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聽見應彬的話, 路澄身子微微前傾。
他把身體壓在桌麵上，用一個多多少少帶著攻擊性姿態的姿勢看著應彬。
路澄和應彬相處的時候，他的眼底總是帶著不被人察覺的諷刺和試探。
應彬察覺到了路澄的情緒變化, 卻分不出情感走勢, 看見路澄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覺得路澄對他是有佩服的。
也多了幾分得意：“所以我們到底還算是有緣分, 不是嗎？”
“或許下次見麵，我可以帶一套簽名書給你。”
路澄沒出聲，表情好像有些似笑非笑。
頓了一下，又緩緩把目光落實在了應彬的臉上。
“天啊。”他感慨了一聲。
但是這聲感慨，怎麼聽怎麼蘊含深意的。
路澄有些故意地抑揚頓挫：“原來你就是玄燭，是你寫了《垂死公示》啊。”
“我太喜歡《垂死公示》了。”
路澄頗有興致地要和他討論：“我感覺它內核是偏向悲觀的, 尤其是夕微那段，其實沒有必要把角色寫死，感覺作者投入了一些映射上去，是當時現實生活中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應彬：……？
什麼？
應彬心裡沒底，嘴上卻說：“……啊、啊對的，是這樣的。”
路澄像是抓到了有趣好玩的東西, 一直和應彬討論《垂死公示》。
討論到應彬都有點兒坐立不安了, 像是渾身上下有蟲子一樣, 一會兒往前一會兒往後，又是往左又是往右的。
他有些後悔開啟了這個話題，時刻想結束這個話題。
但偏偏路澄興致勃勃。
“最後結局其實也是有一定深意的吧？畢竟我看裡麵有句話是引用古希臘名言做的擴寫, 也加了作者本人的一點宿命論思想進去。”
“不過我覺得網上的解讀都比較片麵, 應彬，你怎麼看？”
“夕微其實是屬於人類力量中的樂觀派，讓夕微死在了他最熱愛也充斥著他的無限向往的宇宙中, 是因為在劇情上有一定的銜接作用嗎？”
“都說寫科幻的作者一般都要寫一本自己的編年史，應彬，你應該也寫了吧？那種你仿如創世神一般的靈感揮灑，獨屬於你創造的世界的史記？”
路澄望著應彬，發出請求：“我可以看看嗎？”
路澄提出要求，而應彬沒有答應，甚至沒有解釋。
應彬：“……我沒寫什麼編年史。”
路澄顯然是覺得很驚奇：“從人類到星際新人類，從地球到宇宙，橫跨幾百年的人物塑造，筆觸可達幾千年的從真實曆史至虛幻未來。這麼大的一個工程，你沒有寫編年史？沒有寫時間線？”
他似乎有些懷疑。
可在應彬梗著脖子說對的時候，路澄在那一刹那收起全部懷疑的神色，眼神晶亮：“哇，那你真的是天才。”
他這樣誇讚應彬。
應彬點點頭，答應了這聲誇讚，表情卻帶著僵硬。
就這樣僵持著吃完了飯，應彬吃到最後，隻覺得食物下肚後似乎是懸在胃部的。
他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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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雲途上的爭端不僅沒有消散的趨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本來你寫你的，我寫我的。從頭到尾也不會有什麼糾葛困擾。
但壞就壞在，《通天塔》和《機械詩篇》同樣是科幻題材，科幻又屬於小眾頻道。
有很大一部分讀者也不看作者是誰有飯就吃，有文就看，多多少少不自覺間說的話，會被冠以“拉踩”的名頭。
【感覺《通天塔》沒有《機械詩篇》有深度，《機械詩篇》給人一種大決戰的感覺！】
【說真的玄燭這步路數有點走錯了，上本那麼精彩的情況下，想更吸引讀者就得往更科幻的科幻路子上走，怎麼反而還把時間線往近了拉呢？】
【得了吧，誰在那裡指點江山呢？你說得這麼好你怎麼不寫呢？】
……
【玄燭是真的紅了，之前幾本都沒這個架勢，現在開個文還成討論熱點了？】
【你也知道之前幾本沒這個架勢，你不看看之前這哥們兒之前幾本在寫啥？】
【寫了那麼多本才出了一本《垂死公示》，之前寫的東西難看到讀一會兒就催眠的地步。】
【怎麼著還不許人家進步了嗎？絕了！】
……
【誰能第一本就發威啊？不給人進步的機會的嗎？】
【《機械詩篇》的作者詢蒼就是新人誒……】
【西他大爺的八子的誰問你了？是對紫微星造神有什麼癮嗎？新人剛更幾萬字不到，誰貸款給人家賣版權了啊？】
【寫成什麼樣子還不知道呢？沒準新人一看評論區人越來越多，心態直接崩了就此斷更？】
【不許你詛咒！閉上你的嘴巴，閉嘴！！】
越到後麵，仿佛越沒有停下來的架勢，反而像是越來越嚴重似的。
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因為《機械詩篇》的作者詢蒼，已經完成了簽約手續，作者名字附近明晃晃帶著已簽約的標簽。
