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離一路上都沒怎麼和寂珩玉說話。
等快到歸墟時, 她才不自然地把大眼崽托交給他,全程交談不過三句, 逃避意味明顯。
好在年末忙碌,兩人一個要去伏魔宮學習伏魔衛的基本準則;一個要忙於堆積在手頭上的事務,自打分開後幾乎難以碰麵,這給了桑離一段得以緩衝的時機。
再有七日就是歲旦。
歸墟換了一片天景,紅新燈籠掛滿樓閣之間,紅燈照雪,喜氣洋洋,連帶著那四根龍柱的凶煞氣都跟著衝淡不少。
每年元日, 底下惡祟也會跟著安分不少,這些天也是歸墟宮難得的清淨時日。
除了負責值守的弟子外,餘下的都跑出去找消遣了, 桑離沒地兒可去,便找芍藥蹭蹭吃喝,或者幫她照看花草。
閒的慌。
於是桑離向芍藥討來些手藝, 然後用曆練時搜刮來的小玩意做些精巧的新年禮物,送給好友們。
月竹清是劍修,所以她用玉髓打磨出一塊玉劍璏,又親自做了條漂亮的青穗, 以作劍飾;神女不稀缺武器,喜歡些稀罕或者是精致討巧的小玩意。
要說稀罕件,她這裡也沒有。
桑離便準備手製香膏,盒子是用天香檀木手工雕刻的,蓋子上雕有小兔,形狀與贈與她的那盞兔兒花燈類似。芍藥會調香,禮物算是二人聯合調製而成。
芍藥一心想去凡間看看, 桑離沒法子滿足,但是贈了她一部分凡間新研發出的菜譜,還有一匣子首飾,這讓芍藥頗為知足。
女孩子都有新歲禮,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其餘人。
給岐的是一張新麵具;厲寧西的是劍配,寂珩玉的話……
桑離梗住了。
這段時日她自動屏蔽這個名字,如今想起,先回想起的是落在頰邊的那一縷滾燙
他親她。
雖然親臉也不是什麼大事,可……
“芍藥,若有男子親你,你又不討厭,那是不是就是喜歡呀?”
兩人窩在小院裡做物件,桌上都是些亂物。
正忙於繡帕的芍藥聞聲手抖,銀針險些刺穿指腹,她停頓片刻,似是思襯,隨即搖頭:“我們做小仙的不能這麼極端,不討厭難道就必須是喜歡嘍?要看這人好不好看,人品如何,還有家世如何。”
桑離回想寂珩玉的模樣,頗為鄭重地點頭:“好看。”
至於人品……
他連人都算不上,哪裡還有什麼品格。
“人品還行。”桑離不自覺維護起寂珩玉,“家世也不錯,就是住得偏遠些。”
天外一線,可不偏遠。
芍藥聽後,也生起興致,揶揄道:“其實這些都是次要。若知喜不喜歡,你再去親他一口不就得了?你若是春心萌動,自是喜歡;若心生厭惡或是心中無波,便是不喜。”
親親親回去?!
給桑離十個膽子她也不敢!!
“等、等等吧。”桑離心虛不止,縮了縮肩,繼續假裝做活兒。
芍藥忍俊不禁:“所以這人誰啊?”
“沒誰!”她矢口否決,心慌之下抓起桌上新釀的冬梅酒咕咕灌了一瓶。
芍藥瞠目結舌。
她咻地下起身,“我近日都耽擱在你這兒了,等我先回伏魔宮一趟,回頭再來。”
說完,衣袖翻滾如雲,風影般迅速消失於彆苑之外。
她全程漫無目的地亂跑,也不知道去哪兒,環視周圍瞥見月林的入口,想到寂珩玉把大眼崽安置在了裡麵,索性轉身鑽了進去。
梅子酒的作用讓桑離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她沒敢往深處走,吹響口哨,隻見一團黑霧越影而至,化成麻雀大小,一個跟頭栽進她腳邊的土裡。
腦袋紮得深,大眼崽晃了半天屁股才把腦袋扒出來,坐在地上滿是歡喜地看著她。
桑離也好些日子沒有見大眼崽了,看它神色不錯,身子還更圓潤了些,就知道在這裡過得不錯。
她很是欣慰,一顆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桑離摸摸它的腦袋,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花環項鏈掛在了它的脖子上。
項鏈施了法術,可以隨體態大小變幻,方便得很。
“這個花環不會枯萎,大眼崽可以一直戴著。”
大眼崽歪了歪腦袋,正要高興打滾,忽然察覺到動靜,沒等桑離反應便展開雙翼把她牢牢護在身後。
她沒有出去,狐疑地探出頭去。
月林常年彌漫著霧氣,濃霧當中隱隱映出一個模糊輪廓。
他走得很慢。
大眼崽獠牙外露,猩紅的豎瞳滿是肅殺。
很快,那人的麵容變得清晰。
黑衣,長發,外罩一件蟒紋大氅,步姿從容走在這危機重重的月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