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回頭林團長家媳婦在家剛好經過窗邊，聽見她們說話，那多不好意思啊。
三棟三樓主臥。
明媚的日光穿過敞開的窗戶，隨意地灑落在木衣櫃上，折射到地上，床沿上。
秋風拂過，往裡吹著床帳，觸碰著還在睡夢中的人兒。
不知過了多久。
周雲夢睡到自然醒，睜開眼看著頭頂床帳，又側頭看了下對著靠牆的書桌梳妝台。
太過熟悉的家具和擺放位置。
她沒忍住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定神想了下，才確定自己是在部隊這邊。
這一覺睡得太過舒服，如果沒有灑落在床尾的溫暖日光，時不時吹起床帳微涼又帶著點乾燥的秋風，真就沒感覺換了個地方，跟在林家一樣。
周雲夢這會神清氣爽，掀開被子坐起身，先去廁所洗漱。
不過沒了一出房門打聲招呼後，林母急匆匆跑去廚房熱早飯的身影，還怪不習慣的。
周雲夢把擰乾的毛巾掛回架子上，梳好頭發用發繩隨意紮起，走出廁所，就見飯桌上放著暖水瓶，瓶底壓著一張紙條。
她走過去拿起一看，熟悉的字跡，一如既往地筆鋒銳利，行雲流水。
是林津平早上的留言。
他說，暖水瓶的水是早上新燒開裝的，晾涼了才蓋上蓋子，溫度應該正合適。
廚房鍋裡放著的蔥花麵卷和韭菜盒子都是熱過的，如果涼了的話可以直接煤爐起火再熱一下。
還有兩碗他早上在飯堂打回來的豆漿，放在另外一個鍋裡蓋鍋蓋隔水熱著，等小夢你醒時應該還是溫著的。
又說午飯他待會下訓後從飯堂打回來，可能會比飯點晚點，讓她如果餓了就先去廚房櫃裡拿點山藥糕吃。
周雲夢看到這忍不住笑了笑，原來廚房櫃子裡的那袋山藥糕是這用處。
這男人真是……什麼都想得周到。
她能想象到林津平坐在飯桌前低垂著眼眸，眉目柔和淺笑著寫這張留言條。
她能猜到——
林津平早上可能是先下樓去鍛煉，之後去飯堂打豆漿回來，再去廚房熱蔥花麵卷和韭菜盒子，自己吃過飯寫了這張留言條，可能還進屋看了她一眼，幫她掖好被角，才去出門去部隊訓練的。
一大早周雲夢心情特彆好，笑彎的眼眸像月牙，泛著比夜裡星星還要柔和的光。
她進廚房打開鍋蓋，裡麵放著一個蔥花麵卷和一個韭菜盒子，是她昨晚交代的量。
鍋旁邊還放著一對碗筷，應該是燙好備著給她用的，彆的碗筷都放在洗菜盆旁邊的盆子裡。
再看了下昨天放鋁製飯盒的地方，少了兩個，估計是林津平帶去中午打飯了。
她嘴角淺淺揚起。
在現代畢業租房後她偶爾吃外賣吃膩了，就點外賣買了些菜回來自己煮，煮著的時候本來就累，一想到待會要洗碗就更累了。
那時她想起幼時在孤兒院聽的田螺姑娘的故事，難得童真地盼了下，要是家裡能有個田螺公子就好了。
現在是真有了。
周雲夢拿筷子夾起鍋裡的蔥花麵卷和韭菜盒子試了下，還帶著點溫熱能接受，不用加熱，就全給夾到碗裡了。
又打開另外一個鍋，鍋裡放著一個大小正合適的盤子，盤子上托著兩碗白濃的豆漿。
她伸手碰了下鍋裡的水，溫的正合適。
就直接把盤子連帶著兩碗豆漿端出來放爐灶旁，兩碗豆漿先挪開，把盤子裡的水都倒進洗菜盆裡，這才把兩碗豆漿放回盤子上。
心念一動，周雲夢把那碗蔥花麵卷和韭菜盒子試著放進盤子裡，三個碗勉強能擠在一起，不太穩當，但小心點也不會摔。
筷子也搭上去。
她直接端著一整盤出來放到飯桌上，又去房間拿了搪瓷杯出來，拿暖水瓶倒了水喝，溫度正好。
