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拿玉璽的手,竟淪落至此,嗚呼哀哉。”趙異捉著林笑卻腳腕,把他的腳放在小腹位置,橫著睡覺。
睡不著,趙異問晏巉:“晏哥,城要是破了,小啞巴怎麼辦啊。”
“化妝化醜點也沒用,是個女人都會被擄走的。”趙異迷茫了一會兒,“留給濮陽邵玩弄,朕是不願的。”
“晏哥,要不我們燒了宮廷,一起去地府。”趙異唇角微揚,“還有我那傻爹,與其留下來受罪,不如跟我們一起去了。”
“等下了陰曹地府,朕不投胎,朕是皇帝,不投胎他們不能強求。朕護著你們。”趙異輕輕笑著,“朕要一座大宅子,爹死一回會變得聰明,讓我爹去乾活養我們。小啞巴太傻了,就讓她閒著吧。”
“晏哥你也不用做什麼,朕親自去捉小鬼,捉小鬼來讓你們吃。吃一個,吃一群,吃下整個陰曹地府的鬼,閻王換人做。不,換鬼做。”趙異樂了,“朕當不了人間的帝王,去陰曹地府當個閻王爺也是很不錯的。”
沒人搭理他,趙異樂極生悲。緩緩鬆開手,趙異沿著床外側默默往前爬,他擔心林笑卻推他,死扯著被單。
但林笑卻快睡著了,懶得搭理他。
趙異成功爬到林笑卻外側,捉到林笑卻的手,按到了自己的頭頂上。
林笑卻嫌冷,敲了下他的頭,趙異埋進被窩裡,讓林笑卻繼續摸摸頭。
林笑卻不摸,他就帶著林笑卻的手摸。被窩裡沒有空氣,趙異喘不過來氣,卻覺得就這樣憋死也好。
或許在娘親的肚子裡時,也是窒息與溫暖的。
他想娘了。
他的娘懷了小寶寶,先皇後讓下人拉過來,親自一棒打到娘親的肚子上。
娘流產了,死掉了。
流了好多好多血,好多的血。那些下人就看著,看著娘流血。
他想要跑出去,跑出去叫太醫,但先皇後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賤種,過段時間再收拾你。”
在先皇後嫁過來前,他就已經出生。先皇後嫁過來後,再沒有寶寶出生。
他被扇倒在地,往娘親身邊爬。先皇後看樂了,踩在娘親肚子上:“一個賤婢,生再多孩子也是賤種。”
“你先去罷,你生的賤種很快會來陪你的。”先皇後樂著離開了。
他終於爬到娘親身邊,娘親流著淚想說什麼,趙異湊近聽,聽到娘親說他不是賤種。
娘親讓他跑,趕快跑,跑出宮去。
“跑——”娘親沒說完話就死掉了。
娘親死不瞑目。
趙異沒有將娘親的眼皮闔下,他靜靜地望著娘親睜著的眼,就像娘親沒死一樣。
被窩裡,趙異抱住了林笑卻的肚子,他問疼不疼。
林笑卻狠狠打了他一下。
要是往下摸,身份就暴露了。
但趙異沒有往下,甚至想往上瞧瞧小啞巴為什麼胸這麼平。
“你以後怎麼喂奶啊,”趙異問,“你的寶寶會餓的。”
林笑卻忍無可忍開始踹他。
趙異笑:“好嘛,不戳你的痛處了。有金有銀有權有勢,哪會缺奶娘。”
“說真的,”趙異道,“要是濮陽邵被打跑,朕以後給你請一百個奶娘。不但喂你的寶寶,連你一起喂。”
趙異笑:“喂著喂著,讓你重新長一回。”
“重新長一回,喉嚨舌頭長好了,沒準小啞巴也能開口說話。”趙異樂得不行,林笑卻心道,他彆是瘋了吧。
城還沒破,皇帝先被嚇瘋了。
晏巉道:“陛下,你打擾到小憐的休息了。”
趙異道:“晏哥,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你們一個賽一個沉默,隻有朕嘰嘰喳喳,龍都變鳥了。”
說到鳥,趙異又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朕把林子都燒掉,看他們還怎麼跑。”趙異笑得樂不可支。
晏巉道:“陛下若是有心燒毀宮廷,那不要怪臣先了斷了陛下。”
趙異沉默了會兒,問:“真不想一起死啊。”
晏巉道:“想死,陛下當初就不要活。”
