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妃偶爾照拂一下,三年前發生那事後,敏妃對二公主越發溫柔體貼。
這次暮雨能回來,多虧了二公主家宴上站出來,真是個好孩子。
午後。
林笑卻終於醒來。
233忙問:【宿主,現在好些了嗎?】
林笑卻道:【好多了。】
233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宿主這樣哭泣,哭得仿佛要把靈魂都哭出來。如果真哭出來了,也不知這樣的死法算不算合理。】
林笑卻有些不好意思。
233連忙道:【沒有什麼可羞恥的。我其實還挺羨慕宿主。你可以笑可以哭可以有各種情緒。我有類似的模擬情緒,但很遺憾,我隻是係統,沒辦法哭出來。】
林笑卻道:【笑出聲,哭出來,有音效的。233想哭的時候,可以放音效給我聽。那樣我就能知道,你難過了。】
233道:【係統不會難過,係統隻是模擬共情。我查了一下,情緒的發泄有利於身心健康,宿主以後若是傷心,請不要感到羞恥,儘情地落淚發泄,哪怕旁人聽不到,我能聽到。】
林笑卻笑:【如果我成了哭包,你聽著一定會頭疼的。】
233心道,他不會頭疼,沒有頭,可能會心疼,模擬了人心,大概是免不了疼的。
蕭倦見林笑卻醒了,垂眸看著他,好久好久,找不到言語說出來。
林笑卻率先開了口,聲音嘶啞:“陛下,臣想回去了。”
蕭倦沒說話,搖了下撥浪鼓。“咚咚咚——”
“陛下?”
蕭倦聽了,把撥浪鼓塞他手裡,還有泥人、陶鳥、骨哨、木魚……全擺在林笑卻手旁。
他道:“朕陪你玩遊戲。”
林笑卻撫上泥人,摸了兩下,推開:“臣長大了,臣要回去。”
蕭倦道:“隻有沒長大的孩子,才會一再強調自己長大了。你哭了好久,暈了很久,朕想了下,朕忽略了你的身體狀況。你把戒尺燒了吧。”
張束連忙端來熄了又重燃的炭火盆。把戒尺也一並呈到林笑卻手邊。
林笑卻沒有抬手:“這是陛下的戒尺,是規矩,臣不敢無法無天。”
蕭倦氣悶。等了這麼久,眼下都青黑了,一醒來又是這樣。
林笑卻渾身乏力,要自己穿鞋子走。蕭倦抱住了他。
“你自幼失怙,無父無母,沒人養你長大,所以才長不大。現在朕做你的父,朕寵你養你教導你,多少人求之不得,怯玉伮,你為何如此頑皮。”
林笑卻胸膛起伏,氣息又開始不穩,他問:“父親就能決定子女的一切,父親就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想娶妻,陛下為何非要強逼。我可以當你的孩子,可以當你的臣子,我恭恭敬敬陪陛下玩這場遊戲。但陛下能否給予臣最基本的權利。尊重一下臣不娶妻的意願。”
蕭倦抱著林笑卻,撫上他紅腫未消的眼眶:“怯玉伮什麼都不懂,由著你來,你隻會糟蹋自己。每天睡覺睡到日上三竿,一天到晚什麼都不做,孩子不要,王位不稀罕,美人也不收。你還像個活人嗎,你這樣活著,跟死了有何區彆。”
林笑卻笑了下,輕聲道:“我願意那樣活。陛下強逼,我才會死得早。”
蕭倦捂住了林笑卻的嘴,他不想再聽下去。
林笑卻倦了,閉上眼睛,不放就不放吧。他再睡一覺好了。
蕭倦緩緩鬆了手,林笑卻也沒有再說話。又一次直接無視皇帝,這次蕭倦卻沒有再說什麼不能無法無天的話。
他撫上那些戒尺,發了狠地單手折斷。想全部掃到盆裡時,又擔心濺起火星子燒到這怯弱無能的怯玉伮,隻能耐心地一片片扔進去。
林從濟好歹也是個人物,他的兒子怎麼就如此,如此……
蕭倦氣悶到乏力,不抱怯玉伮了,站了起來背對林笑卻道:“你要回,就自己走。不準坐轎子。”
林笑卻一言不發穿鞋子,剛站起來就軟下去,蕭倦踢開火盆,把林笑卻橫抱起來,怒道:“你傻嗎!腦子燒壞了!”
