
掛了?這就掛了?
莫林拿著手機眼睛瞪得大大的,簡直不敢相信,很想揪著鄭殊的領子問問你倆真的合好了嗎?朋友圈裡那些親密的照片全是你一廂情願的吧!否則誰家伴侶聽到另一半乾架是這個事不關己的語氣!
這是一間大包廂,半夜少不了的節目必然是聲色遊戲,當然,自從鄭少爺拿婚姻法當圭臬,一顆心撲在家庭上之後,那是絕對不參加這種少兒不宜的午夜場。
可惜這種安分守己就讓人看不慣了。
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大魚娛樂下的兩個女藝人就一帶一地被新認識的好朋友兼前輩騙進了包廂。
而才剛進入娛樂圈的少女,臉皮實在太薄。
在眾人你一句不給麵子,他一句玩不起,再插嘴一句給你老板丟人,又不會乾什麼不要較真,彆緊張之類的勸說就堵得她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