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看著諸葛亮,都是因為他們,因為他們才會讓諸葛亮處於這樣的局麵,也讓劉備因此而受拖累,若是劉備與諸葛亮因為他們做下的蠢事而生了間隙,他縱以萬死而不能恕罪啊。
想到這裡,趙雲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諸葛亮,最終做了一個決定。
諸葛亮不知自己是怎麼樣醒來的,可是,睜開眼待見到床榻邊血已流了一地,氣息已無的趙雲時,諸葛亮驚得直接摔倒在地。
“子龍。”諸葛亮喚了一聲,趙雲卻再也沒有回應,諸葛亮心下更是痛得厲害,一手摸過一旁,隻見一紙書信在旁,上頭,是趙雲的筆跡。
諸葛亮拿那紙打開了,上麵的內容躍於眼前。
“軍師親啟:雲自知當日與關二哥和翼德之舉,有負於軍師,然事已為,不能改之。雲幾次危難蒙軍師相救,雲銘感五內,每每憶起當日之事,輾轉反側,良心不安。雲此生頂天立地,獨於此事自覺有愧。然當日雲與三人行事,陛下不知,今雲與死謝罪,亦為陛下立證清白,雲欠軍師良多,今生無以回報,隻待來世與軍師再報。雲以拜彆,望軍師莫因雲等之過而怨及陛下,雲謝過軍師。”
諸葛亮無力跪坐在地,怔怔地看著趙雲,以死謝罪,以死謝罪,人之大過,莫過於以死謝罪。
“軍師,趙將軍。”於此時,一群人湧了進來,卻是劉備派來請諸葛亮的人的了趙雲所言在外等侯,久等不見趙雲和諸葛亮出來,帶著人進來了,隻見諸葛亮跪坐在地,而趙雲脖子血流一地,他的左手上握著帶血的刀。
這般場麵,直叫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諸葛亮麵對來人動了動唇,“何事?”
“陛下於白帝城病危,急召軍師趕去。軍師,趙將軍這是?”來人對於趙雲明顯是自刎於諸葛亮麵前的場麵倍感莫名。
他是知道的,趙雲與諸葛亮的感情一向不錯,趙雲此舉,實在是叫人不解。
“我會親自與陛下交代。”諸葛亮這般說著,強撐著站起來,命人將趙雲的屍體收攏,便與使節趕往白帝城。
趙雲刎之事已經傳到了劉備的耳中,劉備不解其中,待見到諸葛亮發白的臉色時,亦是難掩驚訝,“軍師這是怎麼了?”
諸葛亮與劉備跪下了,“亮有一事,稟於陛下,請陛下聽完之後再做決定。”
自歸劉備地以來,諸葛亮從未行過如此之大禮,如今這樣鄭重,劉備還是上前去將諸葛亮扶了起來,“朕與軍師是何交情,軍師有什麼話要說隻管說,不必行此大禮。”
拖著病重之體還硬是將諸葛亮扶了起來,諸葛亮是懂得醫術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劉備這是油儘燈枯之兆,喚了一聲陛下。
“軍師想跟朕說什麼隻管說,朕洗耳恭聽。”劉備卻是拉著諸葛亮坐於一旁的榻前,諸葛亮道:“子龍於亮的床前自刎一事,陛下可知?”
劉備道:“朕已耳聞,子龍之死,朕亦悲痛,朕不解,子龍與軍師素來交好,子龍為何如此,難道是做了什麼對不住軍師的事?”
“陛下請看。”諸葛亮將趙雲留下的遺收遞給了劉備,劉備一儘閱完,麵露驚色,“他們,子龍與二弟三弟,都曾對軍師做了什麼?”
“並非對亮,而是對臣的妻子。”諸葛亮道破,諸葛亮的妻子是誰,旁人不知,劉備還能不知?
