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林為珍皺眉。娘她竟還未打消把自己賣了的心思。
從回憶裡抽回身,林為珍再次重複:“娘,我一定會掙很多錢,你莫要再想那事了。”
張氏並未將她的話當真。珍珍一個女兒家,去哪裡掙很多很多錢?她知曉這是珍珍安撫她的話。苦笑一下,她說:“好,你快快好起來,娘等你掙很多很多錢。”
林為珍彎彎眼角,黃瘦憔悴的臉上出現些許光彩,“嗯。”
下一瞬她又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
咳得五臟六腑都快散架。她按按胸脯,重新鑽進被子裡。
迷迷糊糊睡了好些時候,她感覺有人在摸她的臉。一睜眼,就瞧見一張臉幾乎貼在了自己臉上。
“毛蛋?”
“姐姐,你醒啦!”毛蛋眨眨睫毛。因吃不飽吃不好,毛蛋也麵黃肌瘦,他頭大身子小,五歲的孩童看起來隻有三歲多的模樣。
“姐姐,你好些了嗎?”他握住她的手,奶聲奶氣道。
“好些了。”
毛蛋獻寶似的,從兜裡掏出兩個野果子,“姐姐,我在山腳下尋到的兩個果子,給你吃。”
他舔舔嘴,縱然饞得要命,仍毫不猶豫將果子遞給她。
林為珍摸摸他蠟黃且又長著凍瘡的臉,“姐姐不餓,毛蛋自己吃吧。”
“那我把果子放你枕邊,你餓了再吃。”
“你自己吃,毛蛋你快出去,當心我把病氣過給你。”
毛蛋年紀小,抵抗力不強,若她將病氣過給他可就不好了。
毛蛋是早產兒,爹娘怕養不活他,故而給他取了個好養活的賤名“毛蛋”。好在他雖是早產兒,但未有什麼病症。隻是受家境拖累,矮小瘦弱些罷了。
“毛蛋不怕,毛蛋可強壯了!”毛蛋挺起胸脯。
“當心著。”
將毛蛋趕出去後,林為珍又咳嗽半晌。養病養了兩日,頭還暈眩不止,也不知何時才會痊愈。
得趕快好起來。她愁思連連,視野又暈晃起來。
半夜裡,昏昏沉沉的林為珍肚腹叫唱起來。
腹中的饑餓,若烈火,灼燒著胃部。她被燒醒,疼得碾轉反複,難以入眠。
火燒過了,灰燼似乎變成螞蟻,在她肚子裡爬來爬去,難受得她恨不得將手伸進肚子裡撓。
饑餓,讓人如此痛苦。而這,是她,她一家人的常態。以前林富貴沒摔傷時還好一些,雖然每頓同樣吃不飽,但比現在能林為珍多吃兩口。
而如今已經傾家蕩產揭不開鍋,這三個多月以來,半夜餓地睡不著,這樣的狀態是常態。
她捂住肚子,彎曲背脊,忽而,耳邊聽到窗外響起細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