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舅舅!”康熙不禁一頭黑線。
他懷疑佟安寧是不是故意的。
佟安寧眸中閃過懷疑,斜瞥著他,“不是阿瑪?難不成是葉克書?”
康熙麵無波動,顯然不是。
佟安寧繼續猜道:“德克新?”
康熙繼續看著她。
佟安寧頓時皺起了眉頭,眼珠子轉了一圈,忽然想到一個人選,她眼皮微跳,“不會是……小舅舅吧!”
康熙眉腳輕揚,勾唇笑道:“你如果再猜不出來,朕還以為你裝傻呢!”
佟安寧聞言,直接冷哼一聲,“怎麼了?難道您怪我,和您沒有心有靈犀一點通嗎?朝廷上下那麼多能人誌士,怎麼就選了小舅舅?不知道他乾事有點不靠譜嗎?”
“莫爾根去法國,代表的是朕,朕相信路易十四會將他當成上賓來對待,他心思活,而且忠心,朕相信他。”康熙解釋道。
佟安寧直接扭過頭,“皇上表哥,從大清到法國中間是波濤洶湧、一望無垠的大海,你知道海麵上的風險有多大嗎?”
“朕知曉,等他回來,朕會厚賞他,再說你也不是也對法國很期待
,
一直想吸引更多的西洋工匠到大清嗎?”康熙緩步走到她跟前,
注視著她。
佟安寧眉心凝結,她是想,但是沒想到是身邊親人得到這個任務。
就好比,她以前知道每年發生車禍死亡人數大概有六七萬,如果這個數字降低一半,或者隻有一兩萬,她會覺得已經很好了,是個文明社會,但是如果她的家人也會在剩餘車禍人數裡,她隻求這個數字為零。
有些事必須有人做,有人犧牲,作為旁觀者,還能冷靜,如果是身邊人,她還沒有那麼大的決心。
康熙見她麵上仍然黑著臉,溫聲道:“此事不止是朕的所托,也是莫爾根自願請奏的,朕已讓工部準備世界上一等好船,能保證海麵上的平安。”
佟安寧扯了扯嘴角,世界上沒有絕對安全的事情,隻要乾了就有風險,何況在海麵上,就是現代社會,許多時候也抵擋不了大自然。
“皇上表哥,你是在和我商量,還是通知我?”佟安寧抬眸注視他,眸光仿佛清澈的泉水,不知不覺穿過屏障,看穿對方的內心。
“……”康熙眉梢微擰,“朕相信你會理解朕,也讚同朕的決定。”
佟安寧抿了抿嘴,抑製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緩緩點頭,“理解,理解,怎麼不理解,皇上的英明決斷,豈能容旁人置喙。”
說完,衝著他敷衍的笑了笑。
康熙:……
“好吧!既然現在結果已經無法更改,那咱們就說點其他事情,利益最大化,小舅舅要去法國遞交國書,我可以趁機賣點東西嗎?”佟安寧自如地切換了話題,“皇上表哥,你不會想自己獨吞吧!”
康熙再次黑著臉,“說什麼呢,莫爾根出訪是為了大清,不是為了賺錢。”
佟安寧單手抵著下巴,“其實皇上表哥,遞交國書和賺錢可以兩不誤,而且如果參與的人多,可以降低風險,有朝廷的水師護著,那些出海做生意的人也安穩。你可以趁機賣船票、收稅,說不定此次去法國,你反而能賺到不少錢。相信隨行的人員,肯定會接點私活,與其讓他們私下裡單乾,不如光明正大的做。”
康熙眯起深邃的眸子,目光在佟安寧身上久久不散,最終在對方有些戒備的目光中靠近,抬手給了她一個腦嘣,“好了!朕知道了,你可以讓人做好準備。”
海禁政策可以更改一下,爭取在莫爾根等人回來之前,將台灣島收回,大清統一,後續事情也能循序漸進地推行。
“好好說話,動手動腳乾什麼。”佟安寧揉了揉額頭,不滿道。
康熙揚起嘴角,邪邪一笑,“不這樣,你會安分?”
