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盼道:“為朕著想,便做朕想要做的,朕不想做的,又於社稷無益之事,不做也罷。比如,擇夫一事,女帝有夫,以君為綱?還是以夫為綱?朕,現在沒功夫跟他們吵這事,但是,朕即已有孕,擇夫之事,便就此擱置。此後不必再提。沒有誰規定了,女人沒了男人會活不下去。”
最後這一句,男人聽得心下直跳,倒是女人們聽得心生澎湃,這便是女帝,要開創一代盛世的女帝,他們的女帝。
如此,曹盼的態度表露得很清楚了,而且,曹盼說得有一樣是對的,他們會催曹盼選夫,就是為了延綿子嗣,曹盼既然已經有喜了,問題就已經解決了。女帝這婚事,本來就不好說,能夠避之不談,那就避之不談好了,求之不得啊!
“另,著調秦無回京,出任兵部尚書一職。”曹盼說了這一道詔令。崔琰看了荀攸一眼,荀攸沒有說話,他那提醒秦無年輕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秦無算是曹盼一早的謀士團裡最年輕的那一個,隻比曹盼大了一歲,未及而立之年,曹盼竟然讓他出任兵部尚書。是,比起周不疑當初出任吏部尚書的年紀來,秦無如今算是老成了。然而,兵部尚書一職是什麼,那是掌管天下兵權之要職。
可是轉念一想,天下兵馬,曹盼自己手上的軍隊,再加上曹操一股腦給她留的,那都叫曹盼握在了手裡,在曹盼手底下的人裡,就數秦無能調整曹盼的兵馬,這樣的人,不做兵部尚書,那誰做?
“擬詔,連同各郡重置之事,一道的發下。”既然事情都說定了,曹盼便要將事情落實。
“是,臣,這便擬詔。”鐘繇想明白了,即表示這就去擬詔,曹盼點了點頭。
現在不把秦無調回來,由他一直外放,那將來,誰接夏侯惇的班子?
高瞻遠矚的曹盼已經在思後續之事,荀攸他們幾個其實心裡都清楚。
各郡重置,改地方官製,調秦無回京出任兵部尚書諸事就那麼定下了,詔書下達,曹盼蓋上了玉璽,再發出,很快就傳遍了洛陽,也讓人再次深刻的體會到曹盼行事之雷厲風行。
瞧瞧這才剛回洛陽,一下子就把幾件事定下了,這做事的風格,有人心驚,有人歡喜。
既然曹盼不拖拉,那他們也就乾脆些吧。第二日早朝,百官參拜曹盼之後,一通歌頌曹盼拿下大半的江東後,果不其意的有人再提起了曹盼擇夫一事。
這下,曹盼比對政事堂的諸公更直接,“朕已有孕,擇夫一事,不必再議。”
絕對是一記驚雷,直炸得滿朝除了已經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外的官吏都懵了,甚至都顧不上規矩地看向曹盼的肚子,這,這事情不會是假的吧。
“如此,諸位還有什麼話說?”曹盼丟完了雷之後,問了一句。
“臣等無異議。”最先表態的當然還是政事堂的諸公。
下頭的一看,吐了一口氣,便知這件事沒有可以操作的餘地了。
“陛下腹中孩子之父,不知是?”總有膽兒肥的人,聽聽,這不就問出了很多人想知道,卻又沒膽子問了來的話了。
曹盼目光掃向那人,卻是禦史台裡的人,世族子弟而以入仕。曹盼順著那人往旁邊一看,看到了司馬懿。司馬懿啊!既然司馬末想跟司馬懿真正較量,故而,曹盼也就是將司馬懿也安排進了戶部,為戶部侍郎。
“司馬仲達,對於此問,你如何作答?”叫人怎麼都想不到,曹盼竟然點名問的司馬懿。
被點名的司馬懿也是料所不及,但還是趕緊出列,滑不溜手地答了一句,“陛下自有章程。”
曹盼一笑,“那你覺得,朕是有什麼章程?”
打定了主意不叫司馬懿給糊弄過去,司馬懿緊了緊手,一時沒有作聲,曹盼見著了道:“怎麼?你司馬仲達,置閒在家數年,難道對朝局,對天下之勢,都不明白,不了解了?所以,答不上來?”
司馬末這時候出列了,“陛下,司馬侍郎,不過是在斟酌如何回複陛下罷了。世家子弟,縱不出仕,豈能不知天下之勢,朝局。”
對於司馬末這明著幫腔,實則是捅刀的話,曹盼輕輕地笑了,“如此,司馬懿,斟酌好了嗎?”
