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亂世裡的書童炮灰攻12 脫敏治療(1 / 2)

絕版白月光 去蓬蒿 16106 字 7個月前

林笑卻醒來的時候, 發現殿外下雪了。

腹中饑腸轆轆,殿外風雪飄搖。晏巉已經離去,林笑卻爬下床,看見了蜷縮在腳踏上的書香。

書香睡得很不安穩, 呢喃著娘親, 林笑卻靜靜望了會兒, 走過去想把書香抱到床榻上。

隻是一接近, 就被書香緊緊地抱住了。

在書香的夢裡, 他終於抱住了他死去的娘親。在書香的夢外,林笑卻想了會兒沒有掙紮, 回抱住他。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 林笑卻在這個世界也有娘。

娘親會哼唱一些歌謠哄他睡覺。小小的怯玉伮總是笑,總是逗娘親笑,娘親最開始也笑的,後來見到怯玉伮的笑, 卻開始淚流不止。

鄰家來過一趟, 說要換娃娃,換來娃娃不是養,換來娃娃烹煮之。

虎毒不食子,不能吃掉自己的兒女, 那是豬狗不如的行徑,可如果吃的是彆家的, 罪孽好像就減輕許多。

娘親不願換, 也不想吃彆家的娃娃。爹爹想了法子, 帶著他到城裡去,城裡貴人多,城裡有錢銀, 去城裡把他賣了,爹娘就能活下來。

林笑卻有個哥哥,扯住爹的袖子說要賣就賣他,哥哥哭著抱住怯玉伮,說把他賣了,爹娘一樣活。

爹爹不願意,哥哥養得八九歲了,眼見著可以成人。小的這個太小了,養不活的,賣了吧。

賣了一家三口多活一年,賣了小的大的多活半載。

爹爹推開哥哥,帶著怯玉伮遠去。

哥哥在後麵追,娘親在屋內哭喊:彆跑了,彆跑了,村外有流民!狗子,回來,回來啊……

哥哥站在村口,涕泗橫流,一個流民突然撲上來,要殺了哥哥吃。

哥哥要被掐死之前,鄰家聽到動靜,幫忙打跑了流民。

哥哥滿身傷的回去了。

爹爹賣了人,太心急,買了食糧被人盯上,還沒回到村裡,就被流民殺了。

糧食、銀錢都被搶,爹爹這個人也洗刷刷入了鍋。

後來先皇後一族倒了,晏巉入了朝,南周形勢漸漸好了。

怯玉伮想回到村裡看看,晏彌帶著護衛牽著怯玉伮回到村裡。

但這村已經荒廢,人亦不知蹤跡。

那一天也是這樣下著雪。

晏彌將怯玉伮抱了起來,說或許是逃荒到彆處去了。

晏彌抱著怯玉伮走進他兒時的家,破落的,積滿灰塵的家。

怯玉伮將臉埋在了晏彌胸口,不願去看。

晏彌發覺衣衫濕了,他輕拍著怯玉伮的背,沒有說他哭了的窘事,隻是輕輕地哼唱起歌謠,哄一個孩子睡覺。

林笑卻在多年後的如今,突然想起了那首歌謠。

他輕輕地哼唱起來,哄懷裡的孩子睡覺。

睡得不安穩的書香,漸漸睡得安穩了下來。

林笑卻將書香抱到了床榻上,蓋好被子,隔著被子拍了拍書香的背,輕輕的,一下又一下。

書香睡熟了,林笑卻站了起來,緩緩走到了殿外。

他要為自己找一些吃的,太餓了。

人餓的時候,胃腸灼燒得理智全失,什麼都顧不得了,隻是想吃,想吃。

小的時候,家裡有點吃食,爹爹都是讓娘先吃,娘不肯吃,非要他先吃。他不吃,娘也不吃。

