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在宮廷裡狂奔, 跑到鳳棲宮已氣喘籲籲。
床上的三人已經睡著了,書香顧不得平時的尊卑,喊道:“城破了!”
三人慢慢轉醒, 書香撲到放衣衫的地方,趕緊取了給林笑卻穿衣裳。
中衣、外裳都穿好了,書香擦了擦林笑卻的臉, 端來水讓他漱了漱口。
書香道:“沒地躲,我再給姑娘梳梳頭吧。”
現在跑出去隻會被亂兵擄走,不如靜坐此處, 待那濮陽邵來。
書香給林笑卻梳頭發的時候,趙異披頭散發懶洋洋躺床上, 躺了會兒他踢倒燭台, 差點燃起來時, 晏巉一腳踩滅了。
趙異不滿:“朕放火, 你滅什麼。”
晏巉道:“陛下要死,一個人上吊即可, 彆帶小憐與我。”
濮陽邵的軍隊包圍了皇宮。
還活著的禁衛軍在跟濮陽邵的軍隊搏鬥,死了不少人,濮陽邵喊道:“投降者保命, 不降者千刀萬剮, 禍及家人。”
漸漸的,禁衛軍也降了。陛下也不是什麼明君, 平日借著陛下的威風耀武揚威很快活,真要為陛下送命時, 不少侍衛不願了。
大勢已定,再負隅頑抗,也隻是白白葬送了性命。陛下不會因此掉一滴淚, 歎一口氣,隻會罵他們廢物。
段琮扔了兵器,讓開了道,其他禁衛軍麵麵相覷,望著源源不斷的敵軍,手一鬆,武器掉了。
濮陽邵騎馬走過,到段琮跟前時,誇了句:“識時務者為俊傑,不錯。”
濮陽邵居高臨下望著段琮,提著槊天戟手發癢,虛晃了一招,沒殺段琮。
濮陽邵自己雖反複無常是個小人,但平日裡對那些忠心不二的頗為敬重,遇到段琮這樣臨陣倒戈的,反倒想一戟殺之。
濮陽邵笑著勒馬走過,段琮額生冷汗,退了一步。
“小皇帝在哪裡,”濮陽邵笑著對荀延道,“他趙氏百年國祚,禮儀之邦,本將軍怎能不拜見拜見。”
去了承明宮沒找見人,濮陽邵捉到一個宮人詢問,宮人支支吾吾濮陽邵將之殺了,又捉了個宮人,這個就聽話多了。
“鳳棲宮!陛下、娘娘都在鳳棲宮!”
濮陽邵聽完一樂,把這宮人也殺了。
“都是些軟腳蝦,”濮陽邵笑,“嚇一嚇什麼都說了。”
“走,荀延,咱去鳳棲宮瞧瞧。”濮陽邵好奇道,“晏巉的美名天下皆知,不瞞軍師,我確實想見識見識這等絕頂美人的風姿。”
鳳棲宮裡,書香給林笑卻梳好了發髻,戴好了釵環,稍微上了些妝,當真風華絕代。
濮陽邵一行人朝鳳棲宮而來。
趙異躺床上,說再不燒宮來不及了。
晏巉道:“你好歹是皇帝,他不會今日就殺你。”
趙異道:“那等粗鄙之人,哪懂什麼君臣之禮。朕自儘而亡,反倒落個清淨。”
趙異笑:“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朕也算臨到頭了英雄一把,免得史書說朕除了殘暴昏庸,彆無他好。”
趙異笑著拔出了劍:“朕竟是個末代皇帝,下了陰曹地府,也不知列祖列宗如何叱我。”
林笑卻梳妝好了,靜靜轉身,緩緩走到趙異身旁,按住了劍柄。
趙異怔了會兒:“小啞巴舍不得朕死啊。”
林笑卻沒說話。
趙異道:“還是怕朕的血臟了你的衣。”
“你站遠些,”趙異道,“朕會讓你乾乾淨淨地見客。”
“朕的血,流在周國的地上,已經夠了。”趙異雙眼落下淚來,“我那傻爹,要是能活,小啞巴,讓他活下去。”
趙異推開了林笑卻的手。
書香上前,將林笑卻抱遠了些。
林笑卻靜靜地看著趙異,他頭發淩亂,龍袍皺了,一把劍在燈火中閃著冷光。
晏巉沒有阻攔。
趙異抬起了劍,架到了脖子上,千鈞一發之際,一塊兒玉佩飛來擊中了趙異的手腕。
劍掉在了地上哐啷一聲。
書香趕緊抱著林笑卻躲到了屏風後。
濮陽邵走了進來,疾呼道:“陛下這是為何?”
他一副忠臣良相的模樣:“臣此番前來,隻為清君側。陛下要是自儘了,臣豈不是要遺臭萬年?”
濮陽邵笑了起來:“禪位的流程沒走,還請陛下稍安勿躁。”
濮陽邵揮了揮手,身後的將領上前,將趙異架了起來。
濮陽邵行了個禮,道:“讓咱們陛下多休息,瞧這小臉,都餓瘦了。好酒好菜招待著,讓那些長胡子太醫過來瞧瞧,彆讓咱們陛下有個好歹。”
趙異“呸”了一聲,推開那些將領:“朕自己走。”
但趙異說著自己走,卻沒有走。
濮陽邵也不催他,目光放在了床榻的另一側。
他持著戟緩緩走過來,挑起了床簾,望見晏巉的那一刻,什麼天下皇位都忘了。
濮陽邵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讚歎道:“果然是晏大公子,本將軍見了,竟一時之間門不敢妄動。”
濮陽邵笑了下:“貴妃娘娘,換個皇帝,你仍然可以當貴妃娘娘。隻需要乖一些,彆吵,彆鬨,安安靜靜,把衣裳脫了吧。”
趙異大罵道:“朕還沒死,賊子,竟敢覬覦朕的嬪妃!”
