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隻想隨便再說謊糊弄過去的男人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身體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膽怯,發覺自己竟真的對這個看起來隻有高中的少年產生了恐懼。
“……那個人隻是單線聯係了我們。”男人哆哆嗦嗦地遞出了自己的手機,“最新的一則通話記錄就是。”
五條曉打開了他的手機,掃了眼號碼之後,將它回撥了過去。
然而,對麵隻是一個空號,許久都沒有接通。
五條曉看向了倒在自己腳下的這個男人,對方縮了縮腦袋:“我也不知道,對方一直隻是單純地指示我們而已。”
“如果黑井被綁架成功,你們會把她帶到哪裡?”他繼續問道。
“衝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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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們要出發前往衝繩的原因?”天內理子坐在飛機上,旁邊,就坐著黑井美裡。
“沒錯!”五條悟打了個響指,“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試圖設局,那麼就乾脆過去搗毀那個據點,避免後續的麻煩。”
“這真的不是另一種情況的自投羅網嗎?”黑井美裡的表情有些擔心,“萬一他們用了很多手段來埋伏……”
“不會有事的,我們三個都在,即使是這家飛機外也有我的咒靈在護航。”夏油傑說,“這比正常的航班還要安全。”
“我的術式也同樣可以實時保護她。”五條悟說道,“無下限術式的一種用法,所有的攻擊隻會停止在我的身邊,但是卻永遠都無法到達。現在天內也受到了同等的保護。”
聽到他們的話,黑井美裡這才鬆了口氣。
“懸賞時間被定在了後天上午十一點取消。”五條曉手裡拿著從那名敵人身上收繳來的手機,望著上麵的內容說道。
他們訂的是下午的航班,到達衝繩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半。
下飛機之後,眾人就前往了衝繩市盤星教所在的地點,將那名盤星教成員口中供出的同伴全部都打暈,隨後上報給了術師協會解決。
夜晚,他們在衝繩海邊的度假酒店下榻。
“既然都已經到了衝繩,那麼就好好享受一下這裡的風景吧。”五條悟如是說道。
“晚上應該會有篝火晚會,大家可以一起去看看。”五條曉說道,“我剛剛向酒店前台打聽了,每天都會有許多遊客參加。”
“好耶。”天內理子頓時歡呼了一聲。
夏油傑坐在他們旁邊,但笑不語。
相處了一整天,天內理子早就放棄了最初見麵時候的口癖,與其他的女孩子並沒有什麼不同。這樣,就愈發顯得他們需要執行的這個任務分外冰冷。
當保護的時限到達,他們便要將這個女孩送到天元的麵前完成同化。
——雖然之前女孩煞有介事地表示,自己就會成為天元大人,但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同化就意味著失去自我,永遠都不會再從那裡出來,與死亡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們都默不作聲地縱容著天內理子在這樣寶貴的三天時光裡儘情地享受和玩耍,就像是要把未來幾十年的份全部都一起補上一樣。
夜晚,海灘中央果然被人點燃起了一叢篝火。
男男女女們一起牽著手圍成大大的圈子,繞著火開始轉圈跳舞。所有人都在這種時候綻開了笑顏。
這樣的活動結束之後,他們坐在海邊店鋪外的餐桌前,吃著熱乎乎澆了孜然和辣椒粉的烤串。
在晚餐結束之後,其他人走在前麵,而五條曉則是刻意走慢了幾步,走在了天內理子的身邊。
“雖然悟的術式相當可靠,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或許多加一層保險比較好。”五條曉說道。
他將自己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形狀的咒具褪了下來,放到了女孩的手心裡。
“這是什麼?”天內理子的表情有些動容。
“特級咒具,可以阻擋三次致命的攻擊。”五條曉說道,“三次之後的冷卻時間就會變成24小時。希望它可以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保護到你。”
天內理子望著自己手中小巧而瑩白的骨戒,露出了怔然的神色。
“謝謝你。我會好好保存的。”她說道,將這個戒指妥帖地穿到了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項鏈上。