趙異道:“可是晏哥,那些粗人不像朕,憐香惜玉。你要是被拉去做了軍妓,日日夜夜,可就太狼狽了。”
林笑卻狠狠蹬了趙異一腳。
趙異險險穩住身形,惱道:“又沒讓你去做軍妓,你慌什麼。”
趙異笑了笑:“還是一起去黃泉為好,朕放在心裡的人,被那樣踐踏,朕簡直比死了還難受。”
“朕都沒碰過,牽牽手都要被嫌棄,要個擁抱都沒有,卻被一千個一萬個粗人壓在身下,玩爛。”趙異笑得開懷,“好疼的。”
林笑卻聽不下去,坐起來開打。趙異製住了他:“小啞巴,你的命運應當會好些。”
“你能生娃娃,那濮陽邵會把你納進房中,日日夜夜將你把玩,把你玩透了,叫你生下一堆野種來。”趙異茫然道,“你都沒胸,沒奶,那些野種會把你咬死的。”
“夠了。”晏巉發了話,“滾出去。”
趙異嗤嗤笑起來:“我說的是實話,又不是威脅你們。
“小啞巴,你讚同放火燒宮就打我。”
林笑卻掙開的手停住了,本來是要打趙異的,這會子還不能下手了。
趙異仍是笑:“不打我就代表同意我。”
林笑卻惱了,一巴掌拍他腦門上。
趙異被打得倒在床上,笑得淚水嘩嘩流淌。
過了好久,林笑卻聽到了他的哽咽聲。
趙異頭埋在被褥裡,聲音悶悶的:“又不是叫你們陪葬。是朕陪葬。
“把這裡葬了,我們換個更好的地方住。還有朕的龍袍、龍座,這些人人都想要的東西,朕繡一萬件龍袍出來,讓你們天天換著穿。龍座也是,朕打一千座出來,保管坐得腰酸背疼再也不想要。
“他們要,就丟給他們吧。”
林笑卻踹了踹趙異,想讓他彆再嘟嘟囔囔的了,真的好困了。
趙異真是很能說很能哭的一個壞皇帝。
趙異抱住了林笑卻的腳,不準他踹。
“好冷,朕給你暖暖腳,小啞巴,壞家夥,不識好歹白眼狼。”趙異嘟囔道,“你的帕子我洗了,洗了好幾遍,乾乾淨淨的,我晾起來了,還沒乾。冬天好難乾啊,血都凍了。”
“何況一帕子乎?”趙異絮絮叨叨道,“那帕子凍得跟屍塊似的。不祥,朕又洗一遍,晾上去又凍成屍骨了。”
“朕想了好久,隻能放懷裡,好濕好濕,拿出來卻臭了。”趙異道,“沒辦法,朕隻能再洗一遍,當成屍塊晾上去了。”
困了這麼久,人都要活不下去。內城東門,有將領投降了。
濮陽邵帶著軍隊長驅直入。
內城的高門士族被拉出來當雞牛一樣砍,女子被擄奪當奴,男子都砍了。
濮陽邵大笑道:“除了薑氏,薑氏不分男女,全給本將軍砍了!”
什麼薑氏高門,娶個女人都不行,乾脆全殺了,族滅多好玩。
荀延不忍,想上前相勸,被人拉住了。
那人低聲道:“濮陽邵其人,你攔著他報被辱之仇,他隻會變本加厲更加凶殘。”
濮陽邵又道:“下人們、奴隸們,本將軍解除你們的奴籍!歸降本將軍,本將軍封你們官做!殺掉你們的主人,睡他們的女人,搶他們的官位,奪他們的金銀,本將軍給你們這個權力!”
濮陽邵興奮道:“本將軍要當皇帝!”
濮陽邵說完了,回頭看他的謀士,大笑道:“荀延,你來做本將軍的丞相!”
“這什麼南周皇位,早該換人坐了。”濮陽邵騎在高頭大馬上,甚是囂張。
一道冷箭射過來,濮陽邵險險砍斷,大怒:“負隅頑抗,都給本將軍死!”
那射冷箭的被捉了過來,濮陽邵見是個女子,問:“你為何殺本將軍!”
女子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濮陽邵笑了笑:“你說得沒錯。”
歎了一聲,命令屬下道:“給她一個爽快。”
殺完了,又道:“把她好好葬了吧。是條好漢。”
濮陽邵看著街頭巷尾遍布的屍體:“至於其他的,都燒了,彆亂堆著。死的人太多,彆生了瘟疫,那可不好玩了。”
濮陽邵大笑著,提著槊天戟,騎馬向皇宮。
荀延騎馬在後,心裡一沉,勒緊韁繩趕了上去。
紹京城裡,菜市場的空地上燃起大火,一具具屍體投入火中,黑煙滾滾,嗆著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