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一無是處,是哥哥的拖油瓶。”五條曉用手指拂開對方額頭上微微汗濕的銀發,露出溫柔的表情,繼續道:“在現在這樣危險的際遇裡,哥哥又要被我這樣的廢物普通人拖累了。”
半晌,五條悟才擰起眉,開了口:“你不要那麼稱呼自己,我也並沒有抗拒你頂替我的身份。反正他們大約本來也隻是想通過綁架六眼來索取贖金,真要這麼計算,應當是你被我拖累才對。”
五條曉笑了笑:“這種事情就沒有必要再計算了。”
“哥哥要靠在我身上嗎?”他問道。
就在剛才說話的時候,五條悟的氣息就有些斷斷續續的了。
雖然沒能具體測定他們從受到綁架到現在一共經曆了多少時間,根據窗外透出的日光,恐怕已經不低於八個小時。五條悟年幼的身體顯然撐不住六眼對體力的巨大消耗。
在五條家的時候,無論是膳食還是甜品,都優先給神子供應。出現這樣的狀況還是第一次。
五條悟沒有拒絕他。
作為哥哥的男孩閉上了眼睛,靠在了自己弟弟的肩膀上——他的確很累了。
五條曉卻低頭,窸窸窣窣地動了起來。
他的衣兜裡,實際上也放了糖的。即使是睡衣的口袋,也同樣如此。
手腕上的繩子不方便動作,但五條曉依然艱難地撕開了包裝紙,剝開外殼,露出裡麵白色的奶糖塊,親手將它送到了自己哥哥的唇邊。
“哥哥……”他說。
“你不吃嗎?”五條悟往後靠了靠,問道。他沒有睜開他的眼睛。
“我自己還有。”五條曉搖搖頭,說。
這一次,五條悟沒有再抗拒,而是微微低頭,張開嘴唇將那一塊糖吃了下去。
他當然知道,五條曉實際上是在撒謊。六眼可以輕易地將對方身上到底藏了幾塊糖看出來——而事實是,五條曉的身上已經沒有一顆糖果了。
這麼幼稚的欺騙,五條悟根本不會上鉤。如果是在五條家的話,他會當場就拆穿對方的謊言,然後命令其他人再準備一整盒的糖給弟弟。
隻是,不知是因為現在大腦與身體上的疲憊,還是另一種莫名的原因,一向對自己弟弟分外直接的五條悟並沒有將自己看出的真相說出來,而是反常地默默咀嚼著這顆在這樣的場景之中分外珍貴的糖。
“哥哥睡吧,也許等醒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回家了。”五條曉輕輕地揉著自己兄長的太陽穴,望著他漸漸平穩的呼吸。
隻是現在的環境,終究不能夠休息安穩。更何況,五條悟現在已經開始發熱了。
五條曉將對方微微蹙起的眉頭撫平。
他微微鬆了口氣。
哥哥並沒有懷疑自己撒下的彌天大謊。
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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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家的第一筆贖金已經到賬了!”女人露出了歡欣雀躍的表情,“乾完這一票,我一定要瘋狂購物。”
“這才隻是剛開始的開胃菜呢。”金發男同樣喜氣洋洋,抑製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
“我去把那小子帶出來。”皮衣男站起身,粗暴地打開了門。
他視線轉了一圈,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裡的兩個孩子。
皮衣男大跨步走上前,直接將睡著的五條悟從地麵上提了起來。
“怎麼……”五條悟的意識有些模糊。
一顆糖對於他來說終究是杯水車薪,他現在的力氣比起一隻貓都強不了多少,他的身體直接被那個皮衣男像是拎布袋一樣地扛起來帶走。
燒灼的大腦讓五條悟一時之間無法分辨清楚眼前的情況。他閉著眼睛,露出了一點痛苦的神色。
潛意識已經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異常。為什麼自己會忽然被帶走……
五條悟努力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弄清楚現在的情況,然而,原本就已經在瘋狂接受信息的大腦現在已經明顯超出了負荷。
他最終還是敗給了自己過度虛弱的身體。五條悟昏昏沉沉的,再一次徹底失去了意識。
五條曉注視著皮衣男帶著自己的哥哥,將倉庫的門關上。
門外的光亮被完全帶走,地麵上的灰塵被帶起的風吹得動了動。
——現在,這裡終於隻剩下他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