爹爹就吼他,流著淚說還不快吃。

爹爹和哥哥餓得皮包骨頭,他身上還能有點肉。

有點肉,瞧上去好看些,賣也能賣個好價。隻剩骨頭,彆人瞧了倒胃口,不想買的。

娘親說鄰村吃草根啃樹皮,還有的吃起了觀音土,吃撐了死掉了好多。

娘親抓起一把觀音土,教導怯玉伮這個不是吃的,不能看到有的人吃,就跟著吃,會死人的。

怯玉伮當然不會吃。他明白土用來耕種,土不能進入腹中。

他望著娘親,娘親盯著土,怯玉伮心中怯怕,舉起小手搖娘親的手腕,將那把土搖散了。

灰塵進了眼,怯玉伮眼中落下淚來。

娘親擦了手,趕緊抱起他,給他吹眼裡的灰。

這時候娘親沒有對飽腹的極致渴望,隻是專注地為孩子吹一吹眼睛。

灰塵隨著淚水離了眼,世界變得清晰,林笑卻伸出手,雪落到手心,不急不緩地融了。

林笑卻走到正殿,沒有找到吃的,想走出鳳棲宮去,晏巉正好回來了。

身後跟著的宮人們端著吃食,算得上豐富。

正殿裡放好吃食,宮人們退下了。晏巉換了新的乾淨的手套,關好殿門,將林笑卻抱了起來。

林笑卻輕聲說自己能吃的,不用喂。

晏巉說他需要學著接觸人,問怯玉伮願不願意幫忙:“有這個毛病,是上不了戰場的。”

林笑卻問:“大哥要上戰場嗎?”

晏巉道:“北雍攻占了周國不少的城池。亂世這麼多年,君王禦駕親征、帶兵打仗、培養威望已是常事。大哥不是君王,但唯有收複失地,才能洗去前恥。”

殿外有晏巉的人守著,晏巉低聲道:“清理國內隻是第一步。”

晏巉舀了一勺豆腐喂林笑卻。林笑卻好久沒吃到這樣清淡鮮嫩的吃食,舌頭滿足,整個人也放鬆了不少。

他眼裡漸漸湧起歡喜,晏巉也跟著心情好了些。

“你願意幫大哥克服這個毛病嗎。”

怯玉伮低聲道:“願意的。”

他仰起臉龐,緩緩回抱住了晏巉。

晏巉手一顫,他闔上眼又睜開,眼前隻是怯玉伮,隻有怯玉伮,晏巉繼續喂林笑卻吃的。

林笑卻吃了半飽問:“大哥,晏彌和晏餘會沒事的,對不對。”

晏巉道:“我提前派了人保護他們,不用擔心。”

林笑卻得到肯定的回答,本應鬆一口氣,可不知為何,心中仍是沉沉。

他望著晏巉,這個世界的萬人迷主角,他是主角,一切會順利的。

喂怯玉伮吃完飯,晏巉才準備用膳。

放怯玉伮下來的時候,臉頰不慎擦過怯玉伮的手,晏巉一下子捏斷了手中的筷子。

林笑卻望過來時,晏巉額生薄汗,他笑道:“無事。”

過了會兒,晏巉又道:“摸我的臉。”

林笑卻坐在椅子上,一下子坐直了腰杆,沒有動。

晏巉道:“不要怕,把大哥當成花瓶,撫摸上來。”

林笑卻猶疑很久,想到晏巉方才的話,想到晏彌,最終抬起了手,輕輕地撫上了晏巉的臉頰。

晏巉冷顫了一下,倏地將林笑卻打橫抱起,送到了床榻上。

床簾放了下來。

林笑卻躺在床上,晏巉在他上方,低聲道:“繼續。”

林笑卻指尖本已收回,這下不得不又撫了上去。在這個世界裡,晏巉是林笑卻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林笑卻撫上晏巉的眉眼,高嶺之花在他眼前具象化,晏巉額上的汗是雪花融了。

