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拍拍兒子手臂,試探著問:“……其實高姑娘也未出嫁,她自己做主將那門定好的親事退了,著實在家中鬨了一陣。你若仍對她有意,要不要母親去高家代你提親?”
日光投射下來,落在母親小心翼翼又隱含期待的臉上。
謝江晝隻覺得心底生出一股沒由來的怒氣,最終卻僅是微微牽動嘴角,應了一句:“這樣很好。”
深吸一口氣,聽到自己極度平靜的聲音:“她自幼與宥王親厚,早該如此。”
沈寧釋然一笑:“往後都會好起來的。”
謝江晝回房沐浴,換了衣裳,還仔細收整了一遍架上的書卷。下人中途來送了些茶點,他坐下吃了,全不知是什麼滋味,是甜是鹹,此刻入了他口中都味同嚼蠟。
捱到晚飯時分,一家人都來廳中向他道賀,阿蒙自然也來了。她整個人較之一年前瘦了一整圈,正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他,好奇時的樣子還和從前一模一樣,唯獨眼中儘是對他的陌生。
梁景續站在她身旁,向他抱手笑道:“道賀來遲了。今日陪阿蒙上街給你買了賀禮,可這丫頭挑花了眼,總不滿意。”
他說完,下人捧著長長的禮盒送到他麵前。
南秀乍見謝江晝時著實一驚:這人生得可真好看!隻比劉明規差了一點點。可發現自己送出的這份禮他看也不看,猜他必定是個不大好相處的人,又因為不認識他,表現得便有些拘謹,禮貌打招呼道:“江晝表哥好。”
她早問清他了的名字,因為家中已經有一位熟悉的表哥,再蹦出來一個新表哥就隻好在稱呼他時加上名字便於區分。
她覺得自己真是聰明。
“……長高了一些。”謝江晝知道自己的聲音很涼,很不近人情。
南秀早懂得什麼是客套話了。她頗有自知自明,覺得肯定是她不合這位好看的表哥眼緣,他才表現得這麼冷冰冰。
自她失憶醒來還從沒有人這麼對她,她倒也不覺得難堪,想著往後少接觸就好了。
謝江晝看著她。從前阿蒙叫自己“表哥”,對著梁景續才叫“景續表哥”。小時候梁景續還怪她這樣稱呼顯得疏遠了,不如對自己親昵,吃了很長一段時間醋。
南秀被謝江晝看得有些不自在。
這個人一直盯著她看。她側臉上有道半截指長的傷疤,用了不知道多少好藥養了大半年,如今仍留有淺淺的一道印記,離得近了還是能看清。
她也是個愛美的,見他視線一錯也不錯,心中猜他是不是覺得這疤痕太醜礙了他的眼?有一點點惱羞成怒,忍不住抬起手遮擋了一下。
這時老太君被下人攙扶著出現在廳中,朗聲對眾人道:“都坐下吧,站在做什麼?”
她又朝南秀招招手,笑眯眯說:“阿蒙,到祖母這邊來坐。”
南秀連忙從謝江晝麵前跑開了。
真是怪人一個。她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