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九月下旬,距離亞運會開賽還有不到十天。
比賽越近,選手們壓力越大,周一早上,幻戰集訓組一名選手崩潰哭了,教練組齊齊上前安慰,年僅十八歲的選手哽了半天,才聲若蚊蚋地說想女朋友了。
原來昨天是他女朋友生日,可他訓練太累了,完全給忘了,女友也不是不識大局,隻是在零點生日過後很無奈的給他發了一句“我好像一直在等你”。
選手很愧疚,剛戀愛半年,覺得對不起女朋友。
教練組麵麵相覷。
畢竟參加集訓的都是一幫二十來歲的孩子,不可能要求他們都成熟穩重,況且想念女朋友也是人之常情。
一個多月不見麵,年輕人難免有矛盾,情侶之間不和諧,也會影響選手的訓練狀態,這不是集訓組的初衷。
基地內部緊急安排了一場心理講座,關於年輕人如何處理工作與生活的關係,要求所有選手必須參加。
四個集訓組坐成四排,英雄聯盟組恰好被分在最後一排,非常適合摸魚。
這類講座對當前的他們用處不大,組內七個選手,有三個是單身,另外三個,男朋友都在基地內,彼此的工作模式完全一致,沒什麼不好理解的。
於是進到教室,盛緒就背抵著椅子,腦袋垂下,眼睛半闔,醞釀淺眠。
對他來說,這時間還不如用來睡覺,晚上能多陪虞文知一會兒。
就連一向配合度高的虞文知,這次也拿了最新的分析資料在看。
他將資料鋪在桌麵上,悄無聲息的翻開一頁,單手托著側臉,將身形放低,存在感減弱。
誰料心理老師開口第一句話,就是:“看到大家都有點困了,那我先問一個問題,你們如果因為比賽集訓,忘記或錯過了伴侶的生日,怎麼辦?”
虞文知:“......”
盛緒:“......”
虞文知的資料翻不動了,一瞬的心虛,帶動紙張頁角的輕顫。
盛緒則睡意全無,睜開眼,抬起頭。
二月底的那晚同時浮現在兩人眼前,四年一次的生日,他們之間隻有一通電話以及無儘的誤會。
“這也沒辦法吧,又不能請假,也不是故意的。”
“過不了正常,忘記就不應該了,設個手機提醒的事。”
“可很多女生就是需要陪伴啊,不然人家憑什麼跟你談戀愛。”
“管它呢,道歉再送個禮物,態度到位就行了,我就這樣。”
“彆說什麼沒辦法,哄唄,不是說愛是常覺虧欠嗎?”
“她也忘我的一次,打個平手。”
“哈哈哈哈哈!”
因為最後這個機智發言,大家笑開。
英雄聯盟集訓組裡,有女朋友的隻有金堂。
他連忙探身,向虞文知看去,雙手合十懇切道:“虞隊,教教我,如何高情商的處理這個問題,我女朋友
九月底生日,我肯定走不開。”
虞文知眼皮抖得厲害,指腹都捏的泛起白來。
盛緒:“。”
他迅速瞥了虞文知一眼,默默道,送個分腿器。
徐冊明嗤笑:“你問他乾嘛,他也單身狗一個。”
虞文知順勢指尖鬆開,將頁角壓平,雲淡風輕說:“這我真不懂,老師不是要講了嗎,你好好聽。”
說完,他挑起眼睛,目光溜向盛緒的方向,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對撞。
盛緒暗暗將手送向桌底,輕輕捏了虞文知一下,皮膚相碰,萬千情愫傳達心底。
心理老師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這個問題牽過來了,滿意地笑了。
“你們這個年齡已經逐漸走入戀愛關係了,但對於處理兩性之間的問題,還並不成熟。換位思考是重中之重,首先要明確,無論因為什麼,忘記重要的日子,對對方來說確實是一種傷害。”
“有效的溝通是第二步,不要過分強調自己的不容易,而是應該讓對方知道,你理解她的心情,你因此感到抱歉,然後再解釋原因。”
“第三步,產生矛盾並解決矛盾也是感情的粘合劑,在相互理解的過程中,兩個人的心會走的更近,也可以送上一份小禮物來表達自己的心意......”