任這些年司馬懿如何走動,甚至是連荀攸、崔琰、鐘繇都幫著他說話的情況下,曹盼依然不提用他,最後,司馬懿無計可施的找上了司馬末,這才叫曹盼鬆了口讓他出仕,司馬懿,想必很明白自己在曹盼的眼裡,是什麼模樣?對於曹盼的挑釁,司馬末暗捅,他也該是早有防備。
如果,他沒有準備迎接這些,也就不會站在朝堂之上。
但是,司馬懿怕是沒有想到的是,司馬末尚未出手,曹盼倒是先出手了,直接就把世族問她的問題丟給了他來回答。
這是曹盼自用他出仕以來,第一次問策,如若曹盼答不上來,司馬懿……
“臣以為,陛下的之嗣,便隻是陛下的血脈,曹氏的血脈,父為何人,於此無礙。”司馬懿,終究還是順著曹盼回答了。
“好!”曹盼一聲叫好,看著司馬懿的目光透著讚賞。果然,不愧是司馬懿,時局,天下,擺在眼前了,他這麼多年必然沒少研究曹盼,當然也就看出來了曹盼不是一個好相互的人,更不是一個能叫人擺布的人。
孩子的父親是誰重要嗎?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曹盼的孩子,曹盼,是女帝!
“為帝者,朕是女帝,朕的孩子就隻是朕的,也隻能是朕的。”曹盼鄭重地說了一句,叫下頭的人聽得都一緊,誰還能聽不出曹盼這話裡的意思?孩子的父親是誰於她這個女帝而言不值一提,隻要是她曹盼生的,縱然孩子的父親隻是一個乞丐,你們也沒有質疑的餘地。
但是,聯想到曹盼出征這前,那不重樣召入宮中留寢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那麼一想,好些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問問被召入宮中的人,是不是,有可能,那孩子是他們家的?
自然,也有人想要打探曹盼的孕期,可是,曹盼身邊禦用的是太醫戴圖,那是曹盼的死忠,想要撬開戴圖的嘴比登天還難。
而除了戴圖外,曹盼根本不用任何人號脈。至於一眾上次留宿宮中已經被家裡人問過一回的人,麵對這隱晦的提問女帝腹中的孩子是不是有可能是他的,一臉的懵了。
連女帝的麵都沒有見過,怎麼可能孩子是他?
一眾人都這麼回答,但是,荀顗讓人傳出了一句話,“熄了燈自然是看不到人的。”
這曖昧不明的話,便把一群人腦補無數的念頭無限放大了,哪怕當事人一再否認沒有發生任何事。然而,一個說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另一個也說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這麼巧?難道,都是不想讓他們知道,女帝腹中的孩子是誰的?
世族們呐,立刻想到了曹盼腹中這孩子的重要性,曹盼年紀不小了,生完這個再想生,風險太大,那麼這孩子就是將來的下一任帝王。
故,麵對那同樣留宿過宮中的人,楊修和荀顗這麼兩個在其中混水摸魚,直把一潭靜水給攪得那叫一個天翻地覆,反正,幾十人裡,除了自己,都覺得曹盼的孩子有可能是他們的。
恰恰這也是曹盼想要達到的目的,讓世族們自己先疑心起來,不團結在一塊算計她了,她和孩子,也才能更安全。
在大魏上下都將注意力都放在曹盼肚子裡孩子的時候,諸葛亮已經將鄱陽郡中孫權的親眷安頓好了。
不過,卻沒有看到孫尚香,細細一打聽便知在孫權自焚的消息傳來後,孫尚香便離開了鄱陽郡,不知去向了。
孫尚香自己做過什麼她心裡清楚,再歸於益州,落在諸葛亮的手裡,或者說是她曾經動過手要取之性命的劉禪手裡,她隻有死路一條,故而,她逃了。
對此,諸葛亮沒有讓人去找,隻是上奏請劉禪封孫權的長子為趙王。
“丞相,吳王本是孫權所受,今改以封為趙王,是否不妥?”
“認魏之封號,匡複漢室就成了一個笑話。王爵一位,不過是為了安定江東的民心而已,有這個王爵,雖非孫權當日所受,王爵依然還是王爵,於孫氏而言並無影響。他們是不會有意見的。”諸葛亮擲地有聲地說,一句匡複漢室,無人再對此表示置疑。
“江東之事,諸位還有多費心。”合眾人之力,可定天下,安天下。
比起曹盼一得江東就大張旗鼓的要改製,諸葛亮卻是任用孫權早先安排的那些人,並不對江東的局麵做太多的改動,就連諸葛瑾,諸葛亮也問了他一句是願意留在江東,還是隨他回益州?
“江東已歸你與曹魏所有,我已為你的手下敗將,去哪裡,聽你的安排就是了。”諸葛瑾與諸葛亮戰到了最後,終無一兵可用而被擒。
“如此,阿兄隨我回益州。”諸葛亮不以諸葛瑾的態度為怒,隻是做了一個於諸葛瑾,於益州而言都是極好的決定。
諸葛瑾道:“孔明,將來,你會後悔與曹盼滅了江東的。”
將來的事,未到最後一刻,誰又敢說得絕對。曹盼如今勢大,而且所作所為與諸葛亮雖道不同,卻又殊途同歸。曹盼不急於此時對益州興兵,而是要穩定江東,甚至是整個大魏,曹盼,深諳兵家之道,當知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但在這一點上,已經有了兩季稻穀的魏國,再得江東這等魚米水鄉之地,將來曹魏的糧響必非益州可比。
思慮之下,諸葛亮也在想究竟該如何的解決糧草之事,曹盼那兩季的水稻,天下百姓無不心動,當權之人也無不心動,但那樣的糧種,該如何得,如何取?