晏巉漸漸地氣喘起來,林笑卻不想繼續了,脫敏治療需要慢慢來。

但晏巉握住了他的手腕,帶著他的手一直往下,從眉眼到鼻梁、唇瓣、下巴,晏巉沒有往下,就這樣的程度,晏巉已經快要暈厥過去。

本能感受到的痛苦,精神上的接納,習慣性的厭惡,心底裡的愉悅,錯綜複雜,晏巉無法分清。

突然間,晏巉含住了怯玉伮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林笑卻疼得落下淚來。

破了口子,嘗到血腥,晏巉終於清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瞧見怯玉伮的眼睫微微濕了,淚水從眼尾滑落。明明一樣是血,為何他人的隻讓他作嘔,怯玉伮的,卻撫平了晏巉對這個世界的厭惡。

好似觀音土。吃撐了一樣會死。可死之前飽腹,填飽虛無,苟延殘喘。

晏巉低喘了幾息,將傷口舔儘。他說了對不起,林笑卻咬著唇垂著眸,不敢看他。

晏巉道:“怯玉伮,或許終有一日,我會落得一場空。世事無常,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道理,我自小明白。”

“即使如此,大哥還是會往前走,哪怕到最後你認不出大哥。到那時,恐怕我自己也認不得自己了。”晏巉起身,拿來藥給林笑卻包紮,明明隻是破了個口子,他卻包紮得好似斷了根手指。

林笑卻搖搖頭,一點一點將紗布掀開了。

“晚上就好了,”他說,“大哥不用在意。”

林笑卻蜷縮在床上,受傷的手指耷拉著,像一隻懶懶的薄薄哀怨的懵懵懂懂的小貓。

連愛恨都弄不清楚,不明白,也不探究。

晏巉用完膳走後,林笑卻躺了很久才起來。桌上的熱菜涼了,還有些糕點。

宮人要進來撤走,林笑卻將糕點留下了。他將幾個盤子剩的糕點整整齊齊擺在一個盤子裡,隨後端到了偏殿去。

幾個宮人見林笑卻離開了,麵麵相覷,隨即將剩菜剩飯囫圇瓜分了。

他們吃得很急,生怕林笑卻趕回來。

撤下去吃也不成,會被搶走的。

吃完了,將盤子撤走。有個小太監叫朽竹的,沒有進來搶吃的,他是晏巉的人,他隻是看著這些宮人,看了會兒又走到偏殿去守著。

亂逃的宮人都被殺了,活下來的宮人戰戰兢兢,隨便一個士兵都能支使他們做事,不敢不從。

偏殿裡,書香仍然睡著。

林笑卻將糕點放在了桌上。

飄了雪,紹江南麵駐紮的將領軍隊更是思歸。他們從周國彆的地趕來勤王,如今都城都破了,有將領說拚一把,甕中捉鱉。

大將道:“陛下都被捉了,賊子用陛下的性命要挾,你拚就是害死了陛下。”

將領道:“難不成一直在這裡當縮頭烏龜?”

爭執中,濮陽邵的使者帶著皇帝的聖旨到了。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地請他們解散,各歸各地,回去過年。

一番爭議後,各將領還真離開了紹京。

濮陽邵的兵力消耗了許多,也不想再打下去,如今他隻想趕快把朝堂上的人都換成自己的,等徹底掌握了紹京及周圍城池,再圖謀他地。

許多的官員被殺,濮陽邵安插所謂自己的人,其中一半實則是晏巉的人。

晏巉過去一直提拔不上來的手下勢力,如今終於掌握了半個朝堂。

世家在濮陽邵帶來的戰亂中,損失慘重,周國世族亡了快一半。高門士族如薑氏更是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從此退出了曆史舞台。

薑氏數百年的財物被掠奪,那些珍貴的珠寶等濮陽邵讓全抬到鳳棲宮去,作為聘禮。

而珍藏的書籍竹簡等,濮陽邵本想燒著玩玩,大冬天取取暖,被荀延阻止了。

濮陽邵笑著全賜給了荀延:“你們這些漢人,嘴裡就是些書啊禮儀啊,哪有兵強馬壯重要。前頭滄國漢化,我雖學了不少,可還是煩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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