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癲狂又沉鬱地落下,慢慢將林笑卻推倒在地上。滿室的神佛裡,他拾起林笑卻的一縷頭發,親吻不已。
林笑卻沒有望他,隻是望著窟頂。窟頂上雕刻著壁畫,講的是傳道的故事。
親吻了頭發,趙異仍不滿足,隔著衣衫親吻林笑卻的身體。趙異仿佛知道,脫了衣衫林笑卻一定不允,可隔著這大氅,離他的身心有一段距離,他累了,也就懶得搭理。
趙異親到的隻是一嘴毛,他騙自己那是怯玉伮變成了小貓,他這條粗魯的狗舔上貓毛,高貴的貓咪望都不望他一眼。
其實不是毫無感覺,趙異太能鬨騰,親好似咬般猖狂,可林笑卻望著窟頂的壁畫,沉迷於那個故事。
趙異倏地捂住了林笑卻的眼睛,如果不看他,也不能看彆的。
林笑卻讓他鬆開,趙異就不鬆。
林笑卻沒有力氣折騰了,扮觀音太累,他一根手指都不想抬。本來腿沒怎麼動,但趙異非牽著他一路走過來,有馬車也不坐,現在腿也差不多廢了。
在他能容忍的範圍內,他寧願當一個玉石像。
趙異扯斷衣袖當布條,覆住了林笑卻的雙眼。
人一旦看不見,其他感官就會特彆明顯。他不能做得過分,他隻能增加怯玉伮自身的敏感度。
趙異抬起林笑卻的手,慢慢親吻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遇到指關節還輕輕含咬一番。
濕乎乎的,又熱,林笑卻推他。
趙異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你的手臟了,我在幫你擦手。”
趙異將手放了下來,放到怯玉伮的小腹上,輕輕戳了戳他的小腹:“佛祖麵前,你可不能亂想。你今日扮了觀音,需要遠離七情六欲,什麼都不要想,我隻是在幫你,洗下一身的塵埃。”
趙異說完,真的出了佛窟打來熱水,將剛剛自己含吻過的手又一一地洗乾淨。
在溫水之中,他撫上怯玉伮的指尖,輕輕摩挲,怯玉伮的手指忍不住蜷縮。握起來也不礙事,趙異撫上了指根,力度極輕。他就那樣打著圈地說不清是在褻玩還是在清洗。
太癢了,林笑卻咬住了唇。他不再忍,收回手就要取下遮眼的布條。
趙異按住了他。
趙異的呼吸離林笑卻的唇瓣隻有一寸之隔,他威脅道:“怯玉伮,不知是朕吻下去的速度快,還是你取布條的速度更快。”
林笑卻緩了會兒,罵道:“混蛋。”
趙異笑:“我就是故意的,牽著你走了好久好久,怯玉伮一定很累了。魚蠻子不做什麼了,不故意耍花樣,我給你洗完澡,我們就回去好不好。”
林笑卻道:“休想。”
趙異的眼淚開始冒:“怯玉伮果然不準,那我洗洗頭發總可以了吧。”
林笑卻道:“回去要坐馬車,否則你就滾蛋。”
趙異破涕為笑,應了好。
趙異讓人端來浴桶,倒滿了熱水,他試了試水溫,竟自己脫了衣衫進去了。
他將怯玉伮扶起來靠在桶壁,將怯玉伮烏幽幽的長發捋進浴桶,心道:不能與怯玉伮共浴,與怯玉伮的頭發共浴也是好的。
但說是共浴,趙異並沒有清洗自己,而是仔細輕柔地將林笑卻的頭發洗乾淨。最後清洗一遍時,趙異知道自己不乾淨,趕緊出了浴桶,打來新的水清洗了。
林笑卻聽著水聲,不知道趙異到底在搞什麼花樣,但或許是最近趙異太蠢了,總是做出些糗事,最開始他還生氣要踹他,到最後也懶得理會了。
趙異睡了很多天腳踏,眼下烏青烏青,趙岑以為他要死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腳踏太小實在睡不好。
趙異還下令,讓把皇宮內的腳踏都改大,全天下的腳踏都改大,丫鬟也是人,憑什麼不能睡大腳踏。
一個下人提醒道:丫鬟夜間是要伺候老爺夫人的,不能睡安穩。
趙異驚疑:玩那麼花?
下人訕訕地笑了下,不明白趙異想哪去了。
趙異沒管下人,內心異常糾結。難道怯玉伮也是想跟他玩花樣?