“喂,要過馬路了,你們走快點啦。”五條悟正站在不遠的路口揮手,於是,兩個人急忙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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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天氣晴朗,藍色的天空上漂浮著潔白的雲彩。
為了保證天內理子的安全,新入學的兩名學弟也到達了衝繩站。
五條悟和天內理子都相當興奮地衝向了大海。他們一共五人,黑井美裡自告奮勇做裁判,而剩餘四人則是分成了兩組在海灘上打沙灘排球。
有著藍白條帶的排球高高地越過了球網,帶起了些微的沙子,近乎隱沒在耀眼的日光裡。
即使年輕人們的精神氣很足,在將近三個小時的活動之後,所有人都癱在了遮陽傘下的躺椅上休息。微涼的海風吹過來,帶走了暑氣的燥熱。他們一邊喝著飲料,一邊聽著海浪一下又一下衝擊沙灘的響動。
下午,大家到達了衝繩市的水族館遊覽。站在海底隧道裡,五條曉與一條白色的鯨魚對視了。
——雖然鯨魚遊動的姿態很優美,但是對方的眼睛跟西瓜的大小差不多,近距離觀察依舊令人敬謝不敏。
五條曉默默地距離玻璃站遠了一點。
旁邊,目睹了一切的五條悟和天內理子頓時都爆笑出聲。
這場旅行的途中完美得不可思議,本以為會層出不窮的刺殺和攻擊,幾乎完全都沒有遇到過。
他們在吃完了晚餐之後,又跑去了一家咖啡廳喝下午茶——晚上九點的下午茶。
天內理子和她的監護人站在吧台前麵仔細甄選著菜單,試圖選出自己想要吃的甜點。
五條曉坐在了自己兄長的旁邊,為他的咖啡裡倒了對方日常致死量的方糖,攪拌開之後又放到了對方的麵前。
從他們接到這個任務開始,五條悟已經兩天一夜沒有睡過覺。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已經看出對方的墨鏡之下已經有著幾乎無法遮掩的疲憊了。
無下限術式的確可以將任何攻擊都化解在安全距離,但是,這其中實際上是通過六眼,用大腦時時刻刻進行著相當複雜而精密的計算才實現的。一直高強度地維持著這樣腦力消耗的術式,再加上長久不曾休息,精神緊繃防衛著一切可能出現的攻擊,現在已經是相當程度的過負荷運轉了。
“悟,你沒事吧?”夏油傑問道,“或許我們可以提前回高專。”
然而,五條悟卻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這種程度而已。”
他並不會在任務上隨便逞強,於是兩個人都沒有再繼續勸阻他。
五條曉站起身來,離開了這個咖啡廳,走到了附近的便利店。
他買了一疊冰涼貼帶了回來,將其中的一張拆開,貼在了六眼的額頭上。
“拿這個做什麼?”五條悟問,他隻是坐在那裡,並沒有對自己弟弟的行為有任何反抗。
“試著給你的CPU物理降溫?”五條曉回答道,“現在會不會好一些了?”
“……好像是。”五條悟往後仰靠在椅背上,感受到額頭上輕微冰涼的觸感,閉著自己的眼睛輕輕說道。
第三天,也是任務的最後一天。
五人不複前一日那樣輕鬆熱鬨的氛圍,隻是踏上了返回東京的歸途。
上午十一點,天內理子的懸賞被撤銷,而在不久之後,五人也都站在了東京咒術高專的門口。
“進入到高專的結界內之後,我們就安全了。”夏油傑舒了口氣,說道。
這場任務之中,為了防備可能的攻擊,基本上所有人都沒有好好休息。因此,在踏入高專的範圍之後,幾乎所有人都因此鬆懈了下來。
“雖然這麼說有些煞風景,但是,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五條曉揉了揉眉心,說道。
“也許是你這兩天沒有休息好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啦。”五條悟的精神差,但是卻依然開口調侃道。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
一聲巨響卻從他的身後驟然爆發開來,那是武器之間相互交擊才會有的聲響。
五條悟愕然回頭。
隻見五條曉不知何時忽然衝到了他的身後,手中的長刀架在手中,正擋在另一把刀鋒之前。
對麵站著的人讓五條曉露出了錯愕的表情:“禪院甚爾?!”
他沒有想到,再次與對方相見,是會處在這樣的場景之中。
如果剛剛他擋得不夠快,這把刀會直接穿透五條悟的胸膛。
“我現在已經改名字了,姓伏黑。”男人扯了扯嘴角,說道,“那個姓氏早就被我丟掉了。”
見到這個突兀冒出來的敵人,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
“你是怎麼避開天元的結界,溜進來的?”夏油傑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這種問題稍後再說,傑還有曉,你們先把理子送進去,任務更重要。”五條悟同樣擺開了架勢,如臨大敵地望著這個突兀出現的男人。
在這樣緊急的時刻,也容不得任何拖延。
“好。”夏油傑重重點頭,“你小心。”
五條曉本想留下來,但是他又想到了什麼似的,並沒有再拒絕五條悟的安排,而是囑咐說道:“他是天與咒縛,體術很強,哥哥務必小心。”
說完,他們兩個就帶著天內理子一起匆忙地前往薨星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