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周以來, 沒有哪一刻,讓相渝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他養的貓, 真的變成了人。
路寧蕭的反應比他更大。
青年臉驀的變紅, 往後退了一步, 本打算檢查一下她的傷勢,這下子,連挨都不敢挨了!
顫巍巍的白色貓.耳在空中輕晃, 重新操控熟悉的耳朵, 讓原本捂著頭的少女,突然愣住,呆呆地放下手。
那耳朵——又無知無覺地晃了晃。
懵了幾秒, 少女眼睛一亮!
她摸了摸耳朵, 又摸了摸有自己意識一般的尾巴, 眯起眼, 快樂地“喵喵喵”起來。
沒有什麼, 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尾巴讓貓咪更喜歡!
路寧蕭臉爆紅:“....啊啊啊, 為什麼白白人形也有耳朵和尾巴!好奇怪啊.....”
陶晨在一米外腹誹:奇怪的是你自己吧,老大!
少女將尾巴捧到臉旁邊,親昵地蹭了蹭, 瞧那樣子, 估計恨不得立刻壓.著熟悉的尾巴睡覺。
見她不再難受,相渝這才鬆了口氣。
再看那白色貓.耳少女,他的眼底不自覺染上溫和。
頓了頓,相渝收回自己想要摸摸她頭的手,輕聲道:“墨墨,先回家好嗎?”
家。
這也是對少女格外強調的一個概念, 在她的腦海裡,“家”這個字,和美味的小魚乾是掛鉤的,在家裡,他們對她的約束也會小很多,不必拿著木棍寫寫畫畫。
“好呀,喵喵,回家~”
少女鬆開手,點頭,笑眯眯地朝著木屋蹦躂去。
熟悉這副軀體後,她展現出貓科動物天生的敏捷,跑得極快,也就那草鞋,稍微限製了她的速度。
迎著風,少女身姿窈窕,身上那不倫不類的裙子——由相渝用最好最新的布料製成,那未曾減損絲毫美麗。
她的情緒總是那般直白,一顰一笑從不偽裝,一舉一動更有著野.性的美感,宛若天生便該生於自然。
而此刻,那發絲間輕晃的白色貓.耳,隨著蹦躂一起搖晃的尾巴,更為她增添了幾絲精靈般的狡黠。
她本就是精靈。
相渝含笑望著少女,拎著獵物,緩步走入。
路寧蕭也看呆了,隨即迅速轉頭,捕捉到相渝眼底的笑意。
想起剛看見少女時,心中冒出的念頭,路寧蕭沒來由的一慌。
照例烤肉搭配海鮮湯,吃完後,墨墨小姑娘迎來了睡前的放風時間。
海灘的黃昏極美,遠處的波浪一陣陣撲打到岸上,少女蹲下來,用椰子殼、木頭製成的工具,玩起了沙子。
不遠處,兩個男人凝視著她。
這裡隔得有點距離,不擔心少女聽見。
路寧蕭想起剛才的顧慮,便問道:“相渝,回到聯邦後,墨墨跟著誰?”
男人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冷意凜冽:“總不會是你。”
路寧蕭犯賤,讓少女難受的事,相渝並未忘記,對他也極其厭惡。
路寧蕭罕見地沒發火,他呆了幾秒,又道:“相渝,你今年26歲是吧?白白理論上是6個月,換成人類年齡....姑且按照她的體型,屬於青少年,或者成年了也有可能。”
“......”
相渝自顧自地把玩著手裡的石子,上下拋動,顯然,他更想堵住路寧蕭的嘴。
“相渝,你應該知道,在聯邦,沒超過40歲的單身男性,不能獨自領養女性。”
“不管白白成年沒有,你沒結婚,沒孩子,這是事實,你有什麼資格養她?”
相渝擰眉:“墨墨是貓獸。”
“他媽的.....”
路寧蕭低低罵了一聲。
他當然知道白白是貓,準確來說,白白是貓的時候,他把它當成貓。
後來,它變成人形,卻懵懂無知,他依舊將她當做貓。
可現在——她成了半獸人形態!
年少時看過的漫畫和話本,那些無厘頭的內容,全部竄到他腦子裡了。
雖然讓路寧蕭卡機了幾秒,並譴責自己的齷.齪,卻也陡然意識到一件事。
——白白是人啊,是一個正在成長、遲早擁有自我意識的.....女性。
“貓獸個頭啊,白白學習能力那麼強,說不定馬上學曆都要比你高了!”
路寧蕭語氣暴躁。
相渝挺藏得住事,哪怕雨季一起生活了三個月,路寧蕭也對他知之甚少。
唯獨知曉一個,他當年考上聯邦第一軍校,結果中途退學——這也成了他有資格教導小貓崽的證據。
路寧蕭讀的是第二軍校,也屬於高學曆人才。
“相渝,你得糾正一個觀念。”
“白白是女孩子,還是處於青春期的女孩,你教歸教,還得和她保持適當的距離,省的哪天越了界,管不住男人那點子事兒。”
說到這裡,青年目光陡然沉下,連那褪色的紅發、夾雜著新長出的黑發,看著都沒那麼滑稽。
“我醜話說在這,你他媽要是越了界,我路寧蕭,寧願再來一次這島,都要殺了你。”
“.....”
相渝隨意拋開手裡的石子,即便距離大海十幾米,依舊準確投下,並打出了好幾個水漂。
“這也是我的意思,路寧蕭。”
......
