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坐了這麼一會兒,陶瀾恢複了很多,至少可以走著去見太後。
太後視線在他們身後掃過,問:“皇上可還好?”
陶瀾說:“謝母後關心,朕隻是睡了幾天,沒有大礙。”
太後:“哀家是說,剛才沒摔傷吧?”
“……”
一句話讓兩個人都不自在了。
又暗中觀察他們片刻,太後才心滿意足地說:“江太妃說皇上不是先帝的兒子,不知皇上怎麼想。”
陶瀾承認得坦然,“我確實不是先帝的兒子,但我妻是啊。”
太後:“……”
陶瀾跟她解釋,“是這樣的,我當皇上,懷黎也掌權。懷黎當皇上,我也要幫他分擔。夫妻本是一體,我們中誰當皇上差彆沒那麼大。”
太後從未聽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話。
她看向江懷黎,“懷黎,你怎麼想的?”
這件事實在難辦,她回去後思來想去也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是她皇後和太後生涯遇到的最離譜最棘手的事了。
想到最後,她的結論是,江懷黎處理這件事最合適。
江懷黎問:“太後想公開這件事嗎?”
太後:“不太想。”
當然不想,這件事可以說是皇室醜聞了,公開出去先帝的臉往哪兒放,她的臉往哪兒放。
這事可是發生在她做皇後的時候,公開在她當太後的時候,怎麼想,她也難辭其咎。
江懷黎:“既然如此,就這樣吧。”
太後:“什麼意思?”
江懷黎:“太後就當不知道,江太妃繼續做她的太妃,明王繼續做他的親王,皇上繼續做他的皇上,讓七皇子做儲君,等到他能獨當一麵,我們就把大晟交給他。”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看那天明王的樣子,他應該也知道自己不是先帝的兒子了,那個心思應該也沒了。
他和明王從小一起長大,他一直認為他們之間的情誼很真,沒想到明王心裡對他有嫉恨。
這份嫉恨他現在也能明白了。
明王對他“見死不救”,他也享受了明王親人十幾年的愛護,這之間不能說是筆賬,沒法算。
江太妃是他的生母,多年來又一直照顧他,不管當年諸多種種如何,他該護住她。
思來想去,不如讓這個秘密永遠塵封。他們每個人都繼續自己的生活。
就是先帝地下有知,可能不太好受。
江懷黎剛想到這裡,就聽陶瀾說:“哦,對了,先帝駕崩前,我告訴他懷黎是他兒子,我不是了。兩位不必憂慮。”
“……”
“總歸,”太後喝了口茶壓壓驚,“總歸,先帝是想讓懷黎當皇上,其他先帝的血脈也可以。既然懷黎這麼說了,哀家看到先帝的七皇子登上皇位,也能跟先帝有個交代了。”
陶瀾立即:“對,太後說的是。”
太後覺得他回得有點快了。
兩人送太後離開,快到門口時,太後忽然回頭問:“有個問題,可能有些冒昧,皇上不回答也可以。”
陶瀾:“太後請問。”
太後手指饒了一下帕子,“皇上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嗎?”
“他已經死了。”陶瀾說:“太後,有時候八卦聽多了也是壓力,比如真假皇子這事,您說呢?”
太後點點頭,走了。
未央宮門外,太後身邊的公公正抱著她的黑貓等她。太後接過黑貓向自己宮裡走,走了幾步歎了口氣。
小公公:“太後怎麼了?”
太後摸著自己的黑貓說:“哀家這輩子值了。”
“要是能知道最後這個秘密,就死而無憾了。”
未央宮內,陶瀾沒有跟太後說,當江懷黎問起他生父的死因時,他什麼都跟江懷黎說了。
“戰死沙場。”
“是太後的二哥周辰。”
“說起來,大概是一個小狼狗將軍和京城第一美女的故事,也可以說是烈女怕纏郎的故事。”
關於兩人,小說裡也沒有太多著墨,僅在番外裡有的一點陶瀾都跟他說了。
“虞妃當時跟皇上說了,她喜歡周辰將軍,皇上還是強迫了她。第天,周辰戰死沙場,虞妃得知後心如死灰,下了這個決定。”
周家滿門忠烈,太後即便懶散,也要確保最後登上皇位的是先帝的血脈。
寥寥幾句話,背後又不知是怎樣的一生情仇。
拋開皇室麵子不說,陶瀾做幾年的皇帝,可能也是應該的。
江懷黎問:“你為什麼要給陶瀾設置這樣的身份?就是為了讓虞妃和江太妃合作換子?”
“也不全是。”陶瀾麵對江懷黎再沒隱瞞,他說:“其實陶瀾是以我自己為原型寫的,他的身世也參考了一點我的。”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也不是我爸親生的,我媽是我爸強取豪奪來的,後來我媽死了,他也找了個女明星替身。”
江懷黎愣了一下,為了更好地了解陶瀾,他小學生一樣認真地問:“什麼是女明星?”
陶瀾:“有點像我們這個世界的戲子伶人,但是戲子伶人地位低下,女明星地位非常高,有成千上萬,不,是有幾千萬人喜歡她,其中不乏一些狂熱粉,嗯,狂熱粉就是瘋狂喜歡她,喜歡到失去理智的人。”
江懷黎第一反應是,怪不得傳聞中暴虐瀾王打人的對象都是伶人,接著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就是她和那群狂熱粉,讓你經曆了一些不好的事?”
陶瀾笑著看他,“懷黎啊,你也太聰明了吧。”
江懷黎心中不安,“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
陶瀾:“就在我高考那天。”
江懷黎又認真問:“什麼是高考?”
陶瀾解答得很有耐心,“就像懷黎的殿試吧,不對,還有考研考博,殿試、會試……是鄉試,鄉闈,省級考試,大概比鄉試再重要一點。”
“高考最後一場考試前,在距離高考考場不遠的地方,我被她的一個狂熱粉撞廢了……我前麵說的吐血就是因為身體還沒好利落,不是我矯情。”
江懷黎第一次睜大眼睛說不出話。
陶瀾見狀,笑著捏了一下他的無名指,“我沒能參加完高考,所以我們懷黎一定要考完,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和殿試,一場都不能落。”
當時陶瀾比他還想讓他參加殿試,他說這是卡在他心裡的一根刺。
所以他垂簾而坐,即便離開也沒影響殿試。
江懷黎感覺,這道刺現在紮到他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