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心虛,可現在心係父親,便是他也要靠邊站。
“我送父親和二叔過去。”
洛管事安排的院子是二進中的小院,離前院也沒幾步路,回鶴院也順路,嵇堰也沒說什麼,隨著她一塊送嶽父與戚二叔。
戚二叔看了眼自家的侄女,又瞧了眼那侄女婿後,一小段路上都在暗中琢磨揣測。
戚銘鴻礙於嵇堰也在,並沒有細問閨女過得如何,而是安慰道:“莫要瞧爹爹這模樣狼狽可怕,但也沒受什麼傷,倒是隨著爹爹來的那些護衛,都幾乎死在了路上……”
說到這處,戚銘鴻臉上多了幾分恍惚,也不知自己這一趟洛陽之行,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瀅雪已然不是在安州時那個無憂無慮的戚家姑娘了,聽到他的話,輕聲寬慰:“爹爹先不要多思,休息好後,我們再商議怎麼安排他們的身後事。”
戚銘鴻點了點,也隻能如此了。
不過幾步路就到了院子外,瀅雪目送父親和二叔進了院子。
兄弟二人隨著下人進了院子,下人領他們到了房前便退去安排吃食了。
戚二叔看著人走了,才小聲對自家大哥道:“我怎麼瞧著,芃芃與這嵇堰的夫妻關係,又冷淡又熟稔的,怪得很。”
戚銘鴻身心疲憊,也沒時間與二弟扯皮,隻道:“冷淡熟悉又如何,我隻知他們二人遲早要和離的。”
戚二叔驚道:“大哥,現在這情況,嵇堰就是咱們和芃芃的庇護,怎能和離了?!”
戚銘鴻皺眉道:“我不可能讓芃芃為了自保,為了我,一輩子都倚仗討好一個她不喜之人,如此不是在護她,而是讓她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先前收到閨女的信,信上說她要放下過去,與嵇堰做夫妻,好好過日子。戚銘鴻卻是一個字都不信。
自己閨女是什麼性子,他豈會不知?
再說閨女在嵇堰那處受過的罪,便決定了她日後不可能輕易對嵇堰敞開心扉,她說出這樣委曲求全的話,無非是因他這個父親罷了。
“我瞧著芃芃未必不喜嵇堰,倒是大哥你怎麼就想不開辭了官?”
戚銘鴻沒理他,推開門進了屋中。
*
瀅雪原本與嵇堰一同回鶴院,但到半路,嵇堰卻道有事先行回去了。
她回到院中,薑湯已經熬好了,她讓下人端了一碗到屋中。
回了屋中,想到自己方才忽略了嵇堰,琢磨了一下後,便開嵇堰的櫃子,給他找出一身乾爽的衣裳。
拿出衣裳,暼見了櫃中的精致匣子,那是她之前給他的芙蓉膏。
與他住的這兩日,都不曾見他用藥,再聯想他過得糙,心下隱約有了猜想。
她打開瞧了眼,果然,六盒都整整齊齊的拜訪在匣子中。
闔上了匣子,若無其事的關上了櫃門,把衣裳抱出外間,才把衣裳平放到軟塌上,房門便開了。
瀅雪轉身時,正好嵇堰在關房門,她幾步走了過去,雙臂抱住了他的精壯的腰身,輕聲道:“謝謝。”
嵇堰垂眸,目光落在箍著自己腰上的那雙白嫩嫩的手,眸光唯暗:“終於想起我來了?我還以為你眼裡心裡隻有你父親。”
瀅雪:……
這話聽到耳中怪得很,陰陽怪氣的。
但看在他救了她父親,她現在也是願意哄著他的。
“我日日夜夜都在為二郎擔憂,要不然父親都不會說我憔悴了?”
嵇堰聞言,把她的手給解開,轉身低頭瞧了她一眼、確實,脂粉的遮掩下,隱約可見眼眶外有一輪淺淺的青色。
旁人都沒觀察到,她父親卻觀察到了,可見事關女兒的事,他那嶽父連細微的細節都觀察到了。
憔悴是一回事,但嵇堰也心知她這滿嘴甜言蜜語,沒幾句是真的。
憔悴是真,但擔憂他便有水分了。
擔憂她父親更多。
嵇堰抬了抬下顎,低聲戲謔道:“我救你父親,你便隻有這一句謝謝?”
瀅雪抬起杏眸看向他,也沒多想。掂起腳尖,原本想落在他臉頰上的吻,卻在瞧到那胡子拉碴的下顎,僵住了。
他趕了幾天路,定時連臉都沒洗的,她還隱約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定是四天沒洗澡沒洗臉了……
默默的又把腳壓了回去。
嵇堰……
把她眼底的那嫌棄瞧得真真切切的。
手臂往細軟腰身上一攬一提,眼神幽暗,聲音低沉:“這就嫌棄我了?”
二人身體頓時緊密了起來,哪怕隔著厚實的衣裳,瀅雪都感覺到了嵇堰身體的硬實。
嵇堰話語頓了一下,又道:“如此嫌棄,可見心下根本就沒有我這個丈夫,不過是利用我救你父親罷了。”
瀅雪……
他說的確實也是真話,但她也不能承認呀!
而且,她是真的感激他救了父親的。
想到這,她也不管了,徑直閉上眼親上去。可那吻卻直接親到了粗糲的掌心。
刺刺麻麻的。
她睜開眼,眼神茫然的看向他。
怎的要她表示的人是他,拒絕的人又是他?