這不僅僅代表著詢蒼從現在開始就是簽約作者了，更重要的是，《機械詩篇》可以獲得推薦位，可以登上各種各樣的榜單，得到更多的曝光，得到吸引更多讀者的機會。
而憑借著《機械詩篇》的質量，一旦它得到吸引更多讀者的機會，那麼它必然會抓住。
點擊、收藏、評論都迎來了暴增，讀者的熱情最簡單也最直接，直接顯現在了數據上。
——《機械詩篇》墜在榜單尾巴上，遙遙看著已經爬到第一的《通天塔》。
說是遙遙，也不過是第十九和第一的差彆。
可一個是新人第一本，一個是之前寫了好幾本寫了幾百萬字才頓悟開竅寫了一本爆文後再開文的老作者。
隨著對於詢蒼的討論度越來越多，玄燭的讀者多多少少覺得有被冒犯到。
不是，你誰啊？你哪裡冒出來的啊？
互聯網上最不缺看熱鬨的，一看有熱鬨看，那是一定要加入進來的。
【怎麼還有吵架啊？怎麼吵起來了？快快快有瓜給我吃嗎？】
【我看看你們要說啥！喔吵起來了？吵得再大些，我愛看！】
【得了吧，寫手之間有什麼好吵的？都好看，你不會都看？誰看了最近《通天塔》的劇情沒哭？我就問你們誰沒哭？！】
是的，《通天塔》迎來了第一個劇情小高潮。
《通天塔》的劇情發展得也很迅速，充斥著熱血和冒險的科幻，是更加都市的冒險傳記。
隨著劇情的發展，隱藏在人們目光背後的更多秘密或是感動，也隨之更多地被展開。
而讀者所說的劇情高潮，就是《通天塔》最新更新的一段大劇情。
走入通天塔，可以將目光橫亙古今。
人類用通天塔去窺視的時候，過去和未來的時間軸，也因此擾亂。直至從通天塔中，走出生命。
而這次，走出來的是一支失散的國際醫療隊。
他們是一個五人小組，穿著被戰火摧殘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卻努力保持著整潔乾淨。
這個小小的醫療隊，雖然人數少，但五臟俱全。
從組長到組員，從醫生到護士，每一個人都努力挺直單薄的身體，眼神裡麵帶著燃燒的火焰。
渾身縈繞著像是隨時準備從死神手中奪命的架勢，警惕卻認真。
年輕的生命在戰場上燃燒夢想，在被炮火轟得零散的血肉中尋找同類的脈搏。
和時間爭搶速度，在斷肢中延續人類呼吸心跳。
他們五個人來自全世界各地，從巴西通天塔出來之後，被各國接了回去。
玄燭用了不小的篇幅去寫他們對於新世界的詫異。
是的，在人類追求星際新世界的時候，對於過去戰爭中的人類，此時又何嘗不算是新世界了呢。
【“我沒想過未來是這樣的。”她看著自己帶著傷口和乾紋的手。
她的目光，越過高樓大廈，看著那些臉色皙白、未經風霜的年輕人。
明明她的年齡比他們都要小，可她看他們卻像一個姐姐，看著自己心愛的妹妹弟弟一般，目光裡麵也帶著些癡纏。
她呢喃著：“像一個夢。我們終於迎來了和平。”】
她說出這句話，從炮火紛飛中走過，淌著血色走來，過往的一切痛苦仍在記憶中，使得她看見這些有些怔愣。
怕是一場驚醒的夢，即便是以為自己身處夢中，卻仍處處周全。
在讀者感動的時候，玄燭卻輕描淡寫道。
【她話音未落，卻看見遠處通天塔的燈光。
在黑夜中，這光永不暗淡。】
通天塔的光似乎橫亙了曆史與未來。目前人們對它毫無辦法，也無所依仗。
【和平。
這就是和平。這曾是和平。
在人類勉強通過武力威懾達到暫時和平的時候，人類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之間存在徹底的和平。
當高階生命帶著高緯度文明降臨的時候，外部力量逼迫人類選擇內部和平。
毫無疑問，這種和平更長久，更長遠，因為它是目前毫無辦法的人類，唯一能夠抓到的精神力量。
什麼都沒有，完全是在等死？沒關係，至少現在和平，至少我們團結。
在這樣的安慰中，人類悄悄瑟瑟發抖。】
讀者：……敲！
我也要瑟瑟發抖了啊！把我剛氤氳出的眼淚還回來！
在科幻小說裡麵通過時間線閃回去寫一些家國情懷簡直就是作弊！怎麼可能不動真情實感！
讀者發出了感慨和謾罵的聲音。
【怎麼回事！我是來看大殺四方的，不是來看感人事跡的！】
【聽著，作者，讓他們好好回去帶著肯定的夢想繼續奮鬥，或者是留在現在繼續實現自己的夢想。】
【你要是敢寫什麼穿梭在通天塔裡化為時間的數據洪流等犧牲的劇情，我就啃光你的腦子！】
【太好看了！快告訴我說你有存稿，不然我的生活將失去好多樂趣啊啊啊！】
存稿？
玄燭有沒有存稿，讀者不知道，但和玄燭battle的詢蒼，他一定有存稿。
因為這哥們兒在狂更。
一旦有讀者塞錢給詢蒼，表示啊啊啊作者我好喜歡你的文，你要加油更新喔！我太喜歡你了，喜歡到無以複加，隻好給你投打賞，給你打錢！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詢蒼就加更。
詢蒼在每天連載的文末，也不會像玄燭一樣巴啦啦各種創作心得。或者是立什麼開兩本文雙更的flag。詢蒼是很緘默的。
哪怕收到讀者飽含愛意的小錢錢，詢蒼也沒有什麼反應。
唯一的反應就是，哐唧又更了一章。
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