夜間的時候,趙異就開始不安分,穿著一身丫鬟的服裝四不像,掐著嗓子說我來伺候老爺~
惹得林笑卻以為鬨鬼了,一腳正踹趙異臉上。
第二日,趙岑見趙異不但眼下烏黑,臉還青腫著,難過地問:“兒子,你是不是得了大病,快去治快去治,一定能治好的。不要死不要死。”
趙異抬袖捂臉,含混道:“糟老頭子亂說什麼,吃你的飯去。”
水聲嘩嘩,林笑卻恍惚的心神收了回來。
他問:“困了,還要多久。”
趙異道:“就好了,頭發去馬車裡擦。”
“怯玉伮,”趙異笑,“這裡有紅燭,我們要不要拜個天地。佛祖作證。”
林笑卻道:“胡言亂語。”
趙異說不是的,他隻是看著這裡,突然發現除了這些不能動的佛像,就隻有他倆了。
“我們做什麼,外麵的人都不會知道。就算你跟我拜堂成親,你出去了還是那個觀音。”
林笑卻道:“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那日趙異說了,不做夫妻,做兄弟做家人。
趙異道:“怯玉伮說過的,越是瘋瘋癲癲的話,越是虛假。我剛才隻是說了句假話。走,我們該回家了。”
趙異的眼淚又開始滴滴答答,林笑卻取下布條走了幾步,趙異就上前將他抱了起來。
到了馬車上,趙異還在滴滴答答,他拿來帕子,慢慢給怯玉伮擦頭發。
好長好長,烏幽幽烏幽幽,好喜歡好喜歡,濕噠噠,濕淋淋,下雨了,把怯玉伮的頭發淋濕了。
如果能再來一回,他乖乖做一個傀儡,晏哥愛怎樣就怎樣,隻要把怯玉伮給他。
他帶著傻爹,牽著怯玉伮,在皇宮裡過自己的小天地。
權勢傷人,刀兵見血,暴虐令他耳聾眼瞎。
他隻想養一隻怯玉伮那樣的小貓,再養傻爹牌錦鯉,如果能救下娘親就好了。
娘親一定會喜歡怯玉伮的,會像傻爹那樣喚他:我的兒媳婦……
情緒波動下,趙異一下子看不清了。
他闔上眼,繼續給怯玉伮擦頭發。把小貓擦得乾乾淨淨,小貓總有一天就會離不開他。
紹京。鳳棲宮。
一室的燈火裡,一張惡鬼麵具尤其猖狂,光影透過它,斜長的影好似現出了魑魅魍魎。
自怯玉伮離去後,晏巉對於活人的厭惡之心變本加厲。
且不再是過去那樣完全內化為對自己的厭惡,他發現他產生了殺心,想要殺了那些用銀穢目光看過來的人,而不是殺了自己。
他令人打造了這樣一張惡鬼銀麵,晏巉已經不準備除掉自己的疾病。
或許他永遠不能接觸人,除了怯玉伮。
隻要將怯玉伮奪回身邊,其他人,用戰場上的血洗淨。
每夜,他抱著怯玉伮穿過的衣裳才能入睡。
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他,驀然失去,才發現早就紮入身體,離不得了。
草率離去,沒了人堵住,血流滿地,生出一顆惡心來,如同這銀麵。
晏巉拿起麵具,戴了起來,燈火裡,他好似和魑魅魍魎長在了一起。
不能接觸人又如何,盔甲造得再厚些,麵具再猙獰些,上了戰場,血肉橫飛,那些汙穢的眼來不及看過來,命先喪。
許久過後,晏巉才將麵具放了下來。
他回到床上,摟著怯玉伮的衣衫。憤怒暴虐的心漸漸沉降了下來。
很久以前,晏巉沒想過什麼權勢皇位。隻想著讓自己的弟弟們吃飽吃好就足矣。
晏家在原來的滄國,權勢已到極致,可最後依然一朝毀滅。
晏巉明白,這世上沒有永遠的贏家,就算站在峰頂,也有的是人想把他推下去,自己爬上來。
他不想著國不想天下,隻想自己這一小家和和樂樂。
可太多的人覬覦,哪怕他隻是個孩子,那些目光依然會落下來。
晏巉從此明白,他沒有彆的路可選,隻能往上,不斷往上,走到跌墜的那一刻。
晏巉撫上怯玉伮的衣衫,這樣的華美,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可他的怯玉伮會是例外。
他會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