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打聽到前院的動靜, 有小廝大膽揣測了蕭安的心思,急衝衝跑到院子裡稟報:“殿下,穆姑娘來府上了!”
卻見主子側顏沉靜, 聞聲後表情並無波瀾, 也未給出什麼反應。正在躊躇忐忑間,侍從雲敬小心地掀起眼皮看了看蕭安,朝那小廝擺擺手,叫他趕緊退下了。
屋子裡格外安靜。
因為連日昏睡,蕭安清減了許多,臉上結痂的幾道傷痕異常醒目。他肩頭披著外衣,手上握著的書是之前已經看過了的,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麵。
雲敬察言觀色, 謹慎問道:“您不去前廳瞧瞧麼?”
“什麼人都能跑到院子裡喊叫了。”蕭安淡淡道。
雲敬心神一凜, 連忙跪下告罪。
自從醒來, 原本性情冷淡的主子更淡漠了幾分,好像也更多了一些威儀。醒來後最先問了南姑娘如何, 當時不覺異樣,可耐不住主子反複問了多次, 逐漸開始覺得怪異。
南姑娘喜歡纏著主子, 主子不勝其擾,哪裡像近幾日這樣關心過?
可畢竟一同經曆了生死……雲敬又覺得合情合理。
……
穆家的馬車在鎮北侯府門前不過停了一盞茶的工夫, 便又打道回府了。
此次拜訪莫說見上蕭安一麵,就連帶來的傷藥補品都又原封不動地裝回了車, 被這樣隨意打發走了,任誰都會覺得難堪。
坐進車內的迎兒悻悻道:“那老虔婆定是欺負咱們穆家門第不及侯府,往日一見南姑娘分明諂媚得很,偏生對姑娘您冷著臉, 話也說得不中聽,實在可氣!”
穆令月不讚同地喝止她:“胡言亂語什麼,顧嬤嬤是蕭安的乳母,連他都敬重著,你又從哪裡學來的這些尖酸刻薄話?”
迎兒被驟然變臉的穆令月嚇得眼圈泛紅,姑娘從不這樣疾言厲色對她,立馬癟癟嘴,不敢再繼續抱怨了。
穆令月額角斷斷續續泛起刺痛,抬手以指腹用力按了按。她知道顧嬤嬤向來不喜歡自己,全因為從前太過任性了,沒能給蕭家人留下好印象。如今要想改變他們的看法,倒是件棘手事。
她緩和了語氣,語重心長地對迎兒說:“過去我做了太多錯事,隻能儘力彌補。其實蕭家人都很好,是以前的我看不清。”
聽到姑娘如此妄自菲薄,迎兒咬咬唇,微帶不忿道:“難道不喜歡世子也是錯麼?”
“是我後悔了,直到現如今才醒悟,辰王遠不及蕭安。”穆令月認真道。
她毫不避諱地貶損辰王,迎兒驚詫非常,半晌後才終於回過神來:“您、您後悔了?”
又呆呆說著:“可您與辰王已經定了親呀!辰王俊秀英武,您打小兒便喜歡,喜歡了這麼多年。”
穆令月用低低的,隻有自己聽得清的聲音道:“都怪我識人不清,上輩子才受儘苦楚。”她攤開手掌,這雙手骨節細潤,十指如蔥,手心的肌膚細膩白嫩,不再是前世飽經磋磨骨瘦如柴的醜陋樣子。
她攥起拳,保養得宜的指甲幾乎要刺進掌心。
迎兒還在旁邊自顧自發著愁:“還有南姑娘,她可是非世子不嫁的。”姑娘一直幫著南姑娘,想撮合她與蕭世子,怎麼又突然後悔了!這又該如何與南姑娘解釋才好。
穆令月輕歎:“過去我強要撮合他們二人,實在是誤人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