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驕傲昂頭的模樣,荀令君喚了一聲丞相, 曹操回頭, “怎麼,文若是想代我教導女兒?”
“下臣不敢。隻是小娘子既已燒了衣帶詔, 原本那些人就想殺了小娘子,丞相若是真對小娘子動了手, 豈不遂了他們的意?”荀令君提醒地說著, 曹操一頓,看了一眼荀彧,又看了一眼曹盼。
“聽見了嗎?你拿了衣帶詔, 你護著他們, 他們第一反應是要殺你,昨夜丞相府的刺殺是衝著你來的,不是我。”
曹盼道:“那又如何?”
“我是曹氏女, 你曹孟德的女兒,我知道在阿爹看來, 今日我維護他們的舉動不知所謂,對不起阿爹。但是在阿爹之前,我不知道這份是什麼東西之時,我已經答應了師傅,我會護住這份東西,有言在先, 而不得不與阿爹為敵, 我隻能做到底。”如果說一開始曹盼未免沒有跟曹操鬥氣的心, 到了後來,曹盼所堅守的是一個承諾,她對於旁人的一句承諾。
“你認他是你師傅前,你就沒有想過,他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你。不因你尚年幼,隻因你是我曹孟德之女,他的目的是什麼,你不知?”曹操直問曹盼,曹盼道:“我知阿爹言外之意。”
“你知,卻還是如了他們的意,不是嗎?”
“阿爹不會傷我,我也不會傷阿爹。雖然我燒了一份想殺阿爹的人的名單,沒有讓阿爹將這些人一網打儘,可是,嘗過失敗的人,想要再提起這樣的勇氣會很難,比如他。”
曹盼指著那恨不得縮成一團的漢帝,這個天下的天子,他不僅怕曹操,就連曹盼他都怕極了。
“戰,有不戰而屈人之兵,殺人不過頭點地,人被殺光了,這個王朝還有何意義?”曹盼還在試圖說服曹操,曹操看著曹盼。
“為了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所謂先生,你要跟我作對,你就不怕我殺了你?”曹操俯身與曹盼說著。
“丞相!”不僅是荀彧,就連郭嘉也喚了一聲,曹操一揮袖讓他們都住嘴,曹盼迎對曹操,“阿爹不會的。”
衝著曹操甜甜地一笑,曹盼肯定地道:“要殺我的話,阿爹不會等到現在,即然之前阿爹沒有動手,現在就更不會。”
這吃定了曹操的語氣,同樣讓人不住地偷看著她。一個才丁點大的孩子,君不見下麵的過半臣子迎對曹操時都戰戰兢兢的,曹盼對於盛怒之下的曹操卻依然不慌不忙,如此氣度,有幾人可比?
曹操指著曹盼,“好,有膽識,就憑這一點,今日之事,我饒了你!”
聽到這一句,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曹盼卻問道:“條件呢?”
“下次你的計劃,不許再將我算計進來,如何?”曹操與曹盼輕聲地說,曹盼道:“若不是肯定阿爹的心,我豈敢算計。”
很老實的一句話,曹操一頓後大笑,衝著下麵的人卻斂了笑意,指著他們說道:“這一次,你們好運氣,下一次,希望你們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換而言之,衣帶詔的事就此掀過了,下一次,這些人要是還想殺曹操,最好掂量著是不是真的能把曹操能殺了。
曹盼聽到這話,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還好把這頭老虎給安撫住了。
“下次,你還想殺我阿爹嗎?”今天的事,無論曹盼有多少的理由,她就是跟曹操作對,她維護了想殺曹操的人,然而,曹盼既不想看到血流成河,又答應了彆人在先,曹盼隻能硬著頭皮做好。
她的事完了,對於興起這件事的人,曹盼找上了正主,皇帝。
被問到的人半天沒反應過來,曹盼抄起那一旁的劍,直接把人給嚇了,曹盼怒懟了一眼,“你怕什麼,這劍我拿都拿不起,你還怕我把你給殺了?”
不是怕,是很怕好嗎?漢帝哭喪著一張臉麵對曹盼,曹盼挑挑眉道:“哎,我剛剛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呢?”
“你,你問朕什麼了?”漢帝顯然真沒聽見曹盼的話,半響才問出來。曹盼挑了挑眉,“你還打算殺我阿爹嗎?”
漢帝唬了一跳,直接地道:“不敢,不敢,朕再也不敢了。”
“那倒也是,你連我都怕,怎麼敢殺人呢?信了你跟你一塊乾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蠢貨。找主子總要找對人吧,你這樣怎麼看也不靠譜,跟你乾的人,為你死了也是白死。”曹盼開始點評人,漢帝瞠目結舌地看向曹盼。
“怎麼,我說得不對嗎?”曹盼對於人盯著她很是淡定地問了一句,漢帝趕緊的搖頭,“不是,不是不對,也不是對。”
發覺怎麼答都有錯,漢帝已經淩亂了,而曹盼揮手道:“行了,連話都說不利索,你這皇帝當得。要麼你自己雄起一回平定天下,要麼彆人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就安安份份的。吃好了喝好了,還想揮斥方遒,至少你也要有點本事吧,你想殺的人在你的麵前你都不敢動,你還能做什麼?”