在路寧蕭開口前,相渝的確沒意識到這件事。
可他對待懵懂的少女,的確是純純的老父親心態,代入一想,若有男人看中他家墨墨,哄騙誘.拐,他真可以把人殺了,再來一趟這島。
——兩人話語裡,都自信於能夠離開這孤島。
之後,再與少女相處時,他們都顧忌了幾分。
吃飯得自己吃,衣服得自己穿,睡覺得自己睡,洗澡得自己洗.....要不是夥食待遇沒下降,還更好了,小姑娘真得鬨騰一下。
這座孤島隻有兩個季節:雨季,旱季。
幾人登島的時候是6月,度過了半個旱季、一個雨季,現在接近12月,雖然和外界不同,但確確實實,就屬於旱季,大太陽的那種。
而離島,也是最佳時刻。
一個月內,墨墨小姑娘基本溝通沒有問題、學會遊泳,而出發的船,也正式製作成功。
得益於兩人超強的武力,他們選擇了一棵浮木,從中間掏空成獨木船的形狀,足以坐下十幾個人——甚至他們仿照古藍星的烏篷船,還雕刻出一個木質的棚子。
既方便避雨,也方便小姑娘休息,也幸虧那棵樹夠大。
由於這件事早就開始準備,相渝也在打獵中發現了一種漆樹。
用樹汁塗抹船身,曬乾後,可以達到防水的作用。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驚喜。
陶晨居然對地理位置非常敏銳,他根據來時的路程計算,推算出最近的城市,大概需要航行一個星期。
這還是在他們懂星象,不會迷路的前提下。
——當然,陶晨展現出這個優點後,也不必擔心自己會被中途丟下了。
雖然都是糙漢,但有了共同需要保護的小貓崽子後,這獨木船也越發完善。
路寧蕭貢獻出自己木屋的遮雨布,製作帆,相渝則準備了好幾把槳。
除此以外的物資也必不可缺。
肉乾、小魚乾當然不用說,船上能堆的地方都堆滿了,還有一項物資同樣重要:淡水。
島內有河流,淡水資源不愁,可在海麵航行數日,缺水可是大危機。
於是幾人提前便開始煮水,再用容器盛起來。
可以說,整艘船,除了人,就是吃的喝的。
相渝和路寧蕭都不愛墨跡,萬事俱備後,他們挑了個日子,便打算出發。
陶晨猶豫:“老大,不和西邊的說一下嗎?”
路寧蕭瞪了眼:“說個屁!你要想說,就滾下.....”
還沒說完,看見遠處走來的小姑娘,青年迅速改口。
“....下雨,今天不下雨,是個好日子。”
“好日子,好日子。”
小姑娘眉眼彎彎,學舌似的,跟著念叨幾句,簡直讓人心都化了。
相渝溫和地牽著她,護著她上船。
由於有過幾次脫敏訓練,小姑娘並不害怕水,她也坐過幾次船,好奇道:“寧蕭,我們這就走了嗎?”
就算能流利地說話了,有幾分小聰明的墨崽,還是喜歡喊兩個字。
路寧蕭,便成了寧蕭,把他美得幾天沒睡好覺,也不計較失去的“白白”這個稱呼了。
“墨墨,我們搬家了。”
比起和陶晨說話,此刻,紅發青年的語氣堪稱溫和。
隻是畢竟在島上生活了那麼久,就算長得帥,還是有那麼點野人氣息,看著就不好惹。
“好啊,搬家,回家。”
少女坐下,雙手攀在獨木船邊緣,望著海麵,下意識說起了記憶裡與“家”字有關的詞語。
“回家”二字,也讓三人心中一顫。
除了陶晨,其實相渝和路寧蕭都是孤家寡人,文明世界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可從她口中說出來,這“回家”,似乎真的,便有了那麼些惦念的意味。
一路順風。
但願,一路順風。
......
壞脾氣小貓,可愛是真的,脾氣也是真的壞。
早晨出發,大概到中午,小姑娘就不耐煩了。
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果乾,時不時地換個姿勢,簡直像多動症似的,渾身沮喪與暴躁的氣息,非常感染人。
“為什麼家那麼遠?”小姑娘靈魂質問。
“.....”
怎麼哄,該怎麼哄!!
這種場合,陶晨異常自覺,躲到篷子裡了。
相渝頓了頓,溫聲道:“墨墨,乖寶寶,我教你讀書,好嗎?”
有道是,想要打開窗戶,就得先提出開門。
想要安撫小姑娘,就得提出一件,她更厭惡的事。
對比之下,其實在船上航行,也是很....不錯的吧?
沒讀過書的小姑娘,輕易被哄住。
她不想讀書,便懨懨的閉嘴,無師自通般的鼓起腮幫子,像隻暴躁的河豚一樣。
路寧蕭也聰明得很,這就來當好人了。
“墨墨,我教你釣魚,好不?”
暫時沒偏航,天氣也好,也就隨意飄蕩了,也不需要劃槳。
路寧蕭提前準備好魚竿,雖然簡陋,但也湊合。
小姑娘來了興趣,湊到他身邊,搶走魚竿。
“我來,我來!”
明明啥也不懂,就想把好東西撈到自己手裡。
路寧蕭本著講解的意圖,想要拿過魚竿,示範一下。
謔,這下可惹毛了小姑娘。
她才不懂他說什麼呢,聽不懂聽不懂,他就是想搶她的東西!
本來就暴躁的墨墨,一手牢牢地握著魚竿,一手抓起大手,低頭,乾脆利落地咬了一口!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