“子龍死前曾與亮說起,多年前,他與關將軍、張將軍隨陛下往南陽尋亮,亮那日請陛下等離去,張將軍中途與陛下尋了借口離開了,實是回去偷聽亮與拙笄說話,張將軍知她是曹操之女,在臣將之趕出家門後,趁著暴雨,三人出手殺她。當日,她受重傷而逃,而他們,更為了防備她回來尋亮,一再換崗,一意置其於死地。”
對於趙雲所言,諸葛亮不減不加,一五一十地告訴劉備。劉備大驚失色,“他們怎能如此。縱曹盼是曹操之女,那個時候,她是軍師之妻,單為軍師,不當那般待她。”
此言,劉備道得真心,殺了曹盼,本來偏向他的諸葛亮完全可能會因此而後悔,由著曹盼好好地活著,諸葛亮既然已經決定了,也將曹盼趕了出去,諸葛亮就不可能再因她而改主意。
事情做多了,反倒是弄巧成拙。那個時候的劉備,絕不可能會想到曹盼會有今日之為。
“亮,心中有愧。亮,對不起她。”諸葛亮直白地道破此時他對於曹盼的心情。
“朕知道。”劉備沒有問諸葛亮當日為何沒有察覺此事,可是,他明白,諸葛亮從知道這件事的那一刻起,滿心對於曹盼的愧疚,怨恨自己,都將無法消除。
“孔明,朕時日無多了,大漢,朕欲托付於你。”劉備聽著諸葛亮說完,便也道了自己想說的話,他會這樣急急的召諸葛亮前來的原因。
在沒有關羽與張飛還有趙雲對曹盼做這樣的事情之前,諸葛亮知道劉備召了他來是要托付後事,但是諸葛亮選擇了把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劉備,也是給了劉備思慮的機會。
劉備握住諸葛亮的手,“孔明可願意將來如輔佐朕一般的輔佐阿鬥,匡複漢室,平定天下,還百姓一個安樂太平?”
“陛下當知,亮對拙笄有愧。”諸葛亮重複地提了這一句。
然而劉備道:“那又如何?軍師愛她之心從來不減,或許因著此事,因愧而更愛,但於國家,於大義之前,從此軍師如何選擇,朕相信以後的軍師也會如何選擇。”
這樣全然信任的模樣,諸葛亮喚了一聲陛下,劉備咳嗽一聲,再問與諸葛亮道:“孔明可願?”
一句可願,是征詢諸葛亮的意思,諸葛亮眼眶泛紅,卻沒有立刻地回答,劉備也不急著催促,再次問了一句,“君才不遜於曹盼,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孔明可願?”
“陛下,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諸葛亮與劉備跪下了,鄭重地承諾,劉備露出了一抹笑容,如諸葛亮其人,一言九鼎。
劉備再次扶起諸葛亮來,與諸葛亮道: “早年興兵攻打漢中也罷,這一次打孫權也好,皆因未聽軍師所言,方有此敗。朕,對不起軍師啊!”
“陛下不可如此,是臣,沒能攔住陛下。”非不想攔,是攔不住。
劉備眼中帶淚,“軍師切不可這般說,過在於朕,非是軍師。”
“去,讓阿鬥和李嚴來。”劉備吩咐人去叫劉阿鬥與李嚴來,說著咳嗽了起來,諸葛亮喚了一聲陛下,劉備拍拍諸葛亮的手,很快劉阿鬥與李嚴走了進來。
劉阿鬥與李嚴走了進來,與劉備行以大禮,劉備道:“朕去後,軍師為丞相,李嚴為副。共持國事,複興漢室,不可忘。”
“陛下放心,臣必不敢忘。”諸葛亮與李嚴同作一揖而道。
劉備衝著少年劉阿鬥招了招手,“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與丞相見禮。”
劉阿鬥聽話地朝著諸葛亮作一揖,“亞父。”
諸葛亮與劉阿鬥還以一揖,劉備道:“軍師,朕之所言,皆自肺腑,若有一日,他無能領國,軍師取而代之,朕隻盼這江山天下,能夠一統,百姓得以安樂。朕不能成,望軍師可成。”
“陛下,臣必竭儘全力,為陛下蕩平天下,還百姓一個安樂。”諸葛亮鄭重許之,這是劉備的心願,又何嘗不是他的。
“好,好!”劉備笑著說。“子龍待朕一片忠心,朕請以子龍厚葬。”
“當之。”無論趙雲做了多少對不起他的事,人即一死,百罪全消。趙雲那樣的人,理當厚葬。
得了諸葛亮的理解,劉備露出了一抹笑容。隨後,劉備逝於白帝城,以其子劉禪繼位,諸葛亮為相,李嚴為副,益州大事,由諸葛亮主持。
此消息傳揚天下,曹盼最關注的卻是,“趙子雲自刎而死?”
“是,於夷陵大戰之際,臣照陛下的吩咐射殺趙雲,趙雲死裡逃生,在劉備病重的消息傳回成者前,趙雲自刎死於諸葛孔明的榻前,隨後諸葛孔明才趕往白帝城。”奉曹盼之命前去添沒加醋,甚至是尋機會射殺趙雲的人,這便回來複命了。
曹盼站了起來,來回的跺步,“朕讓你說的話,你說與趙雲聽了?”