老師仍在滔滔不絕,盛緒發現,虞文知好像也從沒強調過春季賽的忙碌和疲憊,隻是暗暗送了一份,連他自己都覺得羞恥的心意。
想到這兒,盛緒覺得心口被酸軟的熱流衝刷著,唇角也情不自禁提了起來。
心理講座之後,經特批,允許所有選手的伴侶來集訓基地參觀半天。
消息下達,非單身的選手振臂歡呼,單身的不僅訓練內容不變,還要看著基地內成雙成對的小情侶秀恩愛。
中午在充滿狗糧的食堂吃完飯,英雄聯盟集訓組除晏汀予和金堂外的幾個人,走在基地大堂消食。
澤川苦笑:“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怎麼這麼多同齡人都有對象了。”
應河伸出手指頭點著:“一,二,三......咱們組七個人,五個單身,還算可以了。”
虞文知低頭看著手機,聽到這句話,不動聲色地伸出另隻手,在盛緒後背寫字。
隔著一層薄薄的亞運T恤,手指一筆一劃,寫的極慢。
豎,橫折,橫......
盛緒的注意力全部集中過去,神經觸角捕捉著手指的走向。
男,朋,友。
虞文知寫道。
盛緒喉結用力一滾,虞文知忍著笑,縮回手。
又過兩日,距離集訓結束隻餘七天了,虞文知卻在高強度訓練下病倒了。
前一日桐市下了一場大暴雨,空氣些許轉涼,虞文知睡覺前忘記調解中央空調的溫度,夜裡被凍著了。
傷寒感冒來的極快,第二天他就體溫升高,嗓子發疼,鬼壓床似的,險些爬不起來。
但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
因耽誤訓練,於是冷水抹了把臉,堅持去了訓練室。
虞文知忍耐力很強,堅持到晚上九點多,才被盛緒從愈加濃重的鼻音中聽出不對,這時他已經燒到三十八度了。
於是訓練中斷,Mokki一邊嗔怪他不早說,一邊趕緊聯係醫務室。
由於選手需要隨時接受興奮劑抽檢,所以用藥極其嚴格,必須讓亞運醫師處理。
盛緒也氣他硬挺著,但又不舍得像Mokki那樣說他。
“你們彆這樣,小感冒,就是凍著了,我自己去就行。”虞文知含著歉意,阻止他們的大驚小怪。
其實他現在還不覺得特彆難受,訓練水平也沒有明顯降低,於是想自己走著去醫務室,開點藥再回來。
但盛緒,澤川,Mokki堅持陪他去。
一個男朋友,一個多年隊友,一個總教練,虞文知推脫不了,隻得答應。
到了醫務室,值班醫生詳細問了他的症狀,確認了是傷寒感冒。
“布洛芬緩釋膠囊是可以用的,我給你開一點吧,一天兩片,間隔大於六個小時,觀察一下。”
虞文知想起了上次世界賽結束後,那場拖延幾日的傷寒感冒。
他可耽誤不起這麼長時間。
虞文知按住醫生準備打字的手,掩著口鼻,誠懇道:“醫生,能快點退燒嗎,我們訓練任務很緊。”
若是在平時,醫生就會說工作再忙也不如身體重要,生病就要好好修養。
但這是亞運會,他明白第一次亞運電競的意義。
“那就隻能肌肉注射了,但是會疼一點。”醫生抬頭看向他。
虞文知鬆開醫生的袖子,手指輕輕攏回掌心,竟然一時語塞。
他知道肌肉注射的意思,但是他自從幼兒園畢業就沒有過了。
虞文知緩了一會兒,才問:“一定要打那個......”
“嗯。”醫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