233反駁道:【變態烏龜王八,你腦子才壞了。】
林笑卻沒有搭理蕭倦,在他懷裡閉上了眼。
蕭倦不明白,明明他已經給了很多,把最多的寵愛都給了怯玉伮。怯玉伮為何一定要如此忤逆他。
蕭倦把怯玉伮重新放回床上,放到他摘的梅枝旁邊。但怯玉伮隻是將梅花掃了一眼,並不驚喜,更沒有拿起來瞧。
蕭倦看了梅枝良久,道:“把梅花拿起來,攥在手心。朕就不急著給你指婚。”
林笑卻望了一眼梅花,有些懷疑蕭倦說的是真是假。
蕭倦道:“金口玉言。”
林笑卻試探地伸出手,快碰到時又收回了手,他抬眸望著皇帝,聲音輕輕的:“當真嗎……蕭倦。”
聽到這聲稱呼,蕭倦的氣悶一下子凝住了。他道:“再喚一次。”
林笑卻順從地又喊了聲:“蕭倦。”
蕭倦揚起了唇角,氣悶散了,他低聲道:“當真。”
林笑卻緩緩拿起了梅枝,輕輕撫了下花瓣,其實梅花挺好看的,他早就注意到了,隻是想到肯定是蕭倦搞來的,就不想碰。
他現在拿著梅花枝,愛撫了下,心聲輕輕說了抱歉。他不該把對蕭倦的怨牽連到梅花身上的。
林笑卻湊近,閉著眼睛細細嗅聞了下,淡淡的,幽遠,是美麗的梅花。
蕭倦瞧著林笑卻待他摘下的梅這樣輕柔,神情平和許多,道:“冬日宴上,朕會選取資質好的哥兒,留在宮中由皇後親自教養,朕給你慢慢挑選的時間。等你及冠後再做決定。”
233聽了,道:【可以。宿主答應吧。隻要不是立即指婚就有餘地。能拖一時是一時,等走完劇情,宿主人都沒了,也不可能娶妻生子了。】
233主要是擔心宿主繼續犟下去,惹得皇帝加倍變態反而不好收場,不如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林笑卻深思了會兒,想到那些哥兒以後的命運,抬眸看向蕭倦,問:“及冠後,臣沒有娶的哥兒,陛下可以讓他們風風光光嫁出去嗎?”
“冬日宴後留在宮中的名義也不是給世子選妃,”林笑卻道,“而是當成一種恩榮,皇後親自教養過的恩榮,到時候出嫁,皇室稍微添一點嫁妝。陛下,可以嗎?”
蕭倦瞧著怯玉伮抬眸望他的神情,那樣期冀,而不是垂著眸一言不發。
蕭倦答應了。
敏妃宮裡。
二公主走後,敏妃與孩子又說起了悄悄話。
敏妃詢問蕭暮雨讓二皇子蕭矩回來的辦法,蕭暮雨抬手撫了下眼眶,想到自己給出去的覆眼白紗,唇角輕揚。
蕭暮雨沒有仔細回答母妃,隻是讓他放心,他心裡有章程。
父皇如此寵愛怯玉伮,還要給怯玉伮娶妻生子。蕭暮雨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壓根不信這是單純的父子情。
既然父皇非要讓怯玉伮留後,有什麼比讓他來更好呢?
他身上流著父皇的血,若與怯玉伮成婚,生下的孩子既有怯玉伮的血脈,又有父皇的血脈。
他手裡沒有現成的籌碼,那就自己生一個。
蕭暮雨緩緩思索著,這隻是其中一條路,接下來還得看看父皇到底對怯玉伮的情意有多深,才好做決定。
蕭暮雨安撫好母妃,抬頭望向窗外,隻見得精致窗欞,沒有殿外風景,才想起門窗早就緊閉。
小世子呀,蕭暮雨心內輕歎了一聲。他十八了,身為公主不能不嫁人,與其隨便被指派一個,不如自己挑選個有利又合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