尚未歸於益州,路到武陵郡時,諸葛亮特意的去了一趟田間,已經快要入冬了,百姓們正在田間翻土,諸葛亮尋了一個老伯問道:“老伯,此處一片,種的是那兩季的稻穀嗎?”
“那是自然,咱們陛下早些年奪得了武郡,次年就在武陵各地推廣了,咱們這家家戶戶種的都是兩季的水稻,如今是家家戶戶皆有餘糧。”被諸葛亮所問的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伯,眉開眼笑地回答諸葛亮。
諸葛亮眼睛一閃,麵上依然沉著,“不知各家各戶留了多少糧種?”
老伯聽著諸葛亮的話倒是警覺得很,“怎麼,你家中沒有這兩季的糧種?”
“正是,家中依然還是那一季的糧種,聽說這兩季的糧食,我還以為是傳言而已。”諸葛亮瞧著就是個正人君子的模樣,他這般說話,老伯擺手道:“絕非流言,而是貨真假實。不過,凡魏國之內,皆已推廣兩季的水稻,你沒有,必然是那江東或是益州地界的人吧。”
諸葛亮倒也不欺瞞,“正是。糧食是百姓的命根子,百姓皆思溫飽罷了,我也隻是想讓百姓都能像你一般吃飽穿暖。”
老伯聽著這真誠的話,笑了道:“你莫不是當官的?難得遇到你這樣的當官的,有一顆實實在在的想著百姓的心,難得,難得。”
這一聲誇讚,一旁的馬謖道:“我們丞相最是一心記掛百姓的。”
“我們陛下更是。瞧瞧這兩季的糧種,那就是陛下讓人研究出來的,如此利國利民之大事,放在心裡又做成的,就隻有我們女帝陛下一人。”老伯一副很是引以為傲的模樣,馬謖忍不住地道:“如今這武陵郡已非魏之所有,往後莫要提起那魏帝,那是竊國之賊。”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老伯一聽那辱及曹盼之言,立刻變了臉色,諸葛亮喚了馬謖一聲,連忙安撫大叔道:“老伯莫怪,我這兄弟一時口不擇言,非有辱人之意,老伯莫怪。”
與那老伯作了一揖,諸葛亮沒有忘記正事,“不知這兩季的糧種,能否賣我們一些,我們也想帶回蜀地,若能在蜀地推廣,也是造福百姓之利事。”
百姓知百姓之苦,老伯看了諸葛亮一眼道:“我看你是真心實意為咱們這些百姓的,糧種一事,我就幫你問問,因著從前秦將軍得閒總愛帶我們開墾荒地,各家各戶倒是習慣了預留多一些糧種,就備著要用上。今年也不知怎麼了,秦將軍到現在都沒有帶兵來。不過,咱們的田地都夠多了,再開得多了,反倒是顧不上了,許是秦將軍也察覺了。我去幫你問問糧種的事。”
“多謝老伯了。”諸葛亮真心實意地與那老伯作一揖,老伯拍拍身上的衣裳走了去。
諸葛亮道:“與武陵和宜都的太守下令,無論這兩郡的百姓如何稱讚魏帝,任何人不許跟百姓爭執。”
馬謖聽著甚是不滿的道:“可是,武陵郡與宜都郡都已經歸了我們了,他們還口口聲聲誇著魏帝,這像是什麼樣?”
諸葛亮道:“那隻能證明她得民心,想要民心向著我們,那就要做得比她更好,而不是責怪民心偏向她。”
萬萬沒想到諸葛亮是這樣的反應,馬謖頓了半響反應不過來,諸葛亮道:“百姓是最實在的人,誰對他們好,他們心裡就有誰。強製百姓不可議論魏帝,那是下下之策,隻會讓百姓的心更偏向她,更覺得我們不如她。此事,傳令下去,任何人若是因此而與百姓起爭執,嚴懲不怠!”
“是!”聽到諸葛亮如此果決,馬謖總算是聽進去了些,應了一聲去辦。
倒是與諸葛亮一道走走的諸葛瑾道:“論把控民心,你強還是她強?”
諸葛亮並沒有回答,諸葛瑾看向他,諸葛亮彎下腰,從已經翻過去的泥土縫裡撿起了一束稻穗,上麵的穀粒飽滿。
諸葛亮用力捏開了,露出了白玉般的米粒,諸葛亮放進嘴裡嚼了嚼,讚了一句好米。
“你說你憑什麼跟曹盼鬥?論兵力,曹魏是益州遠所不能及;論民心,窺武陵郡一麵便可知,曹盼有多會收買民心,單以這兩季的糧種,解決了百姓的衣食,百姓對她是感恩戴德,你要怎麼讓已經心偏向曹盼的這些人,把你放在心裡,不覺得自己是魏民,而是漢民?”
諸葛瑾得不到諸葛亮的回答,卻沒有放棄,而是繼續地追問,諸葛亮看了諸葛瑾一眼道:“隻要真心為百姓好,日久見人心,不爭一時之得失,將來自會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