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既然是嫘祖廟會,那肯定也是需要個展台來展示江夏郡絲織品的。
小孩子本來就該開開心心玩耍,有個事情給他忙活忙活也挺好。
隻是聽霍善說其中幾個發墓傳奇故事的原型都有茂陵的份,李長生還是忍不住叮囑道:“你可千萬彆在陛下麵前說漏嘴。”
霍善信誓旦旦地表示絕對不會。
李長生:“……”
他怎麼這麼不信呢?
接下來幾天,霍善都在接收蘇軾他們傳過來的戲本子。
在元曲盛行之前,民間和宮廷也是有那麼一批“戲子”的,秦漢時期他們被稱為俳優。
俳優之中有專門給人逗樂的,也有暗中在戲裡夾帶諷刺內容暗罵皇權、官府乃至於鄉紳豪強的。像劉徹就愛把東方朔帶在身邊解悶,有人認為劉徹就是把他當俳優來對待。
要寫後世那種文雅的戲文可能得精雕細琢,寫這種隻需要對白足夠震撼人心、情節足夠引起熱議的命題俳優戲,對袁枚他們而言
簡直小菜一碟。
霍善快速集齊幾份大夥一起修改出來的戲文,溜達去找司馬遷探討選角事宜。
沒錯,司馬遷目前在太守府中是管人事的。
碰上天子巡幸江夏郡這種大事,司馬遷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地在太守府乾活,晚上還要去關心自家隨駕而來的老爹吃得習不習慣、睡得習不習慣。
整個人都處於很緊繃的狀態。
到底還是個沒經曆過太多事的年輕人。
今兒一早,司馬遷右眼眼皮就一直跳個沒完。
不妙,不妙,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正在發生。
瞧見霍善抱著疊文稿過來了,司馬遷的眼皮就跳得更厲害了。
隻是都迎麵碰上了,司馬遷也不好轉身就走。
霍善做事一向不磨蹭,見到司馬遷後立刻拉著司馬遷讓他通知城中俳優過來試戲。實在湊不齊人的話,臨時拉幾個上台後不會怯場的壯丁來也可以。
司馬遷早就聽聞霍善要排戲的事,目光不由落到了霍善那疊文稿上:“你已經準備好戲文了?”
霍善點頭如搗蒜,大方地把自己整理出來的戲文稿子拿給司馬遷看。
這些戲文對俳優的文化程度要求不是很高,隻要知道大體情節,隻管你來我往地演出來就可以了。
而情節往往也非常簡單,像取材於茂陵失書的《金箱藏經》,隻需演個發現金箱、送回金箱、辨認金箱、抱箱痛哭就完事。
司馬遷一向是愛搜集各種傳說故事的,一開始讀那疊文稿就有點停不下來的感覺。
明明是極其尋常的教化故事,讀起來怎麼就這麼讓人欲罷不能?
《金箱藏經》讀完了,接下來就是《真假孝廉》,這是圍繞著“舉孝廉,父彆居”來講的。
故事有兩位主人翁,一位叫賈孝,一位叫甄孝。
賈孝在其父生前任他自生自滅,其父死後卻大辦喪禮裝孝子,偏偏考察孝廉的人過來以後看到他哭得那般情真意切,又把喪禮辦得那般隆重,當場把他舉薦給朝廷!
而甄孝因為悉心侍奉生病父母、掏空家底為父母治病,以至於在父母亡故後無錢料理喪事,自責地在父母靈前哭得肝腸寸斷。
考察者見他家中隻餘一草堂,給父母準備的棺木也十分簡陋,登時覺得他不孝至極,判他一個永不錄用!
司馬遷看得痛罵出聲,直呼從未見過如此荒唐之事。
這個舉薦人難道不去核實一下的嗎?
簡直草率到令人發指!
再往下看,這樣的國家自然很快要完蛋了,下一個故事就是《曹操發墓》了。
王朝末年,天下大亂,諸侯並起,其中有個叫曹操的諸侯,個頭短小,心卻不小,他因為自己無錢打仗,決定效仿前輩們乾點缺德事。他設立了發丘中郎將以及摸金校尉,進行有組織有紀律地發墓行為,凡是瞧著有點規模的陵墓都遭了他的毒手!
什麼王侯將相,什麼孝子賢孫,就是你們最喜歡往墓室裡塞金銀珠寶對吧,那我就笑納了!
這些墓主人生前絕不會想到,竟是這些他們到死都放不下的金銀與珍寶害得他們最終曝屍荒野!
曹操靠著發墓得來的龐大軍資成為了一代梟雄,正是因為自己起家時乾了那樣的缺德事,他堅決不讓兒女給自己搞豐厚的陪葬,死前叮囑妻妾們把自己房間裡用剩的香都拿去分掉了。
據說除了薄葬以外,曹操還設置了許多疑塚,讓人無從知曉他的屍骨到底埋在哪兒。
這可全都是憑借老曹自己豐富的發墓經驗而琢磨出來的舉措啊!
看來他也很懂盜人者人恒盜之的道理。
司馬遷讀完這三個故事,就明白霍善的意圖了。他說道:“你想推行薄葬?”
霍善仰頭看司馬遷:“薄葬不好嗎?”
司馬遷當然不可能說不好,他也是讚同薄葬的,比如勸說孝文皇帝簡喪薄葬的人就獲得了他的高度讚譽。
隻是劉徹可沒他祖父孝文皇帝那麼好勸。
司馬遷認真說道:“這樣挺好。”
他便與霍善一起去篩選適合上台演出的俳優,並爽快地應下監督這些人排演的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