佟安寧默默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
康熙想通之後,就派人宣了六部尚書和議政王大臣進宮商討。
換做平常,現下三藩之亂才結束,台灣島地區的鄭經還沒有消滅,大清需要休養生息,皇上在此時要派船隊學前朝三寶太監下西洋,去法國遞交國書,不少人肯定會勸皇上三思,現
下不是乾這件事的時候。
可是現下康熙說在遞交國書的時候,趁機做點生意,賺點錢,不管是朝廷還是民間都可以參與,不過不是無償的,這樣的話大家就能商量商量了,朝廷吃肉,他們喝湯也不錯,說不定這次大家都能吃到肉。
大家嘴上讚成海禁,維護大清的統治,但是心裡頭都知道海上貿易有多賺錢。
康熙和大臣商議了一些策略,晚間去了慈寧宮,將此事告知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看了內容後,緩緩點頭,也沒有反對。
……
佟安寧回到承乾宮後,想了想,寫了一封信讓人給莫爾根送過去。
寫完信後,她走到院中,春風一吹,瓣瓣梨花風中飛舞,好像雪花,又像是蝴蝶一般。
佟安寧走到樹下,仰頭看著瑩白素潔的梨花,歎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她,到法國遞交國書這事,是不是落不到小舅舅身上。
佟嬤嬤見她歎氣,安穩道:“娘娘,莫爾根大人機靈,說不定能憑借此次大功,扶搖直上。”
“他要先平安回來,才能有以後。”佟安寧再次歎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台灣海峽和沿海地區都在鄭經的手裡,她真擔心莫爾根的船隊還沒有出去,就被人攻擊劫持了,或者康熙是拿船隊當誘餌,去引誘鄭經等人。
……
康熙當然想過這些,暗地裡早就秣兵曆馬,命人趁機行事。
……
四月底,隆科多和那日雅成婚,結婚當天,太皇太後派了蘇麻喇姑去現場,皇太後也送了禮。
五月初,朝廷下發公文,將朝廷派遣船隻下西洋的事情告知民眾,招聘隨行船隊。
不少人覺得這是海禁解除的前兆,民間沿海不少商人頓時心情激動起來,開祠堂拜祖宗,放鞭炮買貨品……
等到出海時,隨行的船隊要比計劃中的多一半,浩浩蕩蕩地擠滿了港口,前頭的龍舟都走了半個時辰,海港中還有船沒走呢。
茫茫大海上,莫爾根站在龍舟甲板上,拿著望遠鏡眺望四周,他此次除了遞交國書,還要探查沿途各國的局勢。
……
與此同時,康熙派兵拿回了先前鄭經攻占的漳州、泉州、康汀州等地,然後再次招撫鄭經,被鄭經再次拒絕,並且查探到鄭經想要聯合沿途海域勢力,騷擾莫爾根的船隊。
康熙冷笑,任命姚啟聖威夏門總督,讓其限期收回廈門。
十月,榮嬪再次生下一子。
讓後宮不少人恨得牙癢癢。
搞不懂榮嬪怎麼這麼能生。
自從皇上大封六宮後,清晏貴妃、昭貴妃、惠嬪都沒有動靜,就她又生了一個阿哥,雖說她兒子死的多,但是人家也生的多。
現在也是兩子一女,傲視後宮。
十月底,延禧宮的寧貴人和長春宮的烏雅氏被診斷出喜脈。
延禧宮宮人自然喜不自勝,寧貴人坐在床上,捂著腹部
有些發懵,看著昭貴妃,淚水盈滿淚眶,激動地打著轉,“姐姐,我有了!”
“咳咳……咳……傻丫頭,都快當額娘的人了,怎麼還這樣孩子氣!”
昭貴妃輕輕擰了擰她的鼻頭。
寧貴人羞澀地笑了笑。
……
對於寧貴人和烏雅氏,後宮眾人更在乎寧貴人,寧貴人是昭貴妃的親妹妹,若她生下小阿哥,背後是整個鈕枯祿氏,加上昭貴妃的地位,也就隻比皇後所生的六阿哥矮一籌,也是皇位的強有力競爭者。
佟安寧聽說,自從寧貴人懷孕後,昭貴妃是嚴防死守,連請安都不讓她去了,一切進口東西都要仔細檢查。
然後不到一個月,就傳來消息,說寧貴人小產了。
經太醫診斷,寧貴人是因為體質原因造成的小產,不存在彆人的暗害,需要小心休養,防止以後懷孕,再次出現這情況。
昭貴妃聽到診斷時,當時看太醫的眼神透著一股冷意。
寧貴人也茶不思飯不想,精神氣一下子沒了。
佟安寧聽到消息後,想著昭貴妃這人雖然嘴巴毒點,但是對她沒壞心,而且長得漂亮,所以就帶著東西去延禧宮探病,寬慰了寧貴人一番。
寧貴人眼淚汪汪,一雙剪水眸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清晏貴妃姐姐,你說我以後還能有孩子嗎?”
“孩子?呃……當然會有……吧。”佟安寧有些不確定道。
其實在她聽到寧貴人和烏雅氏懷孕時,有些迷糊,烏雅氏這胎生的應該是雍正,可是寧貴人按理說應該是溫僖貴妃,她隻有一個胤?,康熙兒子中排行老十,不應該這麼早懷孕,想來估計中間也曾懷孕過,不過流產了。
寧貴人立馬破涕為笑:“多謝清晏貴妃姐姐,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嗬嗬……我就是隨便說說。”佟安寧可不認。
如果後麵曆史改了,寧貴人找她算賬,她要怎麼負責。
昭貴妃看出佟安寧的窘態,忍俊不禁,見佟安寧瞪過來,扭頭裝看不見。
兩人從寧貴人的房間出來。
一陣冷風吹過來,佟安寧和昭貴妃同時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兩人動作一僵,下意識抬頭看著對方。
佟安寧麵色蒼白,因為剛才的咳嗽臉上還帶著點緋紅。
昭貴妃則是嘴唇蒼白,雖然用脂粉蓋住了臉上的憔悴,但是眼底的疲憊遮掩不住。
身邊的宮女嬤嬤都緊張地看著兩人。
“主子,外麵風大,咱們先進屋!”夏竹說道。
“娘娘,天冷,你若是再躺下,就沒人給延禧宮做主了!”宋若勸道。
……
昭貴妃用帕子掩著嘴咳嗽兩聲,“進屋吧!佟安寧,本宮也想和你談一下。”
佟安寧:……
都喊名字了,難不成要找她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