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竹清頭一遭對大師兄產生疲憊感,桌下的手用力拉了拉他,在他茫然看過來的時候,對那邊的桑離示意一眼。
兩人肩挨肩,氣息微妙。
他這才恍然大悟,紅著醜臉老實地坐了下來。
“前些年君上可不會給我們這個麵子,君上怕不是意有所指。”厲寧西向來是個膽子大的,瞧出兩人的微妙感,左看看右看看,不怕死地打趣起來。
寂珩玉並不扭捏,大方接下這話:“是有。”
厲寧西眉間一喜,正要問下去,就聽寂珩玉嗓音淡淡:“想知道就和你岐師兄比試一場,贏了再告訴你。”
他那張清俊臉蛋頓時垮了下去:“君上就會仗著我年齡小欺負我,每年不是讓我師姐打我,就是讓我師兄打我。”
寂珩玉輕哂:“那還不是你疏於修煉,技不如人?”
厲寧西不理他了。
岐見不得小師弟被師父這般打擊,頗為貼心地哄著:“無妨,你待會兒和師兄打,這次絕對能贏。”
眾人:“……”這師兄就差直接把放水兩字寫在臉上了。
飯桌上的氣氛並沒有因為寂珩玉的到來而冷卻。
雖然月竹清,沈折憂和岐都不是話多的,可厲寧西一張嘴就能頂十張,加上時不時和司荼拌幾句嘴,氣氛也依舊活躍。
暮沉。
由幻景所布的星雲天景取代大雪。
寂珩玉長袖一揮,漫天煙火照亮整座歸墟宮。
燦爛花火璀璨奪目,刹那間吸引所有人目光,原本還在吵鬨的厲寧西和司荼跟著安靜下來。
“君上您老終於懂得閒情雅致了。”厲寧西一邊欣賞,一邊讚歎。
寂珩玉垂眸飲酒:“一直懂。”隻是看麵對誰。
他放下酒杯,視線毫不掩飾地放在了桑離身上。
覺察到注視,她緊張地乾喝了兩杯溫酒。
酒過三巡,眾人都有些醉意,厲寧西突然提出比試。
他們四人禦劍,讓岐一個人前麵飛,看飛的人快,還是禦劍的快。
司荼覺得好玩,毫不猶豫拉著不情願的沈折憂應下比試,至於岐,一方麵覺得羞恥,一方麵又想給君上創造機會,隻能不情不願同意,而月竹清正愁怎麼打發他們呢,自然也點頭答應了。
這樣一來,彆苑就剩下桑離和寂珩玉。
兩人相近而坐,驟然沉靜的氛圍讓她不自在地摩挲著酒杯上繁複的花紋。
安靜好一會兒,桑離覺得自己應該開口說些什麼。
她輕咳一聲,鼓足勇氣對上寂珩玉,“我那日忘記和你說了,你送的簪子很好看,我很喜歡。”
簪子?
寂珩玉神色閃爍,眸光緩緩落到她發間。
是好看。
豔而不俗的扶桑花,將她的明媚加倍彰顯。
寂珩玉近日都在忙於事務,至於是誰見過桑離並且送了她簪子,答案顯然。
他指節用力,近乎捏碎酒盅。
桑離緊張地吞咽口唾沫,小心試探:“我那天不小心喝了些酒,沒有對君上胡言亂語什麼吧?”
寂珩玉撐著臉:“我想想……”他當真想了起來,轉而笑意劃過眼梢,“是有。”
桑離心裡一驚,再細看他的表情,笑意間多是玩味。
她不開心地抿了抿唇:“……君上就會打趣我。”
寂珩玉但笑不語。
桑離急忙想到什麼,從儲物袋裡取出那隻浮世鈴遞給他:“我本想著上交,可是想到裡麵有我的記憶,便作罷了。這東西我留著也沒用,還是給君上拿著吧。”
他不猶豫地接了過來。
過後,寂珩玉說:“我有了解除婚約的法子。”
桑離頓時驚愕。
他微微垂頭,眼簾跟著遮掩瞳眸,側影卷落進一片昏翳當中,“到時我會再問你一次。”
桑離驚得攥緊那小小的杯盞,自然知道他所知的是什麼。
對待從未接觸過的感情,她向來是個膽小的,根本沒有勇氣去直視他的眼睛,然而即便看不到,桑離也能感受到那落過來的視線。
似乎帶著某種滾燙的溫度,灼得她心口微熱。
“你應該知曉,我並未是良善之人。”寂珩玉嗓音很輕,清冽語調帶著平緩的弧度,“卑劣似我,即便是求不得,我也偏要強求。”
桑離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這意思是……就算她還是不喜歡他,他也要一意孤行地強求下去?
寂珩玉的雙眸撞了過來,笑意依舊溫和:“我這般坦誠,你可會怕我?”
桑離先是搖頭,然後又重重點頭。
他低笑出聲,隨手摘下她發間珠釵,迎著桑離不解的視線,寂珩玉說:“這個我先收回來,若順利,再贈你旁的禮物。”
沒等桑離反應,寂珩玉便握著那簪子揚長而去。
一經出了彆苑,男人原本帶笑的眉眼須臾隻剩冷漠,還有濃烈的殺意。
睡在他識海的寂無有所警覺,當即蘇醒,毫不猶豫地去給寂尋通風報信。
[你做什麼了?主人要來殺你了!!]
絕對沒有錯!
寂無被寂珩玉殺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就算失去記憶忘記緣由,恐懼感也是刻在骨子裡的。
主人……絕對是來殺寂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