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太子殿下知書達理,明辨是非,小小年紀便修得個文武雙全,真是位百年難得一遇的儲君。”
“是啊是啊,果真是皇室養大的孩子,就是與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不一樣……”
有風吹過,拂得周遭一片花影簌簌。
似乎想到什麼,輦車上一襲紫衣的少年將背挺得愈發直了些,他微微抬起下巴,不知於四周張望著些什麼。
“太子殿下在做甚?”
“像是……在找什麼人。”
“唉,說起來這位小太子也是可憐,年紀輕輕便與生母分離,被宮裡的乳娘下人撫養長大,從小未感受過半分親情。如今薑氏更是被關在金善寺內,母子倆終不得相見……”
聞言,薑泠鼻腔微微酸澀,眼眶也不由得跟之一紅。
春風亦拂動得步煜冕旒微晃,珠玉搖擺,於他雙目前映射出一道略微有幾分刺眼的光芒。可即便如此,紫衣少年依舊沒有放棄搜尋她的身影。他似乎執著地惦念著,今日是百花節,他的母親定會前來看他。
他的母親,定是在這重重人群中。
可眼前卻是一片人山人海。
一張張臉貼著臉,一道道身形緊挨著另一道身形。無數的人影在麵前重重疊疊,讓步煜看得並不是很真切。
一側的戚卞玉察覺出
他的異樣,小聲問了句:“殿下,怎麼了?”
“無事。”
他失落地收回目光。
步煜知道,他的母親一定在下麵,一定在這百姓之中。
一定在某處,同樣無聲地注視著他,一如他為她祈福那般,在春神麵前,堅定地為他祈禱。
少時,隨著司儀高揚的聲音,百花宴正式開始。
第一項,便是遊街灑水,以迎春神。
因是要繞著偌大的主道走上一整圈,輦車的速度緩緩加快,清風輕掀起九龍馬車的簾帳,薑泠看不太清車內之人的衣衫、容貌,隻能隱約看見其中那一個漆黑的人影。
儀仗先遊走過街市。
薑泠揚著臉,望向輦車之上的煜兒,不由得也跟著儀仗車馬往前走而去。可那人群著實是太擁擠了,讓她根本挪動不開來。薑泠想要撥開人群,可周遭摩肩接踵,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一襲紫衣遠去。
忽然,前麵響起一道驚呼聲,緊接著,眼前原本聚集成堆的百姓竟抱頭流竄開來。
“有刺客!保護聖上,保護太子殿下——”
薑泠聽到談釗高昂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幾道箭羽穿空之聲,不等她反應過來,麵前已圍滿了隨從官兵。她孱弱的身子也被如潮水一般的人群衝走,根本回不了頭。
“保護聖上!”
“保護太子殿下——”
……
原本熱熱鬨鬨的百花節,如今是四處驚惶,一地狼藉。
她還記得,原本在百花宴之後,還有季老師的比賽,如今亦鬨得不歡而散。
薑泠走在街上,失魂落魄。
她滿心、滿腦子都是煜兒。
躁動響起時,煜兒正高坐於輦車之上,他會不會有事?那箭有沒有射傷到他?
還有,柳恕行呢,他人到哪裡去了,為何隻讓人將花環送給她,而不見他其人?
她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腿腳也有些站不大穩。
一回想起適才聽見的騷動聲息,她便膽寒,便為煜兒提心吊膽。
就在此時,隱約聽見身側有知情人道:“好好的一個百花節,還沒來得及迎春神呢,就被人攪黃了。季公子的畫藝也沒來得及展示呢……唉,不過聽說那刺客是西巫人,聽聞咱們魏都有百花宴,便早早的蟄伏於百姓之中,幸好那些人都被抓住了,不然不知道後麵又會惹出什麼亂子。”
“西巫人?便是那善巫蠱之術的西邊小國?”
“正是。雖說咱們有薑衍薑大將軍,可那些個小國仗著自己有些製毒製蠱的本領,對我大魏虎視眈眈。如今薑衍將軍回都,西巫那邊更是蠢蠢欲動,竟還派遣刺客到百花宴中來。”
“那……聖上與太子殿下可有被傷到?”
“噓,方才我離輦車極近,那箭矢全是朝著馬車來的,正巧與太子殿下的轎輦擦肩而過。小殿下已被人護著回宮去了,隻是聖上他……”
正說著,那人忽然頓住,噤若寒蟬。
“聖上他怎麼了?”
周圍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薑泠也忍不住頓住腳步,朝那人望去。
“是啊,聖上他怎麼了?”
不乏有人著急問道。
要知道,聖上可是國之龍體,容不得有半分閃失。
“聖上……”
先前頓聲之人抿了抿乾澀的嘴唇,終於顫抖著聲息,道,“我親眼看著,有好幾根箭矢不偏不倚地射入了那馬車之內,不一會兒,便有鮮血自馬車裡流出來。聖上也不知是中了多少箭,那麼多的血,流了一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