之後開始吃早飯。
韭菜盒子和蔥花麵卷隔夜後味道差了點，但到底是用富強粉做的，裡麵又調製了肉餡、韭菜、雞蛋那些，鹹香十足，照樣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周雲夢時不時喝著豆漿，白濃色帶著點甜，偶爾還能嘗到點黃豆渣，搭配著韭菜盒子和蔥花麵卷吃，特彆享受。
這可比昨天中午就著水喝好多了。
而且自從穿書後，她還沒喝過現磨的豆漿。
在公社那邊是沒有人賣的，國營飯店隻供應午晚飯，估摸著南城那邊也就政府單位和一些廠飯堂裡早上有賣豆漿了。
其實解鎖零食飲料區後，飲料區那邊有些衝調的袋裝條裝飲料粉末，有奶茶粉，自然也有豆漿粉。
周雲夢偶爾也拿了一小袋去衝，但衝調出來的豆漿喝起來就是和現磨的不一樣。
其實今早韭菜盒子和蔥花麵卷夠吃的了，但林津平能去飯堂買豆漿回來，還留了兩碗給她，也算是滿足了她一些未曾說過的，可有可無的需求吧。
吃過早飯後，周雲夢又是一整盤給端進廚房洗菜盆裡，開水龍頭放水泡著。
接著又回到房間裡，她坐在梳妝台前擦臉擦手，睡了一晚還是挺乾燥的。
擦完後又走到窗前看了下外麵，望不見遠處部隊訓練的場景，隻有道路兩旁高大的樹蔭，還有時不時路過的人。
她回床上躺著。
昨天坐火車坐了大半天，昨晚睡覺精神是補回來了，這腰還是有點累，反正現在沒事，能躺著就先躺著吧。
周雲夢閉眼睡了個回籠覺。
秋風拂過帶來陣陣涼意，床帳揚起試圖給床上躺著的人撓癢癢，無奈人蓋著薄被熟睡，不為所動。
家屬樓裡同層的，上下幾層的，都關注著三樓靠裡那房子呢，就想看看林團長媳婦什麼時候出門來。
結果等了一上午……門一直沒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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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第二棟四樓。
沈寶珠回到家喘了口氣就進廚房做午飯了。
她來部隊隨軍幾個月了，已經適應了這邊的生活，小夫妻倆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因著還算過得去的學曆，又在老家供銷社那邊做過一陣子臨時工，到這邊後部隊組織給介紹工作，沈寶珠很幸運地通過考核進了婦聯辦。
婦聯辦主要是管著部隊家屬院這邊，包括但不限於協調軍嫂間矛盾，家庭間矛盾，幫忙介紹分配工作這些。
有些事情其實是歸街道辦管的，但部隊這邊街道也不方便進入，就全部交由婦聯辦一起負責了。
說起來這個婦聯辦裡的人基本都是部隊的軍嫂們，自家人管自家事更熟悉嘛。
沈寶珠日常工作就是坐辦公室裡，負責整理上麵下發的文件，寫一些宣傳公告之類的，倒也清閒。
婦聯辦這邊的福利也遠比老家那邊的供銷社臨時工要好，工資高票證多，上下班近走路也不累。
在部隊這邊三天就能去趟集市，雖然同樣要票，價錢也比縣城供銷社那邊貴點，但起碼供應多點，更容易買到東西。
自然也不需要她像之前那樣，借著供銷社工作的便利換一些東西，又得頂著危險去那種地方買魚肉糧食。