濮陽邵道:“陛下若是慈悲為懷,就該給娘娘一條生路。”
濮陽邵瞥了一眼趙異的身板,道:“娘娘怕是真正的快活都沒體驗到,死了多可惜。”
趙異還要大罵,嘴卻被一將領堵住了。
濮陽邵望向晏巉,詢問道:“娘娘意下如何?”
晏巉取出藏劍,沒有拔出,劍鞘抵在了濮陽邵身上。
濮陽邵摸著劍鞘,笑意玩味:“我把床簾放下,娘娘慢慢脫。本將軍有耐心。”
荀延倏地上前道:“主公,晏巉進宮之前,曾任周國的太師。官位高,又做了不少實事,周國上上下下對晏巉頗為敬愛。與其收入後宮,不如納入麾下,為主公效力。”
濮陽邵聽了:“美人在前,卻不能享用,那本將軍當皇帝還有什麼意思。”
又道:“曾任太師又如何,還不是被一貶再貶,最後入了宮當了個娘娘。再有本事,也雌伏在那小皇帝身下。小皇帝能碰,本將軍不能碰?荀延,今天本將軍高興,你們都出去吧,本將軍好好玩玩。”
話落,濮陽邵倏地聽到屏風後似有動靜。
他握緊了槊天戟,喝道:“誰在那!”
“滾出來!”
屏風被士兵推倒,屏風後的書香與林笑卻驀然露了出來。
滿殿的人霎時一靜。
殿外初明,朝陽的光透過窗欞射進來,恰照亮了林笑卻的麵龐。
光芒之中,他靜靜地站著,垂著眼眸,仿若一尊塵封多年的玉像。
塵埃在光芒中浮散,而他靜若處子,極緩地掀開了眼簾。
濮陽邵的心一下子就動如脫兔了。
槊天戟掉在了地上,濮陽邵渾若未覺,踩過槊天戟,踩過屏風,走到了林笑卻麵前。
濮陽邵人高馬大,林笑卻隻及他的胸口。
濮陽邵抬起手,撫上了林笑卻的麵龐,聲音極低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林笑卻被迫仰起臉頰,他靜靜地望著濮陽邵,並不回答。
書香連忙道:“我家主子天生失語,無法說話。”
濮陽邵低歎一聲:“可憐。”
旋即抱起林笑卻,大笑道:“可憐的人兒,當本將軍的皇後罷!”
濮陽邵將林笑卻抱到了榻上,就要與兩位美人顛鸞倒鳳。
但林笑卻倏地拔出了晏巉的劍,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些旁觀的將領們一驚,連忙道:“不可!”
有一個甚至飛奔上前,想把劍奪來。
濮陽邵忙退了幾步,道:“放下劍來,彆舞刀弄槍傷了自個兒。”
將領們驚亂中鬆了手,趙異得了自由,譏嘲道:“你退出殿去,小憐便不會傷了自身。”
濮陽邵道:“小憐?果真是我見猶憐。”
濮陽邵倏地上前,奪了劍扔下,道:“本將軍八抬大轎娶你,明媒正娶,讓你當本將軍的妻。如何?”
林笑卻緩緩躲在了晏巉身後,隻露出小半張臉來。
晏巉道:“小憐怯弱,將軍若是粗暴待之,小憐唯有一死。煩請將軍全了各項禮數,小憐自會上轎嫁與將軍。”
濮陽邵卻道:“你碰過她了?”
晏巉道:“她視我為大哥,兄妹之情,將軍不要多思。”
濮陽邵笑:“她怯弱,本將軍等一等不是不行。晏巉,你該脫衣裳了。”
林笑卻抱住了晏巉,抓住了晏巉的衣領,濮陽邵微惱道:“碰你不成,碰晏巉也不成,難道要本將軍碰小皇帝?”
趙異大罵:“混賬!竟敢以下犯上。”
濮陽邵大笑:“開個玩笑罷了。”
濮陽邵環視一周,見到了書香,雖不及晏巉小憐,倒也有一番媚韻。
書香乞憐的媚笑,緩緩走了過來,跪在了濮陽邵的身前。
“將軍,”書香道,“若將軍不嫌棄,奴才願伺候將軍。”
濮陽邵一下子被點燃了,將書香抓了起來,推到了榻上。
林笑卻欲上前阻止,晏巉緊緊抱住了他。
晏巉抬手,捂住了林笑卻的雙眼。
荀延見晏巉無事,鬆了口氣,緩緩退了出去。其餘將領架著小皇帝也退下了。
書香一邊輕叫著,一邊說著將軍龍威虎猛,反被濮陽邵掐住了臉頰叫他閉嘴。
濮陽邵發泄一番,心情甚好。將書香推下了榻,躺在床上歎道:“想我濮陽邵當初如喪家之犬,逃到周國來。誰知有此番機遇,還要感謝一番周國的水深火熱,讓我這條過江龍,一下子騰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