“說了,臣確定趙雲一定聽進去了。”這般肯定,曹盼點了點頭。
揮袖讓其退下,曹盼自思量趙雲為何自刎?難道,趙雲當日南陽發生的事都告訴諸葛亮了?
如此念頭一閃而過,曹盼勾起了一抹冷笑,趙雲,是在聽聞劉備病重之前決定自刎死於諸葛亮榻前的呢?還是在之後才決定的?
關羽、張飛、趙雲,這三個月,曹盼篤定了隻有趙雲會有可能跟諸葛亮承認他曾所為之事。因趙雲當日的手下留情,更因,趙雲與諸葛亮交好,趙雲者,儒將也,心懷仁義,遠勝於關羽,張飛。
諸葛亮待人以誠,他對趙雲越好,趙雲心中有所感,也必會記在心上。她倒要看看,趙雲能不能一輩子不說。
可是,這個時機,趙雲選得太好了,以自刎謝罪,還在諸葛亮的榻前,人死如燈滅,哪怕諸葛亮因知曉他做下的事而心神受震,趙雲一死,也必然不可能再怨恨於一個死人。
而劉備,此事,以諸葛亮的性子,趙雲自刎於他的榻前,此事劉備一定會問諸葛亮,諸葛亮根本無須劉備來問,必將一切坦然告之。
莫說是劉備了,就算是曹盼自己,麵對智謀如諸葛亮的臣子,在那樣的時候,明擺著能與曹盼抗衡的人就隻有諸葛亮。為了天下,劉備一定會表現出對諸葛亮的全然信任,以天下而相托。
諸葛亮,縱知劉備有七分真心,三分假意,然以天下相托,諸葛亮就一定會立誓,此生必匡複漢室,否則,他便不是諸葛亮了。
“趙雲,劉備啊,活著的時候你們算計不過我,臨死了,倒是把我算計儘了,將諸葛牢牢地套在益州,好啊,不就是想看我跟諸葛鬥嗎?你們就好好睜大眼睛地看看,我們是怎麼鬥的。”
望著天,曹盼一字一句地說著,聽在身後的胡本耳朵裡,隻覺得一身熱血都被挑起。
“來人,往政事堂說一句,讓他們安的排人出使益州,代朕給劉備上柱香。”曹盼這般地說。
政事堂諸公很快收到了消息,荀攸道:“代陛下給劉玄德上香,劉玄德倒是頗叫陛下另眼相看呐。”
周不疑道:“不疑願往。”
本來曹盼要讓人出使益州讓荀攸覺得太把劉備當回事了,周不疑竟然還想親自去,他可是大魏的相國,尚書右仆射。
鐘繇道:“這是不是過於鄭重?”
“陛下意不在劉備。”周不疑道了這一句,“來日,益州說話算數的是人是諸葛孔明。劉備一死,由諸葛亮孔明來執政,局麵必將大變。”
所以說,上香是假,打探虛實是真。
荀攸道:“那也不必你去。”
縱然曹盼想讓人去打探虛實,也不必非讓周不疑去不可。周不疑看向荀攸道:“不疑是想再去會一會諸葛孔明。”
昔日會過一次,如今周不疑更想看看,諸葛亮變成什麼模樣了?見過了,心裡有數了,將來應對起來更胸有成竹。
對於諸葛亮之事,因他與曹盼的關係,更因曹盼表露的態度,一個個都不願多謝。周不疑也知道他們都要避諱,但是,周不疑是真的想去,見一見一彆十餘年的人。
“不疑與陛下自薦。”周不疑跟諸公說了,這便準備覲見曹盼。
曹盼聽到周不疑竟然想自己出使益州時,曹盼道:“好,既然元直想去,那就去吧。先到武陵,阿無騰不出手來護送你去,就讓魏止護你去,正好,讓魏止長長見識。”
“謝陛下。”周不疑見曹盼直接答應了,作一揖而道,曹盼道:“該是朕謝你,怎麼是你謝朕。”
“益州啊,元直知道朕是怎麼想的嗎?”曹盼突然勾起一抹笑容地問。
周不疑道:“臣知道。”
此言若得曹盼輕笑出聲來,點了點頭,“好,朕等著你從益州回來。”
由此,周不疑出使益州一事便定下了,滿朝大臣不是心裡沒想法,但這些年在曹盼的鎮壓之下,至少明麵上曹盼做下決定,非與他們休戚相關之事,他們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縱然曹盼讓周不疑以大魏尚書右仆射去祭拜劉備一事在他們看來過於長劉備的臉了,可是曹盼願意,這點事,就不好跟曹盼鬨起來了。
但這另一件事,卻是必須要提起的。曹盼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