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元與探花郎,隻是程子安的玩笑罷了。
程家的家境就那樣,他去太學轉了一圈,估計京城的權貴都知曉了。
權貴知曉,聖上也會知曉。
他考到了會元,今年是初次科舉改革,聖上八成會看他的答卷。
既然聖上知道他來自沒門的平民百姓,就隻要穿得周正齊全,不失禮就好。
聞山長本來欲教訓他切莫自滿,見程子安臉上的笑淡了下去,不禁愣了下。
莫草兒當年招婿,可是鬨得沸沸揚揚,他還被程子安誆了去狐假虎威。
程子安還那般小,就已經關心著村民百姓,從根本上解決他們的困境,真正慈悲。
聞山長的聲音柔和了下來,道:“子安,你去歇一歇,莫要太累了。過幾天才殿試,隻管輕鬆前去,就算......”
話在舌尖打了個轉,聞山長將拿不到狀元的話咽了下去。
以程子安的性格,要是拿不到狀元,莫草兒織出來的錦緞,他無法穿出去展示,該會如何的失望。
“天氣炎熱起來,花越來越多了。你師母平時喜歡花花草草,我到時候給你送幾盆來,讓你全身上下都蘸滿!”
程子安哈哈大笑,道:“好!我到時候全身上下都戴滿花,就跟那賣花的貨郎架子一樣!”
聞山長氣得淬他,程子安起身,朝他們拱手,一溜煙回了屋,去換衣衫了。
很快就到了殿試。
自從孫仕明堪堪考中了末名,他的友人就多了起來,宴請不斷。
孫仕明這幾天都在外麵與友人吃酒,一改以前的狀態,穿得嶄嶄新,看上去榮光滿麵。
看到程子安穿著平時的細布衣衫,孫仕明上下打量著他,語重心長地道:“子安,今日可是殿試,你如何能穿得這般簡樸?”
程子安笑著道:“無妨。聖上是何等人,何等心胸氣度。且聖上所看,是人的學識。”
孫仕明臉頰抽搐了下,頓時不悅了,心道真是年幼無知。
聖上喜好風雅,美物。看到窮酸樣的程子安,肯定會心生不喜。
罷了,他已經提點過,到時候從會元掉到了三甲,就莫要怪他了。
想到程子安掉下來,他能進入前一甲,二甲,孫仕明止不住的開心。
殿試檢查就簡單了,都是準新科進士,核對了下名錄之後,就進了平時用來大筵朝臣,接待使節的朝元殿。
程子安平時隻隔著護城河,遙遙遠望過皇城一眼。這是他第一次進皇宮,並不好奇東張西望,隨著禮部官員的引領,同所有的考生一樣,規規矩矩跟在身後,幾乎安靜無聲走了進去。
朝元殿寬敞高大,莊嚴肅穆。泛著青光的地麵,更添了幾分威嚴。
鄭相依舊是主考官,身著朝服立在那裡,朗聲宣布了考試的規矩。
所有的考生,照著考試名字落座。
程子安便坐在了最前麵,禦座的底下,不用再坐在茅廁邊。
主要是,朝元殿裡也不會設茅廁。中途要方便,便隨著禁軍班值,去到殿旁耳房隔出來的恭房。
在中午時,皇宮也會提供飯食,無需他們自帶。
案桌上擺好了筆墨紙硯,考卷發放下來,如先前的規定一樣,上麵是五道時政題。
殿試同樣是一整天,夜幕降臨時便收卷。
程子安照著老規矩,先看了一遍題目,無非依舊是賦稅等民生經濟問題,其中有一道,是河道河工。
時政對他來說比較簡單,程子安便胸有成竹,開始磨墨,琢磨著要走穩妥路線,還是要寫比較有爭議的文章。
決定下來,程子安便開始磨墨,撫平皇宮特有的紙,開始提筆作答。
大殿裡響起了沙沙的寫字聲,加上微不可查的騷動。
程子安聽到輕輕的腳步聲,餘光處,鄭相彎腰拱手。
聖上來了。
程子安沒抬頭,依舊低頭奮筆疾書,每個字,力求寫得工工整整。
過了沒一陣,程子安聞到陣陣的香氣,有人立在身邊,深青的緙絲上,龍爪張揚。
一隻戴著綠油油扳指的手,伸了過來,點了點他的案桌,好奇夾雜著威嚴的低沉嗓音道:“咦,你且等等,先給我瞧瞧。”
程子安裝作這時方發現有人,忙抬頭看去,接著很快就垂下頭,要起身見禮。
聖上取走答卷,順便打量了他一眼。愣了下,再看了他一眼,手方隨意擺了下:“無需多禮。坐吧。”
程子安垂首肅立,躬身作揖見了禮,方規規矩矩坐下。
聖上看了半晌,未置可否,將答卷還給他,就離開了。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程子安穩了穩神,提筆繼續作答。
到天暗時,考試結束。
交卷後,程子安隨著大流走出去,這時,鄭相與一個內侍上前,道:“聖上有召,程子安,你且隨著黃內侍前去麵聖。”
程子安應是,考了一天,腦子有點亂,不斷來回叫囂。
聖上先前咦了。
他咦什麼咦?
會點了他做狀元嗎?
還是會一個不喜,乾脆把他罰到三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