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安坐在值房裡,手上把玩著筆杆,不由得笑了聲。
這個嫁禍,實在是水平太低。
不過,對方肯定不是嫁禍,而是要將他拖下水。
畢竟,此事是因為他到了益州府而起。
且大周查常平倉的糧食,主意是他所出。
此事雖無幾人知曉,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哪能瞞得住。
程子安當然不會被動挨打,既然要拖他下水,他就不客氣了。
今日沒大朝會,程子安看了下時辰,此時聖上應當在禦書房。
這些天幾個相爺幾乎都住在了禦書房,程子安心道正好,於是晃悠到了承慶殿。
太陽高懸,承慶殿安靜得,好像能聽到太陽炙烤地麵的響動。
許侍中靠在禦書房走廊的廊柱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程子安走近,許侍中眼睛睜大了些,朝他看來。
程子安笑道:“許大叔,又睜著眼睛睡著了?”
許侍中瞪了他一眼,道:“聖上在見幾個相爺,你要是沒甚重要之事,先去偏殿等一等吧。”
程子安道:“有要事,大事啊,許大叔,勞煩許大叔幫我回稟一聲。”
許侍中知道程子安絕非不知輕重之人,眉頭微皺,擔心地打量了他幾眼,轉身到了門口,朝裡麵探進一個頭。
很快,裡麵傳來聖上的聲音,許侍中進屋,過了一會出來,低聲道:“進去吧,且小心些。”
程子安朝他一笑,小聲道了謝,走進了禦書房。
禦書房裡擺放著冰鑒,冷意徐徐冒出,他一走進去,頓時感到涼颼颼。
更涼一些的,還是聖上朝他看來的目光。
三個相爺依次端坐在椅子裡,不知是被凍壞了,還是心情欠佳,臉色都有些發白。
程子安上前見禮,聖上道:“程侍郎,你的大事呢,速速道來!”
聽聖上的語氣,要是程子安沒大事,就要把他給宰了!
程子安換了表情,可憐兮兮道:“聖上,有人要加害臣啊!”
聖上頓了下,道:“此事當從何講?”
程子安將段尚書與金正卿前來找他的事情說了,“聖上,這件事很明顯,就是要加害於我,想把殺武三的罪行,推到我頭上。順道再將黃仁之死,也推說成是受我迫害。在大獄中,謀害問罪官員,何等大膽之徒,怎地我也得被判個罷官。不止黃仁一個知府,有兩個呢。要是再多自縊幾個,那我頭上的罪就重了,抄家流放就不足惜,得誅九族!”
聖上聽得呆住,程子安看向幾個相爺,哭哭喪著臉道:“三位相爺,我說得可對?我真是太慘了,真的太冤了!究竟有誰要害我,我動了誰的榮華富貴,升官發財,後世子孫的世卿世祿啊?”
王相看了程子安一眼,耷拉下眼皮,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
明相嗬嗬道:“程侍郎想得多了些,你是大周的官員,大周有聖上,有律法,要是程侍郎清清白白,豈能任由他們為所欲為!”
鄭相看著程子安,哼了聲,不耐煩道:“程侍郎,著實大題小做了!”
程子安道:“下官都被刑部與大理寺一並問了上門,我是朝廷命官,要是事情不大,他們兩位如何能來?明相說有聖上,我倒吃了一劑定心丸。可明相又說,大周有律法,我就不敢苟同了。”
明相冷聲道:“那程侍郎說說看,大周如何就沒律法了?程侍郎在考科舉時,難道沒答過律法題?”
程子安道:“律法且放一邊,大周的官員在牢獄裡接連死亡,明相可能解釋,大周的律法何在?”
明相反問道:“兩位戴罪官員,在牢獄裡死亡,如何就沒有律法了?”
程子安道:“他們沒必要死,除非不得不死!為何不得不死,是因為有人要這件事,到此為止。”
聖上麵無表情坐在那裡,眼神沉了下去。
程子安對著聖上,長揖到底,道:“聖上,臣如今危險至極,不敢回家啊。臣請求聖上,允許臣住在聖上眼皮子底下,要不,給臣派幾個護衛,不然,臣說不定也莫名其妙,上吊死了!”
王相這時總算開了口,皺眉道:“程侍郎,哪有這般嚴重,何況,從未有過這般的規矩,你休要因為聖上的心慈,一再地得寸進尺。”
程子安立刻道:“對啊,還有王相。王相,下官懇求你,允我去你府裡住吧。再膽大妄為,也不敢對王相動手,跟著王相肯定安穩無虞。”
王相被噎住,剛要罵他胡鬨,聖上這時開了口,道:“程侍郎說得有理,既然他害怕,王相,你府裡就借他住幾天,讓他跟著你一並上朝下朝,既然他在你身邊,就給你幫幫忙,將此案一並徹查清楚了!”
王相眼神微轉,捏著鼻子懊惱應下:“臣遵旨!”
程子安對著聖上與王相施禮道謝,愉快地道:“王相,我就跟著你了,還請多多關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