隻是唇上的刺刺的觸感,讓瀅雪很難不在意。
這人的手怎麼可以這麼糙?就不能好好的護一護嗎?不知道會紮人嗎?
嵇堰看著她茫然的神色,戲謔道:“你的謝禮就這般敷衍?”
瀅雪上身微微往後仰,離他的手掌遠了些,古怪的瞧了他一眼,嗔道:“不親也不行,親也不行,我願意交付與二郎,可二郎也不要,這不行那不行,不如二郎教教我改如何準備謝禮?”
嵇堰挑眉:“我有說這謝禮是閨房那些事?你這腦子裡日日想的都是什麼?”暼了眼擺在長榻上的話本,道:“瞧話本都瞧傻了?”
瀅雪:……!
聽到嵇堰倒打一把的話,臉頰又紅又白,給氣的。
他分明就是那個意思。
原先因他救了父親,打算對他溫柔小意,看來是不用了。
嵇堰瞧著她那小臉沒了裝出來的溫柔,鬆開了腰間的手,捏著了她的手,在她手心撓了撓,附耳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去沐浴,你便好好想一想怎麼報答我。”
說罷,便鬆開了她的手。
嵇堰拿著衣裳進了耳房。
熱水在他回府時候就已經準備了,準備好了便從側門送了進去。
瀅雪摸了摸被撓過的手心,朝著耳房的門輕白了一眼。
他分明就是那個意思,但他要的是她全身心的心甘情願。
她心忖,也不是不可以……
瀅雪正要坐下,卻瞧見那還在冒熱氣的薑湯,倒是忘了這茬了。
涼了可沒什麼效果了。
嵇堰這會應當也沒脫衣裳,她端著薑湯,往耳房的小門敲了敲。
才敲小門,耳房的門便被拉開了,瞧見已經脫了兩層厚實外衫的嵇堰,隻餘一件黑色裡衣鬆著衣襟穿在身上,露出了塊壘分明的胸肌、腹肌。
線條流暢卻不虯結,撇開著衣襟半遮著線條紋理,瞧著很欲。
瀅雪瞧傻了。
“好看?”嵇堰聲音低啞。因她直勾勾的目光,腰腹胸膛上的肌肉不禁繃緊了起來。
可好看的肌理上,卻是斑駁交錯的鞭傷。
瀅雪不說話,端著薑湯走上前幾步,把薑湯放在了高幾上,抬起了手朝他的胸襟伸去。
在她沒有麵紅耳赤逃離的時候,嵇堰就知道她瞧的是什麼。
視線盯著她那手移動,不多時柔軟的指尖落在了他那些舊傷上。
她聲音很輕很輕:“對不起,對不起……”
指腹似那鵝羽一樣輕輕掃過胸膛中央的鞭痕,酥酥麻麻的。
他喉間也滾動了兩下,血液燥動,一股燥熱也隨著她那動作而從小腹直躥了上來。
他要的是對不起嗎?
不,他要的是這個人。
瀅雪心頭被滿滿的愧疚充斥著,她沒見過嵇堰的這些傷,還可以說服自己過去了。
再親眼所見,心頭堵得厲害。
目光尋著他的鞭傷緩緩移下,不經意間,在瞧到小月複下方那龐然隆起,臉頰轟然一紅,抬眼瞪他。
望著那雙似乎帶著鉤子的眼神,嵇堰聲音低啞:“你這摸法,正常男人都該有正常反應,沒有反應就該廢了。”
登徒子!
瀅雪麵紅得似滴血,她不敢再亂看,把托盤上的薑湯端到他麵前:“趁熱喝了。”
嵇堰難得見到她如此羞赧,勾了勾唇,接過了薑湯。
薑湯送來了,她哪裡敢久留,忙轉身出了耳房,順道幫他把門關上。
出了耳房,瀅雪忙用手扇風,欲驅散臉頰上的熱意。
看了眼耳房的方向,她回到了軟塌上,平緩心緒,打算等他出來,再仔細問問父親被人追殺的事。
可平時沐浴極快的人,愣是快兩刻了,都沒看到人出來。
忽然從耳間傳出嵇堰的聲音:“芃芃,你到門外來,我與你說些事。”
嵇堰的聲音沙啞而壓抑,似在蠱惑人心。
瀅雪覺得這聲音好聽的時候,卻又覺得奇怪,但還是起身走了過去,站在了小門外,問:“說什麼?”
嵇堰啞聲道:“說說這幾日,洛陽都發生了什麼事。”
瀅雪想起他離開前兩日,她與他說過的事,便道:“安州郡王府的兄妹都定親了,定親的人還是我說的那些人,還有那尚書家的姑娘上吊也被救下來了,你若是不信,差人去查一查便知到了。”
嵇堰方才便去查問了留在府中調查信息的探子,自是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隻是,這些都不是主要的。
“你喚我幾聲二郎。”耳房中繼續傳出嵇堰壓抑的聲音。
瀅雪覺得古怪,問:“二郎,你怎了?”
“喊!”耳房內再度傳出嵇堰的聲音,沉沉的,煞是好聽,好聽得她連他那隱隱帶著凶意的語調都沒有注意到。
“二郎,二郎,二……”
連續喚了兩聲後,瀅雪聽到耳房傳出的低低.粗.喘。
已經過人事的瀅雪,猛然反應了過來嵇堰在做什麼齷齪事。
險些咬了自己的舌尖。
嵇堰這人好生不要臉,自.泄便罷了,還讓她喚他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