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076(1 / 2)

細腰藏春 韞枝 7680 字 4個月前

薑泠回到金善寺,已是下午。

百花佳宴,聖上遇刺,這件事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見她愁眉不展,一側的綠蕪捧了杯熱茶,走上前。

“娘娘莫要憂慮,奴婢聽聞那些西巫人已被小公子製服,其餘餘孽也皆數伏法。太子殿下平安無事,已被護送回宮去了,娘娘且喝些熱茶。”

薑泠垂下眼,看著冒著熱氣的茶麵。茶葉上下翻打著,她的心事也同這飄蕩的碎葉一般起起伏伏。

除了擔憂煜兒,她心中還為另一個人提心吊膽。

柳恕行。

他怎麼突然不見了,怎麼讓另一個人給自己送花環。

他……到底去了哪裡?

正是疑慮,庭院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

薑泠抬起頭,恰恰見那人一襲玄黑色的長衫,踩著滿庭的落花走了進來。

柳恕行手裡還攥著一樣東西。

薑泠定睛,竟是一個花環。

見她望了過來,柳恕行稍稍頓足。他的身姿頎長,落在庭院裡,像是一幅頗有風骨的水墨畫。

不知是不是錯覺,薑泠隱約覺著,他的麵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好。

“你去哪裡了?”

她的聲音裡,竟帶了幾分急切。

聽出薑泠的擔憂,柳恕行怔了一怔,繼而緩聲道:“我本在被你買花環,在街上突然被人認了出來。我還來不及同你講,隻得一路逃竄,方才剛甩開他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正說著,他將另一隻花環遞過去。

“這是在山下買的,那一隻我未能親手送給你。這一個……希望你喜歡。”

這是由桃花編織的花環,粉粉嫩嫩的,還殘存些花朵的馥鬱清香。

見薑泠一時間並未接過,柳恕行兀自沉吟了下,又道:“今日的事我都聽說了,那些人可曾有傷到你?”

薑泠搖搖頭:“未曾。”

見她麵上擔憂,柳恕行低下頭。

“我聽聞那些都是西巫人,你放心,官兵已將他們一網打儘,那些人不會再在京城作惡、傷及百姓。你不必害怕,那些人也不會偷襲到金善寺來。”

薑泠道:“我並不是害怕。”

“那是什麼?”

她總覺得身前這個男人的動作、神情,甚至是麵上那一個極微小的情緒,都有些奇怪。

半晌,她聽見柳恕行問:“你是在擔心,可否有人被傷到麼?”

他的聲音很淡,似乎在刻意隱藏著什麼情緒:“你是說皇上與太子殿下麼?聽聞那些箭矢與太子擦肩而過,太子殿下毫發無損,如今已被人護送著回了宮——”

說到這裡,男人的話忽然一頓。

緊接著,他微抬起眼簾。

薑泠攥了攥手裡的花環。

惦念著煜兒無事,她心中的一塊大石也落了下來。她眉頭稍稍舒平,方一抬眼,忽爾看見對方眼中似乎閃過一瞬的期冀

那一雙幽深的桃花眼,眸底微亮,似乎在期待著她繼續問些什麼。

正在此時,庭院內吹刮起一陣涼颼颼的風,將些許花瓣吹拂至窗牖之上。她的目光凝於那一抹亮色之上,就連聲息也緩緩頓住。

她沒有繼續往下去問。

沒有問關於步瞻的一切事。

柳恕行眸光微黯下去。

許是親眼目睹了箭羽朝著煜兒飛射過去,薑泠仍是心有餘悸。她的嘴唇微微發白,嫩綠的葉映入眼簾之中,她忽然感到一陣無力。

她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孩子。

“且說著小皇子,當真是可憐。年紀輕輕便與生母分離,被宮裡的乳娘下人撫養長大,從小未感受過半分親情。如今薑氏更是被關在金善寺內,母子倆終不得相見……”

那句話在耳畔回蕩著,與冷風一道吹刮而來,經久不散。

她忽然走上前,忍不住抱住身前的男人。

柳恕行身形一滯,渾身變得僵硬。

他能感覺到,女子孱弱嬌小的身形無力地靠了過來。她像是疲憊到了極點,身子骨又軟又散,渾身上下沒有了一點力氣。她的雙唇微白,眼睫輕輕顫抖著,終於,薑泠忍不住,一滴淚從眼眶裡無聲墜於他肩頭。

明明冬天已經過去,明明仰頭便是明媚的春日。

她卻覺得身上極冷極冷。

男人雙手稍頓,回過神,終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她回抱住。

他摟住女人細薄的腰身,動作十分珍惜謹慎。

她的身形微微傾壓下來,恰恰壓到了他身上的傷口處,步瞻微微蹙眉,忍住那陣痛意,不忍將雙手撒開。

他將她抱得越緊,她靠得越近,那傷口便越痛。

那五根箭矢刺入馬車,被他躲掉了三根,其中兩根卻是直直地插入到他的身體裡。一根刺入心口左旁的肋骨處,另一根穩穩地紮入了他的大.腿,他還未感覺到疼痛,登即便看見那血流了一地。

血水濕噠噠的,從馬車裡流溢出來。

步瞻微微凝眉。

眼前女子雖是身形單薄,可傾靠過來時,依舊有些分量。他幾乎能感受出來,自己方被包紮好的傷口處又被人壓得輕輕撕裂開來,皮肉潰爛之際,似乎有鮮血自傷口處溢出,將他整件黑袍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