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隆海很認真地複述著霍善教導他的話。
霍善連連點頭:“沒錯,埋下一根紅薯,過幾個月它就能長出多多的紅薯!這就叫‘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你知道這詩的後麵兩句是什麼嗎?”
一歲的劉隆麵露茫然:“麼麼?”
霍善興致勃勃給他背:“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忙完政務過來看
兩個娃相處得如何的鄧綏:“……”
這小子為什麼可以興高采烈背這種詩?
這種詩劉隆當然是聽不懂的,他屁顛屁顛地跟著霍善忙活了半天,此時又累又餓,便乖乖聽鄧綏的話去找乳母喝奶。
喝著喝著就睡著了。
霍善也換了身乾淨的衣裳洗淨手,入席與鄧綏一起嘗嘗東漢的飯食。
比起漢武帝時期,這邊的河西通道已經拓通百餘年了,該傳進來的作物都已經傳了進來,比如這小小的芝麻就已經經常和胡餅作伴了,連皇室都頗愛吃這玩意。
霍善倒是不挑食,吃什麼都覺得挺香。
鄧綏也不打擾他吃飯,反而還就著他那吃相多用了半塊餅。等兩個人都吃飽喝足了,鄧綏才問起霍善那首詩是怎麼回事。
聽起來好像在罵人。
霍善就給她講,這是六七百年後一個讀書人寫的。
讀書人的嘴,騙人的鬼!
這首《憫農》的作者李紳,確實是因為他寫的憫農詩名盛一時,但是等他做官了也沒當成什麼為民做主的好官,而是卷入了黨爭之中,跟隨著自己那一黨的意見領袖衝鋒陷陣,對於敵對黨極儘打壓之能事。
反正隻要是對方的人落在自己手裡,那肯定是不死也要扒層皮,絕沒有放他們囫圇著脫身的可能性。
到了這個時期,他們關心的已經不是農夫餓不餓死了。
即便知道霍善來曆不凡,鄧綏聽著他張口就能說起幾百年後的事仍是十分感慨。她說道:“黨爭之事,確實是有害無益。”
霍善聞言立刻和她分享起來,說是不必遠到唐代的牛李之爭,咱大漢人也有自己的黨爭。
比如接下來幾十年間幼帝登基成了傳統,這個時期外戚勢力始終是讓皇帝如芒在背的存在,年幼勢弱的皇帝沒辦法和外朝進行有效溝通,所以他們決定……培植宦官勢力和外戚對抗。
這下外戚問題解決啦,改成宦官專權。
天下讀書人為此憤怒不已,紛紛慷慨激昂要對抗這些專橫跋扈的權宦。
這就有了後來的黨錮之禍。
領頭反對宦官的官員遭貶謫,參與反對宦官的學生被鎮/壓,數不清的年輕人遭到禁錮和打壓。
等到敢說話的人都發不出聲音了,東漢末年也就來了。
更可怕的是,東漢末的動亂結束後天下並沒有歸於太平,而是迎來了更加昏昧的魏晉時期以及緊接而來的長達百年的五胡亂華大混亂……
這就講得有點遠了。
反正吧,咱大漢絕對是走在黨爭時代的前沿!
鄧綏:“………”
小神醫啊,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
霍善也覺得這種家國大事聊起來不太輕鬆,就和鄧綏聊起怎麼養娃的問題。
東漢末年的學者仲長統曾經沉痛地探討過東漢皇室為什麼那麼多短命或早夭的皇帝,認為是這些皇子皇孫開竅得太早,還沒長成就已經泄了元氣,生育得也太早,導致生下來的孩子體弱或癡傻,這種不適合的過早縱欲、過早生育一代接一代地延續下來,那皇室生下來的娃體質自然越來越差。
還是得順應自然,等到皇子皇孫性成熟後再讓他接觸這些東西啊!
這都是孫思邈記錄在《千金方》裡的內容,他顯然也想過勸說李唐皇室優生優育,但……這種事哪有那麼好勸,自古皇帝搞養生都是希望走捷徑的(比如服黃金吞白玉嗑丹藥),從來沒有戒酒戒色清心寡欲的打算。
霍善對鄧綏殷殷叮囑:這個娃咱要是養大了,可不能讓他再重蹈覆轍了啊!
像他太子叔,如今都快十六歲了,在他的監督之下還是個童男子呢!
哦對了,你知道我太子叔是誰不,他叫劉據!
鄧綏:。
劉據知道你在外麵到處宣揚他的童子之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