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池包紮好了傷口, 讓林笑卻抬起頭,他要把那頸項上的傷灑藥包紮。
林笑卻愣愣的,聽話地抬起了頭, 謝知池的斷指處仍然在滲血,林笑卻倏地反應過來,說自己來。
謝知池沒管他, 自顧自灑藥包紮,林笑卻不敢掙紮,擔心碰到謝知池的傷。
包紮好了, 謝知池在一旁坐下, 麵色慘白神情卻如常。他左手翻出乾餅隨意嚼了起來。
林笑卻挪過去,謝知池咬住餅, 空出左手拿起一塊遞給他。
林笑卻搖搖頭, 不要。謝知池直接堵在他嘴邊。
林笑卻隻能接過來,即使滿手血腥,身上沾滿了血跡, 他也慢慢吃了起來。
吃了小半塊吃不下了,抬起頭望, 發現謝知池早沒吃了,一直看著他吃。
林笑卻抬起了頭, 謝知池沒說什麼,把水囊遞過來, 把林笑卻吃剩的餅接過來繼續吃。
林笑卻接過水囊喝了幾口。
倏地聽見風把窗吹開的聲響,望了過去。
沒有人。隻是又落雪了。風雪好大。
他愣愣地說了出來:“好大的雪。”
謝知池頭也不抬, 隻是繼續吃餅。那餅並不乾淨,沾了血汙,一口一口, 和當初咬林笑卻沒有分彆。
林笑卻覺得冷,風太大了,他慢慢往謝知池身旁挪,最後抱住了謝知池。
“雲木合在平穀郡,郡內有座寺廟名清安。他在那裡等你。”這是約定好的地方,林笑卻必須告訴謝知池,有人在等他。
謝知池沒有回答,他隻是繼續吃著餅。
林笑卻抬頭望他:“謝知池、月生,無論你是誰,活下去總比送死好。”
謝知池吃完最後一口餅,噎得慌,他扼住林笑卻,直接咬上他唇瓣,破了口子流出血,謝知池慢慢地舔乾淨。
林笑卻眼睫顫著,疼著,謝知池舔完唇,又開始舐他眼下的淚。
一滴又一滴,林笑卻不知自己為何流淚。是因為被咬得疼了,還是為雲木合為謝知池為彆的人。
風雪越發大,謝知池站了起來。
窗子已經扣不上了,謝知池環視四周,瞧見廟內斷了手的巨大菩薩神像。
他走近撫摸片刻,倏地提劍劃破菩薩肚腸,神像剝落一大塊,裡麵原是空的。
林笑卻凍得發顫,謝知池牽著林笑卻鑽進了菩薩像裡。
窗子在側麵,沒有直抵著吹好多了,但林笑卻還是漸漸昏沉了起來。
謝知池鬆開劍,開始解林笑卻衣裳。
林笑卻驀然睜大眼,不可以。謝知池並不解釋,將林笑卻的手撥開繼續解。
林笑卻慌了,連忙求饒:“我身上不乾淨,很臟很臟的,我這兩天都沒洗澡,一定臭死了。”
謝知池仍然不停。林笑卻按住他的手:“真的不行,謝知池,真的不行。
“我不想。”
233連忙提醒:【愛,深愛,愛到無可自拔。】
林笑卻隻能改口:“我的意思是,其實我不想這麼臟的臭的時候,壞了你的興致。”
謝知池終於停了手,林笑卻剛鬆一口氣,就被謝知池壓倒了。這菩薩像怎麼這麼大,林笑卻倒在神像裡望著神像頂,要是小些,謝知池一定施展不開。
昏昏沉沉,林笑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摸過月生,摸得自身直顫,現在月生要報複他了。
林笑卻有些怕,不知道被摸和被咬哪一個更難受。
渾身隻剩一件裡衣時,謝知池停了手,開始解他自己的衣裳。
而後,覆了上去。
謝知池摟著林笑卻,失血過多的體溫總比風雪好。
衣衫緊緊包裹著兩人。
林笑卻顫顫地睜開了眼,望見謝知池堅毅的下頜。
他突然明白,謝知池就是謝知池,不是月生。月生或許出現過,但現在留下的隻是謝知池。
謝知池緊緊摟著他,林笑卻漸漸覺得溫暖,沒那麼冷了。
外麵的風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
但如果停止的那刻將用血覆蓋,林笑卻寧願那雪永遠也不要停。
燁京城。
殿外的風雪如鼓如骨,張揚跋扈。
蕭倦收到了手指,他仔細瞧了很久,即使那不是怯玉伮的手指。
他照顧怯玉伮那麼久,給他穿衣、刷牙、給他洗臉洗手,怎麼會認不出來。
一室陰暗裡,蕭倦大笑起來:“那狗奴要朕獨往,好,朕滿足他。”
蕭倦滿眼陰鷙,緩緩鬆開了手,謝知池的小指落入了炭火盆,很快就燃了,散出人肉的香氣。
捉住謝知池,他定將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而不聽話的怯玉伮,他要他好好地完完整整地回到他身邊。
倏然,太子蕭扶凃闖了進來。
張束一邊攔一邊喊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殿下,您不能擅闖。”
蕭扶凃一把推開了他,張束被推倒在地。
太子殿下一向謹慎,怎會突然如此,張束明白,殿下知道了。
張束從地上爬了起來,沒有跟上去。
殿內伺候的下人早就被揮退了。蕭扶凃走進去,壓著怒道:“父皇,怯玉伮去哪了。”
蕭倦坐在主位上,沒有搭理。
蕭扶凃上前,踢開炭盆,跪了下來。他抬頭道:“父皇,讓兒臣去。”
“既然謝知池要報仇,孤是您的兒子,殺了孤一樣算報仇。況且孤不會死,孤會殺了他,好好帶怯玉伮回來。”人肉的香氣過了頭,就變得臭不可聞,蕭扶凃低聲道,“您不敢去,我去。”
蕭倦一腳踩在了蕭扶凃肩上,蕭扶凃獨木難支,漸漸跪也跪不穩。
他額生虛汗,手按地強行支撐著不肯趴下去。
但蕭倦越發用力,蕭扶凃若不反抗,隻能被踩到地上。
蕭扶凃神思難辨,垂下頭眼神發狠,但最終他隱忍了下來。順著蕭倦的力道趴了下去。
蕭扶凃的額頭砸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個頭。
“兒臣錯了,兒臣不該擅闖父皇寢宮。”
蕭倦的腳仍然沒有移開。
蕭扶凃隻能繼續磕頭:“兒臣知錯。”
“父皇,兒臣錯了。”
“兒臣不敬,兒臣該罰。”
“多謝父皇教養之恩。”
……
蕭倦終於移開了腳。蕭扶凃已經磕出了傷磕出了血。
蕭扶凃未再發一言,緩緩站了起來。
額上的鮮血往下流淌,滴進了眼眶裡。滿眼血紅中,蕭扶凃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
蕭倦緊攥著如墨長發。從誰的頭上剪下。
蕭扶凃轉身離開了帝王的寢宮。
蕭倦拿來刀,砸了冠冕,將自己的頭發齊肩割斷,和怯玉伮的長發融在了一起。
再分不清彼此。
紅線綁縛,紅繩纏好,蕭倦將長發放在了長命鎖上。
怯玉伮戴了一把,還剩九十九把。
他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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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泗郡泉陵山破廟,菩薩像內。
到了夜間,沒有燭火便隻能接受黑暗。
謝知池一直抱著林笑卻,林笑卻說他不冷了。謝知池的手該換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