沈寶珠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這房子也好，有單獨的廁所、廚房，自己想做些什麼好吃的都是自家夫妻倆吃，以前和公婆住在一起到底是不太方便的。
她這會摘菜洗菜。
部隊這邊還會給家屬院每戶分塊田地，方便各家種點青菜、蔥薑蒜那些，自家種自家吃，也能省不少錢的。
她們家自然也是有利用起這塊地的，種了四五樣青菜，還有蔥薑蒜那些，就跟在老家院子裡種東西差不多。
而且彆家那都是婦女一個人去挑水澆水伺候著那塊地，她要輕省點。
韓川經常起早和她一起去地裡幫忙挑水澆水，得到了家屬院嫂子們的好一頓羨慕。
想到這，沈寶珠狹長的丹鳳眼尾不經意向上挑，嘴角是明媚的笑意。
來部隊這邊住得舒心，夫妻倆感情好正黏糊著，見到的人都誇她氣色越來越好，變漂亮了。
沈寶珠拿了一小塊豬肉出來切成肉片，簡單下了調料後下鍋炒，肉香味彌漫在廚房裡，裝盤後又接著炒青菜。
鍋裡剛炒了豬肉，鍋底又有豬油又有肉香，連帶著炒青菜也變得香起來了。
香味緩衝間，沈寶珠想到今早在地裡摘菜時，附近地裡那些軍嫂聊著的事。
說三樓林團長家的媳婦昨兒來部隊了，不少人看見林團長去飯堂打飯回去和他媳婦一起吃。
陌生又熟悉的人。
自家丈夫和林津平好歹是同個生產隊出來的，又在同個軍區不同團裡，自己和周雲夢也經常被村裡人拿來作對比。
之前沈寶珠不在意這些，到底也是很有印象的。在家裡沒買自行車之前，自己更是經常和周雲夢坐同一趟牛車，雖然沒有交流。
私底下，她也是有點羨慕周雲夢的。當然這種心情很複雜，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
沈寶珠當時聽到這些軍嫂的話還恍惚了會。
隨軍不久後聽說林津平也分配了房子，她有點驚訝倒也不奇怪。
可能這就是蝴蝶效應吧。
他這個級彆本來就能分配房子，之前不申請可能像韓川那樣，沒有家屬來隨軍。
但住集體宿舍到底是不方便，哪有住單獨的房子自在，可能是被韓川申請房子刺激，也跟著申請了房子。不過自己來隨軍了，周雲夢可沒來隨軍。
記憶裡上輩子林家分家後，林家三房單獨建了房子就周雲夢自個住，親娘不幫著三個兒子帶孩子，反而跑過來她那照顧著，可沒有半點隨軍的打算。
後來她日子過得不好，其實回過一趟南城看爹娘，還碰上了曾經的小姑韓麗。
那會韓麗見麵還是喊她嫂子，說要是當初嫂子沒和我哥離婚就好了，聊了下韓家現狀，都過得挺不錯的。
因為在同個村裡，韓麗還提了句津平哥他媳婦一直沒去隨軍，一直住在村裡，和公婆那邊基本不往來。
估摸著要不是軍婚，津平哥人又好，早離了。
所以沈寶珠早上在地裡聽到周雲夢來部隊的消息才會晃神。
蝴蝶效應真能影響這麼大嗎？
上輩子一直沒隨軍的周雲夢也要來隨軍了？
有那麼一瞬間，沈寶珠甚至都要懷疑，周雲夢該不會也是發生什麼事重生了吧？
等後麵聽那些軍嫂說的，林團長說他媳婦就過來部隊這邊住一陣子，在奇怪人怎麼不來隨軍呢。
沈寶珠這才鬆了口氣，回過神來。
是了，上輩子小姑韓麗隻是說周雲夢一直沒隨軍，就那麼簡單提了一嘴。
她到底離開南城很久，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說不定上輩子周雲夢也偶爾會去部隊看林津平呢。
這輩子加上蝴蝶效應，變化大點也不奇怪了。
聽那些軍嫂的意思，好像很早前就知道周雲夢不來隨軍的事了，所以才討論得那麼起勁。
