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寂尋保駕護航, 桑離直接殺入芙蕖宮。
把守在外的所有暗衛已被他們聯手剿滅乾淨,桑離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到了內殿。
芙蕖宮內燈燭高燃。
這裡於魔界的任何一座宮殿都不同,珠宮貝闕, 峻宇雕牆, 厭驚樓好像把所有的好東西都堆疊在了這裡, 對她的重視和寵愛可見一斑。
正中幔帳遮掩,其中傳來微弱的呼吸聲。
桑離沉著臉一步一步接近。
崔婉凝似乎聽到動靜,“春玲, 你回來了?”
桑離掌中畫骨翎作刃,攥於指尖, 燃燭映現下的眉眼隻餘冰冷。
“春玲?”
纖纖手腕探出, 撩開了簾子。
她仰頭,對上的不是春玲, 而是桑離。
桑離居高臨下凝視她。
不笑時,那雙狐狸眼垂著,無端透出幾分壓迫感。
崔婉凝心中狠狠一跳,張嘴便是叫人。
她聽著她嗚叫,半言不發,握緊畫骨翎刺了過去。
崔婉凝尖吼著躲開, 近乎狼狽地從榻上滾落在地。
她在倉皇之中打翻了旁邊的劍架,隻是用作裝飾的長劍跟著滾落,崔婉凝不管不顧地拔出利劍,對準她——
“桑離——!你是不是瘋了!”
“這裡是芙蕖宮,我是魔尊的凝月夫人!你身為下屬,想謀害我不成?!”
她目光中的恐懼不是假象。
在崔婉凝的設想中,她斷然不會躲過陷阱,隻要她敢靠近柳柳, 屍蟲就會覆身而上!就算桑離僥幸逃脫,記恨她,想要殺她,也不會是現在。
她料定她沒有那個膽量!
崔婉凝顫著眸光看向她掌間的畫骨翎,難道僅憑它就能躲過那重重殺機?不可能……她有幫手!
“桑離,你果真……背叛了魔界?”
“背叛?”桑離止不住冷笑,“我與你們本就不是一丘之貉,從未信任,談何背叛?說起謀害,我倒是想問問凝夫人,我與你素來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害我的毛驢,還有柳柳?”
過往畫麵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而過,她肩膀作顫,握著冰淩的手也因怒意和不甘抖動著。
兩人持劍相向,崔婉凝說不出一個字。
桑離再次發起攻勢,不過到底是第一次真正地去殺一個人,心念不穩,再次刺歪讓她得了空子。
崔婉凝連滾帶爬地向外跑,剛巧看到春玲回來,仿若看到救星般,她奮力朝她大喊:“快去叫人——!”
桑離緊追其後,春玲驚呼聲“小姐”,丟掉藥碗便準備衝過來救命。
倏然間——
一道長影憑空出現,擋在她麵前。
崔婉凝起先還在驚喜,誤以為是守護的暗衛,可是很快就意識到不對。
此人長衫如墨,衣擺滾著一層暗色玄紋。
他落闊而立,背影挺拔如鬆,饒是看不清正臉,光是背影傳來的壓迫感就讓四周凝結。
很熟悉……
隱隱約約地和鬼吹嶺所見的那道身影融合。
崔婉凝喉嚨堵住,半天才喊出來——
“春玲!快走!”
然而還是晚上一步。
寂尋召出細針萬千,把她對穿成了一個馬蜂窩。
慘叫聲不絕於耳。
並沒有結束,細針在她體內化作毒蟲,順著傷口鑽入臟腑,瘋狂啃噬著她的內臟。
“啊啊啊啊!疼!”
春玲倒在地上打滾,一聲聲嘶喊著疼。
寂尋神色冷漠,並不想給她痛快。
“疼!小姐救我!小姐救我!”
春玲伸長胳膊,痛苦讓她七竅流血,滿是哀求地向她求救。
崔婉凝瞪大的眼睛無知無覺地滾出兩行熱淚。
她想為春玲開口求饒,可是事到如今,深知自身難保。這裡是魔宮,隻要撐到厭驚樓過來,她就不會死。
崔婉凝跪爬到桑離腳邊,拉著她的衣擺不住哀求:“阿離,不是我做的……柳柳一直跟著我,我怎麼可能會害她。我就記得……記得那天柳柳想為你求饒,阿厭正在氣惱中,便啞了她的喉嚨,之後就將柳柳調離了我身旁,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
信我。
兩字未落,雪意般冰冷的銳利冰刃從她的心窩穿殺過去。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流血的胸膛,似是想不到她會下手如此乾脆。
這一瞬間,崔婉凝是感覺不到疼的,隻是用那雙江南春雨般的眸子茫然困惑地看著她。
桑離眸中淚水攢聚,臉上卻是枯水般闃然。
崔婉凝眼中的光如同燒儘的燭火般漸漸黯淡,手臂啪嗒聲砸在地上,最後栽倒腳邊,徹底不動了。
畫骨翎吸收了血漬,一切就乾淨得了然無痕。
她低下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死去的崔婉凝,心底有一絲暢快,也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走。”
外麵步履匆匆,顯然是厭驚樓帶人來了。
寂尋將人打橫抱起,躍身飛離芙蕖宮。
等厭驚樓趕來,看到的就是被啃食殆儘的春玲,還有倒在血泊之中的崔婉凝。
那片殷紅的血跡映在他眸底,恐懼乍生,額頭青筋像是要炸開般恐怖地綻在皮下。
他大步上前扶起她。
先探鼻息,確定是沒氣兒了,就連心跳也不再跳動。
魂魄未散,那是因為有梵殺花尚在凝魂。
厭驚樓用力摟著她,不要命地將自己的靈血源源不斷地渡送給她體內的梵殺花,隻有這樣才能暫時保全她的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