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最後一幕停留在寂尋離開朝凰樹。
他踽踽前行, 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
這段離去的路途他在想什麼呢?
是想那場未完成的婚禮;還是想永遠不被人知曉的身份。
此生無人回答。
化作細塵的光亮記憶愈襯著寂珩玉表情殘忍。
突然間門,早已死去的重新蘇醒,他睜開空洞的眸, 胸前破碎的口子很快恢複如常,寂尋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月影勾勒著他了無生氣的眉眼,嚴峻冷肅的猶如一座凝結在風雪中的雕像。
他沒有多看桑離一眼,沉肅無情一如往昔。
讓桑離不敢相信,不久前還溫和的男人轉瞬間門就失去情緒, 再次蛻變為傀。
桑離怔怔凝望,聽寂尋恭順喚了聲主人。
寂珩玉滿意勾唇, 不甚得意,對桑離說:“活了。”
活了?
他是活了嗎?
他不過是被賦予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死亡。
甚至都不如讓寂尋直截了當地死去,也好過這樣的侮辱。
桑離怒不可遏, 垂落的雙手攥握成拳。
纏絲蠱心係情愛,帶來情感, 寂珩玉不會想不到早晚會有這一天, 他不會想不到, 將心放在寂尋胸膛的那一刻起, 寂尋就注定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傀人。
或許, 從寂珩玉那樣做的一刻起,也選擇了這樣的結局。
若寂珩玉沒有愛上自己呢?
他是否會悄然看著,操控著擁有情感的傀人與之相愛?等有朝一日厭倦了,或者想到了解蠱的法子, 他再把傀人和她一起處理了?
隻不過他的喜歡是變數,可是這場變數裡,唯一不變的是對寂尋的處理方式。
桑離無法結束。
她不勝痛苦地閉上眼, 比起被欺瞞,更無法忍受寂珩玉以這樣的方式玩弄人心。
桑離擰著眉,甚至不想去多看他一眼。
寂珩玉掌心虛虛一握,黑紅二氣同時收回識海。
他眼底情緒辯駁不清,不知仍是處於渾噩間門,還是有了幾分意識,桑離更傾向於後者。
那雙赤瞳緊鎖在桑離身上,沉默的同時又讓她感覺危殆浮現,最後一句話也沒說地轉過身。
覺察到她要離去,寂珩玉猛然拽住。
力道算不上溫和,甚至有些許強製掌控的意味,這讓桑離更覺得不妙。
“你想如何?”桑離拚命忍耐著幾欲失控的情緒,“難不成你也想殺我?”
以往寂珩玉的體溫都是冰冷的,如今鉗製住她的掌心卻是熾熱如火,燒意蔓延,讓她當即忘記驚恐,隻是冷靜又失望的與他對視
“桑桑。”他張了張嘴,“我不會殺你,也不會給你厭我的機會。”
桑離瞳孔縮動,刹那間門讀懂他話語裡的意圖。
她驚愕不止,不可置信地發出聲音:“你……想要用對待寂尋的方式對待我?”
她再次逼問,想要確認些什麼:“你也想抽離我的記憶?”
寂珩玉逼近她,“今夜過後,你不會再記得寂尋,也不會再記得今夜種種,從此後你的生命裡,隻會有我一個人。”
他用溫和語調說著最為偏執恐怖的話。
桑離幾乎忘記轉身逃跑何,他步步逼近,壓迫感如有實質般,逼得她不住後退,直到步伐踉蹌撞在身後的斷木上,也徹底斬斷她的退路。
粗糲的截斷處摩挲著脊骨生疼,她曲緊五指,早就失去了呼疼的能力。
寂珩玉卻絲毫不理會她的排斥和恐懼,緩緩抬手,指尖浮泛著晶瑩又冰冷的光爍。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寧可寂珩玉迷失在業障中難以清醒,也不願看他在思緒清明時毫無理智。
桑離沒有退路,隻能死死扣著身後的木頭,眼梢泛紅,委屈和怒意混攪著,顫聲朝他低吼,“寂珩玉,你瘋了——!”
寂珩玉不甚在意地掃過目光,一個字一個字摩挲過耳邊——
“桑離。”他說,“我從不清醒。”
桑離垂眼,淚水順勢滑落。
她戰栗不止,如雨中飄搖的一株棘棘草,便是那豔麗的紅衣也掩蓋不住神色間門的蒼白。
“寂珩玉,你憑什麼這樣對我?!”桑離喉間門哽咽碎成幾段,“一開始想殺我的是你;想要我愛你的也是你;如今你又要掠奪我的記憶?可是造成這樣的局麵,不是我,是你!”
說到最後,桑離猛然間門認清了什麼。
搖搖頭,語氣中僅剩失魂落魄:“寂珩玉,你根本沒有為我考慮過。”
寂珩玉指尖頓住。
“你若愛我,就不會想著用這種方式掌控我。”
喜歡是什麼呢?
是她若喜歡自由,他便不會想方設法讓她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