自己平時和家屬樓的這些軍嫂們屬於表麵熟會打個招呼的關係，因著要上班，下班後多數是和韓川待一起，去集市買東西又是分開走，少有聊八卦的時候。
不知道這件事好像也正常。
沈寶珠又想起早上在辦公室裡，負責登記和協調軍嫂分配工作的同事也提起這件事。
“聽說家屬院三棟來了個軍嫂，林團長家的媳婦，不過好像是不隨軍的，就偶爾過來這邊住。”
“正好我也省事了，這會部隊裡能分的崗位都滿了，附近各個廠要到年後才招人，要真是來隨軍的就該我頭大了。”
那同事還順嘴問她，“哎寶珠，這林團長和你家男人好像是同個生產隊的，那你應該也和他媳婦認識吧？她人怎麼樣啊？”
婦聯辦的人對家屬院的大多消息都熟，也八卦，不八卦怎麼多方麵全方位更好地協調處理家屬院的事呢。
沈寶珠推著鍋鏟炒菜的手停了下來，她回想自己那會怎麼說的呢。
她說：“林團長他媳婦啊，我是認識她的，但不太熟。她長得很好看，白白淨淨的，學曆也高，高中畢業呢……”
那些懶的事她沒說，這些話不應該由她嘴裡傳出去，免得破壞韓川和林津平的關係。
私心裡，她也不想詆毀那個她曾經有點羨慕的姑娘。
“寶珠，寶珠！”
“啊？”
沈寶珠回過神來，韓川已經接過她手裡的鍋鏟來炒菜了。
“寶珠你在想什麼想到出神了？我回家叫你一直都沒應，還以為出什麼事了，你看這菜都快糊了。”
沈寶珠看著韓川，他自然而然地炒起菜來，說著這句話時望著她，目光裡全是擔憂，就是沒有責備。
她心一軟，就實話實話了：“我在想今早聽到的事，我們村林津平他媳婦好像昨天來部隊了，工作的時候同事也在聊這個，一下子就走神了。”
夫妻間適當坦誠更有利於增進感情，剛才想的也沒什麼不能提的。
以那個同事的性格，她說周雲夢長相學曆的事估計很快就會在家屬樓軍嫂中傳開。到時候韓川再回想，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韓川看著媳婦無奈一笑：“就為了這個出神成這樣啊？津平他媳婦來看部隊他多正常，現在這邊也有房子住，津平為了安置這房子折騰挺久的了。”
他也聰明，很快反應過來媳婦驚訝的原因，笑道：“我們村裡那些人亂說話最厲害的，寶珠你聽聽就算了。就算津平他媳婦不來隨軍，夫妻倆感情也是好的，來部隊住一陣也正常。”
沈寶珠很難解釋前世的事，不止是村裡那些老太說的閒話，這會也隻能笑著應下：“是我想岔了，就跟我們倆一樣，雖然之前分著兩地，感情也是好的。”
她挨過去挽住韓川另外一隻手臂，軟著聲音感慨說，“好在現在我來隨軍了，我們夫妻倆不用分離了。”
韓川想到之前惦著念著的日子，有種圓滿的滿足：“是啊，一想到下訓回家能見到你，我做什麼都有乾勁。”
他把鍋裡的菜裝盤，端著兩盤菜出去放飯桌上。
沈寶珠則把兩對碗筷給燙了，裝滿白米飯端出來。
夫妻倆的小日子是很不錯的。
每月寄給家裡五塊錢，韓川津貼不低，如果出任務還能有獎金，沈寶珠在婦聯辦同樣有份工資，福利還好。
每回去集市，都會買魚肉，有糧票更是去買了細糧回來，吃大白米飯。
這會夫妻倆對坐著吃飯。
肉片鹹香可口，青菜清甜爽脆，泛著油星帶著肉香味，也很下飯。
韓川吃得滿足，感歎道：“我可真幸福，每天都能吃到媳婦做的午飯晚飯。”
“我剛出辦公室回來時碰到津平了，他拿著兩個飯盒正要去飯堂打飯回去和他媳婦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