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寄年可以去找其他人替他寫算學功課,在蒙童班最方便的就是方寅與他了。
瞧方寅那畏首畏尾的委屈模樣,定不敢要錢,寫了也白寫。
程子安大度又不失小心眼,錢是他賺了,學得亂七八糟,歸了出錢的辛寄年。
至於以後辛寄年參加科舉,能買到什麼功名,官職,他也管不著。
辛寄年知道程子安可沒少挨程箴的揍,頗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咯咯笑道:“也是,你反正挨得多了,皮厚不怕。”
“你等著。”辛寄年去拿了功課來,豪氣地拍胸脯,道:“我全部買了!”
五道算學題,辛寄年能錯四道,對的那一道,程子安懷疑他純粹是瞎蒙。
程子安不緊不慢問道:“你就沒問你小廝?”
辛寄年鬱悶地道:“小廝婢女都不敢替我寫功課,他們幫著寫過幾次,被阿爹知道後,全部打了板子。我也懶得搭理他們,一開口,他們就跪下來哭求,煩死人。”
程子安心道這錢還真是隻有他能賺,指著題目道:“我先告訴你兩道。”
辛寄年臉垮了下來,扯下腰間繡著吉祥雲紋的緙絲荷包往案桌上一甩,不悅大聲道:“你難道怕我拿不出銀子?”
程子安忙朝課間打量,正值下課歇息時候,同學們估計看到辛寄年在糾纏他,怕血濺到身上,幸好都逃開了,此時隻剩下他們兩人。
“你得循序漸進,要謹慎。”程子安很鬱悶,這種額外的教導,他應該另外收錢才對。
“一下就全對,先生會懷疑,你阿爹也會懷疑。”賺錢不易,程子安耐著性子解釋。
辛寄年不那麼滿意,勉強答應了。
程子安繼續叮囑了些買賣的細節,辛寄年聽得一愣一愣的,看他的眼神中,竟然多了些佩服。
“先到這裡吧,今天就兩道,我要憋死了。”程子安夾著腿,告訴了辛寄年兩道答案,收下了二十個大錢,急急去放水了。
章麒在走廊上玩耍,看到放完水的程子安回來,跑上前拉著他關心問道:“你沒事吧?”
程子安裝傻,反問道:“我有什麼事?”
章麒眨巴著眼睛,難以置信地道:“辛寄年沒欺負你?”
程子安道:“沒呢。走了走了,上課啦!”
章麒見周先生走了過來,便趕緊放開了程子安,蹬蹬蹬跑進了課室。
翌日一早,程子安又被程箴薅了起來,跟著老張慶川去割草:“昨日你割得少了,我念你是初次做此事,便沒有計較。今日割不到半筐,早飯就休想吃。”
程子安背著小背簍,踏著晨曦,再次來到了田地間。老張照舊牽著牛去了小河邊,留他與慶川在一起。
莫柱子又在割豬草,他已經割了大半筐,見到程子安到來,熱情地與他打招呼。
程子安笑著回應,探頭看筐子,誇道:“柱子厲害,都快割滿了呢。”
莫柱子被誇得甜滋滋,再次將草讓給程子安:“程少爺,我手快,這些你拿去!”
程子安不客氣笑納三分之一筐,將藏在衣衫裡的荷包拿出來,數了五個大錢給他;“呐,有來有往!”
一個雞蛋才賣兩個大錢,不過幾把草而已,莫柱子哪敢拿,雙手亂搖推辭:“不要不要,小事,小事而已!”
程子安為難地道:“你不拿,我也不好意思要你的草了。”他湊過去,壓低聲音道:“你彆聲張,這是你自己憑勞力賺來,心安理得拿著當私房錢,存著去買筆墨紙硯。”
兩個大錢對莫柱子來說,已經是不菲的私房錢。他緊緊握著,手心都被汗水濡濕。
程子安道:“你彆覺著多,今日我拿的草雖少了些,說不定下次還有彆的事勞煩你,到時候你就還回來了。”
莫柱子這才鬆了口氣,將錢仔細放好,響亮地道:“程少爺要我幫忙,隻管開口就是!”
程子安說好,朝他擺手,道:“你繼續忙,我也要再去割一點草。”他朝慶川笑:“慶川,走啊,你背簍還空著呢。”
靜觀全程,神色很是複雜的慶川:“......”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水草豐茂處,慶川掙紮了下,道:“少爺,你這樣不好......”
慶川看到攤在眼皮子底下的十個大錢,話卡在了嗓子眼。
程子安笑眯眯道:“剩下的草,就勞煩你幫我割啦。你彆因拿錢感到不安,以後有事還得勞煩你呢。慶川,還是那句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慶川一個月的月例,不過半錢銀子,程子安都打聽過了。
昨日賺到的二十個大錢,他還餘下了五個。等賺得多了些,根據事情的大小,他再酌情漲錢。
劫富濟貧,程子安感到深藏功與名。
慶川彎腰吭哧吭哧努力割草,按照程子安的吩咐,將他的小背簍補到了半框。
程子安銜著甜草根,悠閒地翹著腿躺在草地上,晃晃悠悠欣賞天際的晨曦變幻。
開玩笑,割草是不會割草的。勞作,這輩子都不會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