被曹盼一通說得頭都抬不起頭的漢帝,更是想哭了,他也真是哭了,曹盼瞪大了眼睛,“才說你幾句你就哭了,像樣嗎?”
漢帝哭得更傷心了,曹操一把將曹盼拉了過來,“好了!”
很覺得今天的事對不起曹操的曹盼分外的老實,“阿爹。”
所謂的衣帶詔,隻是立場不同,作為生來就是曹操的女兒,她天生就是曹氏一派的人,和想要從曹操手裡奪回權利的皇帝他們一派注定了隻能是對立的局麵。
縱觀大局,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曹操有本事,有能力一統北方,挾天子而令諸侯,漢帝不想當傀儡,想要殺曹操,在曹盼看來還不如他長點誌氣學點本事,親自出征揚名沙場,但凡有本事,難道還怕曹操嗎?
可惜啊,漢帝沒有本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秘殺曹操,但是曹盼就在想了,從董卓之亂到如今,皇帝他碰到多少個持權而重的臣子了,結果呢,沒一個他能壓得住,這證明了什麼,證明他是個沒本事的,一個沒本事卻想要坐擁天下大權的人,無疑是癡人說夢話。
曹盼越想,被曹操牽著,與曹操說道:“阿爹,挾天子而令諸侯,看在他還點用的份上,還是好吃好喝地待著他吧。”
“說你聰明吧,偏偏這一回你做了這樣的一件蠢事,讓為父很是不高興,說你蠢吧,這樣通透的一個人,怎麼會蠢呢。”曹操還是有些怨氣地衝著曹盼,曹盼道:“阿爹,有些事不做,我會一輩子都過不去。”
親眼看過了死人,曹盼心裡隨的壓力遠遠不是曹操能想像得到的,她在和平年代生活得□□逸了,如果可以,她不希望有人死,尤其在她主宰了那麼多人的生死之下,曹盼隻能咬牙堅持下來。
“罷了罷,殺雞儆猴也足以。”曹操看了曹盼一眼如此說。
“你能站在為父的麵前嚇退舉劍向著為父的皇帝,還有你對皇帝說的那些話,你總算還記得護著我這個父親,那就夠了。”或許是因為曹盼是女孩,曹操對於曹盼的期望並不像對兒子。
“那阿爹能不能把師傅的屍體給我。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他送了鞭子,傳了我鞭法,確有師徒之實,他既已死,於阿爹已無用處,就讓我儘為徒的本份,將他安葬了吧。”曹盼又提了個要求,曹操拿眼看了她半響,“你就不怕我不許。”
“阿爹會許的。”曹盼肯定地說,曹操點了曹盼的額頭,“你啊你,就是吃準了我。”
“謝阿爹!”曹操這麼說就是同意了,曹盼趕緊的道謝,曹操冷哼一聲,“把屍體給小娘子。你打算把人葬在哪裡?”
這還真是問倒了曹盼,她還沒有經過這些事,實在不知人得要葬哪裡的好!
昂頭看著曹操,曹操道:“既然想做,那就做好了,人就葬在丘園吧,你們去安排。”
“我也去。我有銀子,給師傅買的棺木。”曹盼從腰包裡掏出了銀子如此說,曹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都聽小娘子的。”
“那,阿爹,我先跟他們回去了。”曹盼非常自覺地表示她要跟人走,“事情辦好了我就讓他們送我回去吧,阿娘一晚上沒看到我,會擔心的。”
“你還記得你阿娘不錯!剛剛你那不怕我殺你的模樣,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怕了。”曹操陰森森地說了一句,曹盼縮了縮腦袋,“今天的事,能不能不告訴阿娘?”
這會兒衝著曹操提要求,衣帶詔的事,到此結束了,她並不希望丁氏再因為這件事而擔心。
“那麼大的事,想瞞,怎麼瞞,你進了宮,這麼多人看著你,你做上的事,哪一樣不會引起彆人的注意的,傳不到你娘的耳朵裡?”曹操就差提著曹盼的耳朵問了。
曹盼一聽耷拉了腦袋,“阿娘知道了,會很擔心的。”
“總還好事情已經過去了,你要真怕她擔心,把酒肆關了。”曹操突然提到了酒肆,一開口就是讓曹盼把酒肆給關了。
“不行!”曹盼肯定地拒絕,曹操半眯起了眼,“這樣的事,你還想多來幾回。”
“天下奇人異士何其多,又不是個個都想殺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曹盼努力地要說服曹操,理由還忒充足。
曹操卻是冷哼一聲,“你倒是有理,什麼都占理了。”
“我隻是想多學些本事。”曹盼沒有忘記一開始她開酒肆的初衷,她也並不想就此放棄。
“隻要你能學到奉孝一半的本事,你還怕什麼?”曹操挑眉怒目百問,曹盼卻道:“集百家之所長還是一家獨大好?”
曹操被一噎,指著曹盼道:“貪多嚼不爛,你能吃透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