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奇怪,他明明身上疼痛不止,明明因為這疼痛而喪失了許多力氣。可如今他抱著身前的女人,那力道大的幾乎能將她揉入自己這一腔熾熱的血肉裡。薑泠的聲音登即止住,整張臉埋入到他的懷抱之中。他的手很冷,可那
胸膛卻是無比堅實而溫暖的。
她就這樣被步瞻抱著,少時反應過來後,也伸出手攬住男人的腰身。
“好,我不走。步瞻,我抱著你……”
對方於她脖頸間安心地輕哼了聲。
他的呼吸時而重,時而輕,每當疼痛襲來時,薑泠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的僵硬。似乎是怕她擔憂,那僵意隻持續了片刻,又被他強忍著壓製下去。
步瞻貪婪地嗅著她脖頸處的味道。
於一片不見邊際的黑暗裡,薑泠亦閉上眼。
夜潮洶湧而至,她感受不到步瞻身上的痛意,也無法親身去替他承受、消減那蝕骨鑽心之痛。他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攥在她腰際的手時而緊收又時而放鬆。
這一回,她卻沒有任何詢問與安慰。她隻是待在那裡,靜靜地待在那裡,任由對方如此緊抱著自己,與他感受著同一聲呼吸,感受著同一份心跳。
隻是在微風再度漫過紗簾的那一瞬,她微抬起臉。
往日裡清冷矜貴的男人,如今虛弱得像一個毫無攻擊性的孩子。
他脆弱,他痛苦,他麵色煞白、渾身僵硬。
也就是在這一時候,薑泠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糾纏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內心深處忽然湧現出一個想法。
一個大膽的、極具有冒險性的想法。
她想,是自己用前半生教會了步瞻,究竟何為平等的愛意。那麼接下來,她想則是步瞻教會了她自己,愛是要雙向奔赴。
平等的愛才值得去愛。
雙向奔赴的愛情,才算有意義。
……
薑泠就這樣與虛弱的步瞻度過了一整晚。
翌日。
當第一縷晨光終於穿透進門窗時,薑泠恰好睜開雙眼。正靠在肩膀上的男人還熟睡著,她側了側身子,目光正巧對上對方那一張白皙清瘦的側顏。
他緊閉著雙目,濃密纖長的眼睫乖順地耷拉下來,像昨夜同一般安靜。
薑泠知道,他幾乎是一宿未眠。
直到快要天亮,那痛意終於緩緩消散。
他們就這般癱坐在地上,於二人身邊,正零零散散摔落了些碎瓷碎盞。昨夜薑泠並未發覺,其中有些碎片上還殘存著點點腥紅的血痕。薑泠想著他一整夜都沒怎麼休息,便也不忍心叫醒他,隻躡手躡腳地伸出手,將他的身子緩緩撥動到牆角的另一側。
她的動作小心。
所幸沒有吵醒到步瞻。
薑泠深吸了一口氣。
將麵前的一切收拾妥當後,天色恰好大亮。澄白的天際染了些金粉色的光暈,也將庭院映照得明亮而溫暖。
院中樹影葳蕤,滿院子的花開得正好。
但薑泠卻無心去欣賞這些紅花綠樹,滿腦子都是步瞻昨夜的場景。她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步瞻,如今回想起昨夜,她仍是覺得心中泛疼。解鈴還須係鈴人,薑泠想起來曾經季扶聲曾告知過她那情蠱的解法,但如今季老師人
在京都……
正想著,一道極輕微的房門響動?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那人一襲素衫,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薑泠忙不迭側首望去。
男人亦是抬眸,那目光沉靜如水,波瀾不驚地望了過來。
他仿若有種與生俱來的、可以快速治愈自己的能力。
可即便如此,即便他隱藏得再好,薑泠仍能窺看到他眼瞼處的疲憊之色。見到她,步瞻步履微一頓,緊接著晨風穿過他微寬的袖擺,男人帶著那一縷旃檀香氣,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
今早的膳食看上去甚是美味。
步瞻坐下來,欲動筷。
手指方一觸碰到那雙對筷,他的腦海中仍不禁閃過昨天夜裡的些許片段,沉默片刻後,男人沉吟出聲:
“我……”
步瞻似乎想問昨夜可否有傷到她。
不等他開口,薑泠已搶先一步,往他的碗裡麵夾了一塊桂花糕。
女孩子捧著臉,笑得明媚:
“快吃這個,我方才吃了好幾塊,喜珊的拿手好菜,可甜啦!”
步瞻微怔,旋即點頭,笑笑:“好。”
日光攀延上桌角時,桌上隻剩下最後一塊桂花糕。
薑泠將筷子擱了擱,有意無意地說起一件事來。
“步瞻,在江南待了這麼久,我還是有些想念京都。”
她湊上前,朝男人咧了咧嘴,“要不然,再待上幾日我們便回去吧!”
回去?
“我們回去看一看。我在京都還投了好幾間鋪子呢,如今我人在江南,也不知那些鋪子打點得怎麼樣。還有京都街市的那家鄒記桃花鋪子,我叫喜珊再怎麼學,也做不出鄒老板做出來的那種令人垂涎三尺味道,嘖嘖……還有,步瞻,我……有些思念煜兒L了。”
後半句話是真的。
也不知這些月,煜兒L一個人在京都,過得到底好不好。
雖有卞玉那丫頭陪著,還有步瞻那些忠心耿耿的屬下護著,但到底,步煜還是個未長大的孩子,也不知能不能鎮壓得住朝堂上那群老頑固。
想到這裡,薑泠的眸光暗了暗。
她是真的想念煜兒L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坐在正對麵的步瞻也放下筷子。他的儀態、氣度皆是很好,即便昨夜經受了那樣一番磨難,如今的身段亦是十分端直。
樹影簌簌,落在男人的袖擺上,他定下神思,溫柔地看著薑泠。
“好。”
那就回京都去。
他們簡單打點了四寶坊與琳琅居的事宜,第三日,已然上馬啟程。
這一次回京都,薑泠還帶上了喜珊。
喜珊這丫頭從未離開過江南,一聽說要去那富貴無比的京城,兩眼登即便放了光。薑泠看出來她的心馳神往,於是也讓談釗為她準備了一輛馬車。就這樣,他們一行人輕車簡行,踏上了這一條通往魏都的路。
一路上,喜珊東張西望,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她果然是從小沒離開過江南,馬車方一駛出去,便立馬吐了個昏天黑地。
見狀,談釗也沒法兒L,隻好坐上馬車去照顧她。
瞧著談大人走上來,喜珊忙不迭擺手,直道不好意思。
她是個啞巴,嘴裡嗚嗚啊啊的,談釗聽不懂,隻覺得她甚是可憐。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向冷血無情慣了、為何突然在這樣一個女子麵前動了惻隱之心,隻是看著喜珊如今局促不安的模樣,他的腦海中莫名閃過另一個人的影子。
同樣的年紀,同樣的,為人奴役。
談釗回過神思,也擺擺手,從一側取來一方乾淨的手帕。
“不要怕,若是哪裡不舒服,你就同我說。”
“我學了些手語,大概能懂你的意思。”
喜珊怯生生抬起一雙眼。
談釗道:“沒關係,我一路上也十分無趣,主人那邊現下還不需要我,如若你也無趣,可以同我說一說話。”
日影微晃著,不知不覺間,馬車內的陽光竟變得溫柔和煦起來。
“你說什麼?主人是哪裡的人。唔……他與夫人確實都是是京都人。京都啊,那裡說不上是不是個好地方,不過確實繁華無比,你若是感興趣,我可以帶你逛一逛那裡的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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