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也摸舒坦了,就剩下肚皮和下巴不太舒坦。
可是肚皮比較敏感,不能隨便給人摸,桑離便揚起脖子,用下巴蹭他。
他領會得很快,立馬給她撓下巴。
他撓癢的力度不輕不重,恰如其分,桑離被撓得飄飄欲仙,大腦裹著一層霧,幾乎快要分不清天南地北了。
但是還記得大眼崽。
迷迷糊糊時,桑離對寂珩玉說:“君上,你若不難受了,我們就快些回去吧,大眼崽還一個人待著呢,我不放心它……”
寂珩玉沒答應,也沒拒絕。
小狐狸趴在寂珩玉的膝蓋上昏昏欲睡,最後也真睡了過去。
她來之前是想安撫寂珩玉的,結果到現在,反倒是成了被安撫的那個。
睡過去後,便也顧及不了太多。
她翻過身徹底敞開了肚皮,一隻爪子在上,一隻爪子蒙著眼睛,兩條後爪蹬著寂珩玉的小腹,隨著呼吸,胸脯也跟著微微起伏。
寂珩玉一言不發盯著她。
九靈界奇珍異獸數不勝數,就連歸墟淵牢裡都關著不少妖物,其中不乏狐妖貓妖,也不乏一些小妖怪為了逃脫掌控,朝他獻媚的。
——寂珩玉一次都沒有被迷惑。
可是……
他一瞬不瞬看著懷裡大肆睡去的小狐狸。
可是這隻不太一樣。
寂珩玉覺得她可愛,兩條腿的時候可愛,四條腿的時候也可愛;對他笑的時候可愛;不對他笑也可愛,就連想到她當初捅他刀子時,那一刀也是可愛萬分的。
可惜,不屬於他。
隻是,不屬於他。
原本壓製下去的業障隱隱又有冒頭的跡象。
他蹭蹭她的耳朵,好久緩解,才深深呼出口灼氣。
瀑布流淌湍急。
倏爾,寂珩玉視線落至洞外,氣勢轉鋒,靈壓逼近,隻聽轟然作響,無數碎石滾落,一道黑影跟著竄了進來。
是大眼崽。
它握著那撮狐狸毛,惶恐不安地看著寂珩玉。
靜默片刻。
他收了靈力,“她隻是睡著了。”
大眼崽被人族抓來了小半年。
這半年足夠讓它學會察言觀色,從一開始它就瞧出寂珩玉和桑離不一樣,也看出來他不會像桑離那樣喜歡他。
小心翼翼瞟著寂珩玉懷間的桑離,它也沒膽量去爭,想了想,也縮成一團往寂珩玉旁邊蹭,妄圖賣萌來換得他的喜歡。
然而畢竟比不上小時候。
它的鱗片又黑又硬,尾巴粗糲,一張臉上眼睛幾乎占據全部位置,比起岐來說過猶不及。
近乎討好的姿態讓寂珩玉胃中犯厭,當即冷言命令:“滾遠點。”對於討厭之物,他向來不會掩藏自身。
誰承想這話剛說完,小睡過後的桑離悠悠轉醒。
她用爪子揉著眼睛:“讓誰滾遠點?”
寂珩玉喉結一碾,不動了。
“咕嚕。”
忽然,大眼崽委屈地在二人腳邊滾了一圈。
她先是呆懵地看了看大眼崽,又看了看麵若凜冬的寂珩玉,恍然徹悟,立馬變回人形抱住了大眼崽,不滿地控訴:“寂珩玉,你怎麼能讓大眼崽滾呢?它被人欺負已經夠可憐了。”
連名帶姓,君上都懶得叫了。
寂珩玉:“……”
一旦有了依仗,大眼崽頓時也有了底氣。
它咕嚕咕嚕一頓說,寂珩玉聽不懂,但是從表情來看,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放心放心,我不會拋下你的。”桑離心疼地撫摸著大眼崽臉上的傷痕,“你的家回不去,我的家也回不去,那在這裡,我們就是家人啦。”
說完這話,兩人抱成一團。
寂珩玉餘光掃去,看她眉目間盛開春色,笑容好過那陽春時景。
“桑離。”
“哎?”
寂珩玉說:“你可是要帶它回歸墟?”
他這樣一問,桑離反倒是懵了。
遇見大眼崽屬於意外情況,下界包括修真界都危機重重,她肯定不會把它一個人留在這裡,可要是帶回歸墟……好像也……不太行。
寂珩玉向來公私分明,就算喜歡桑離,卻也沒到失去頭腦的那一步。
“我不會允許你帶著這個醜……”喉結翻滾,把臟話咽回去,“鏡魔帶回歸墟。”
桑離撓撓頭。
歸墟不能回去,那隻能回靈族。
“大眼崽,我要是……”
沒等她把話說完,大眼崽就拚命搖頭,眼神滲滿委屈。
“一個人,不想。要和你,一起。”
態度很明確,它要一直跟著桑離。
桑離苦苦皺著眉頭,一錘定音:“好,你和我一起。”
寂珩玉眉目聚攏,未等開口,桑離轉頭說道:“我想好了。等我回歸墟參加完入門禮,就做遊行弟子,這樣一來,我就不用一直留在歸墟,可以跟著大眼崽在外麵曆練,君上覺得如何?”
歸墟的遊走弟子類似現代的便衣民警。
他們一年回不到歸墟兩次,負責的任務便是四處懲惡揚善,或者潛行臥底,危險難度自然也是甲等。
寂珩玉放在膝前的手鬆開又攥緊,攥緊又鬆開。
長久一段沉默後,他閉了閉眼,選擇妥協:“可以帶回歸墟。”
桑離又一次愣住:“怎麼又……可以了?”
寂珩玉:“隻能在淵牢或者月林,那裡的氣息可以掩藏,其餘地界一概不得踏足。”
桑離急了,站起身說:“不是,我當遊行弟子可以的。”
“桑離。”寂珩玉睜眼直視她,“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桑離滿是懵然:“……啊?”
他脊梁挺直,似乎在極力維持著以往上位者的神姿,然而壓低的眼角卻又透露出此時的忽忽不樂,和些許不易覺察的無奈與低微——
“我在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