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黎對他這莫名其妙和無理取鬨很不解。
他又在好為人父了?
江懷黎揣摩著他的心思, 說:“我小時候,父親不喜歡我和京城那幾個紈絝子弟一起玩,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但周小將軍, 連王爺都說他很優秀了,他在全大晟都屬於優秀之人, 和這樣的人為友,王爺為何不開心?”
陶瀾:“……”
陶瀾說不出話。
這個說不出話的狀態持續了很久。晚上吃飯時,他沒什麼話。快要入睡時,他也沒什麼話。
這對他來說算是稀奇了。
晚上躺到床上後, 江懷黎對麵向牆壁的陶瀾說:“王爺,我和周小將軍走得那麼近, 是不是傷你麵子了?”
陶瀾終於開口了,“不是。”
江懷黎:“那王爺為何鬱鬱不樂?”
“是我自己的問題。”陶瀾悶悶地說:“是我的占有欲太強了。”
他自己一個人對著牆壁, 像是自我反思, 嘴裡念念有詞,“父母不該對孩子有那麼強的占有欲。”
江懷黎:“……”
他果然又在好為人父, 不開心是覺得自己做的不合格。
一股憋悶之氣從心底竄上來,江懷黎不想再管他, 閉上眼平心靜氣,沒多久就睡著了。
下半夜江懷黎迷迷糊糊醒來, 耳邊竟然還有絮絮叨叨的聲音,他以為自己是沒醒,或者在做夢,轉眼看到陶瀾還沒睡,還在麵壁思過。
“可是,可是,懷黎他真的太好了, 怎麼能跟周啟那小子在一起,他不配。”
江懷黎:“……”
那一瞬間他真的生出了想把王爺趕下床的想法。
江懷黎轉了身,雙手捂耳。
絮叨了一夜的陶瀾第二天又沒話了,這次江懷黎也不想跟他說話了,陶瀾就更沉默了。
周將軍回京,皇上心裡寬慰,但身體也沒好多少。
稷學宮裡已經沒有幾個還在安心讀書了。
連陶瀾和江懷黎都不愛說話了,稷學宮更加沉默窒悶。
這種狀態持續了四天,第五天江懷黎和陶瀾之間的沉默終於被一件事打破。
因前兩天夜裡不好好睡覺,缺覺嚴重,第三天陶瀾一覺睡到中午,他王妃也沒叫他去稷學宮,自己去了。
第三天晚上睡太多的後果是,第四天他雖然遲遲睡著了,但很早就又醒了。
天剛有一絲蒙蒙亮,再睡也沒必要,他就睜著眼再等兩刻鐘,叫懷黎起床。
趁著江懷黎還沒醒,他轉頭看向他,看著看著就發現了不對。
他先是聽到江懷黎的呼吸有些重,光線昏暗,一開始他沒注意到,聽到他的呼吸重,再看才看到他的臉也有些紅。
陶瀾一下緊張起來,“懷黎,你生病了嗎?”
他伸手去試探江懷黎額頭的溫度,被江懷黎一把推開了手。
推開他的手後,江懷黎背對自己翻了個身,縮進了薄被裡。
陶瀾愣了一下,江懷黎推開他時,眼皮掀開一下,就是那一刻的眼神,把他定在了原地。
寢室安靜得隻能聽到江懷黎有意收斂的呼吸。
陶瀾許久才回過神,看著江懷黎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早不是當時跟樂康說時那麼淡定。
對於十八歲的人來說,這種事太正常了,他們一起同床睡了這麼久,陶瀾不是沒有過,不止一次。
江懷黎是不是第一次他不知道,但是這是他第一次看見。
他不知道江懷黎對這件事是怎樣的態度。
“懷黎,這是非常正常的事。”陶瀾開口後,才發現自己聲音有點啞,他停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你會嗎?”
江懷黎身子都弓了起來,咬住唇什麼都沒說。
古代沒有這種教育,江浩嚴那個老古董一定也不會教他。
陶瀾真的懷疑他會不會,他甚至想,江懷黎有可能每次都是這樣生生忍下去的。
“不要忍著。”陶瀾抹了一把臉,“懷黎,我幫你?”
“起床。”江懷黎聲音裡的清冷底色蕩然無存,喑喑地,“王爺先起床吧。”
陶瀾壓下說不清的情愫,剛要好好跟他說這件事,見江懷黎竟然坐起來要下床了,他下意識從後麵摟住他。
江懷黎在他懷裡一顫,帶著羞怒喊了一聲:“陶瀾!”
這是江懷黎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喊他,陶瀾下意識收緊了手,聲音卻格外溫柔,“懷黎,相信我,沒事,我教你,好不好?”
被他抱在懷裡,江懷黎呼吸越來越重,熱得額頭起了一層汗。
在陶瀾一聲聲安撫和誘導中,他終於是咬牙在陶瀾肩膀上蹭下了一片濕潮。
到了平日兩位主子起床的時間,兩位主子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門口的江安小聲問樂康:“怎麼辦?我們要進去叫嗎?”
樂康點了下頭,他輕聲推開寢室的門,率先走進寢室,江安緊跟在他身後。
寢室很大,床前有一個屏風,還沒走到屏風處,樂康就停住了腳步。
江安剛要問他怎麼了,就被他一手捂住嘴,一手拽了出來。等拽到院子才鬆開。
江安:“怎麼了?不是要叫王爺和少爺起床的嗎?”
樂康:“先不叫了,等等。”
江安倒是很聽話,真的等了一會兒,但也隻等了一刻鐘,“再不叫他們起來,就要遲到了。”
樂康:“遲到就遲到吧。”
江安睜大了眼睛,什麼叫遲到就遲到吧,這可是要去稷學宮,今日還是孟秋庭授課。
樂康歎了口氣,江安還小,又從小在江府跟著江懷黎,這些事根本就不懂。他跟他解釋了一下,“王爺和王妃在做很重要的事,和這件事比起來遲到不算什麼。”
江安差點被說服了,隻是,“屏風擋著,你都沒看到,怎麼就知道是很重要的事了?”
麵對他單純乾淨的眼,樂康隻能歎氣,“江安,這次你就聽我的吧,我不會害你和王妃的。”
江安終於不再刨根問底了,但心裡還是焦急。他眼巴巴地看著門口,終於看到門打開了,卻是王爺披著外袍去隔壁溫泉室了。
過了一刻鐘,他家少爺也出來了,也去隔壁溫泉室了。
樂康讓江安在院子裡等著,他去寢室收拾了。
吃早飯是沒時間吃了,即便不吃早飯也得遲到了。
或許是一大早泡溫泉的原因,兩人上馬車時,江安看到他們臉都有些紅,尤其是他家少爺,因稀少顯得更明顯。江安伺候他這麼多年,見過他臉紅的次數,一個巴掌就可以數得過來。
在江安好奇地注視下,兩人沉默地坐上馬車,馬車飛快地跑向皇宮。
馬車裡的兩個人一路沉默。
原本陶瀾是想開口說話的,他剛要開口,江懷黎臉色還沒變一下,他自己不知道想到什麼,又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