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我想回家(三合一)……(2 / 2)

至於非法拘禁、敲詐,那都不是他們乾的!

最最重要的是,錢他們也沒拿到啊,沈泉跳樓賴誰?當然是他自己!

想通這點,再想到經偵不可能開大會抓人。

宋回的新項目就差合同簽字,放款就能拿到利息回點。

一切都在向著有利於他們的方向發展,隻差一點點!

彭雪薇的手,不著痕跡塞到他椅子邊,宋回笑著握住了。

很快,董事長進來,宣布公司迎來新董事,有重要事項,向全體員工公布。

宋回聽罷,得意地衝彭雪薇一笑。

彭雪薇嬌嗔,下一秒驚愕焊死在臉上,像一具暴斃的屍體。

“雪薇怎麼了?”宋回光顧著與她眉來眼去,沒看門口。

彭雪薇雙手捂嘴,鼓睛暴眼:“沈、沈沈沈……”

宋回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過電似的挺直身體,當眾猛然站起。

血流急速衝刷過頸動脈,嘭嘭敲打著頭頂,有那麼一刻,他感覺頭都要炸開了。

所有人的目光,迅速從台上集中到他臉上。

“那個是誰?先坐下,聽沈董講話。”董事長莫名其妙,含著怒氣瞪宋回一眼。

宋回充耳不聞,直勾勾盯著沈泉。

他穿西裝套裝的樣子,挺拔儒雅,一雙銀邊半框眼鏡,遮去小鹿眼,謙和有禮中透著一股寒意。

他是沈泉,又好像不是沈泉。

宋回背後發涼,難以想象,粘軟乖順,愛哭懦弱的小男友,短短幾天就變成刀槍不入的商業精英模樣。

似乎是回應他的質疑,沈泉毫無回避,側頭食指推了下眼鏡,清淺地衝著他,笑意一閃而過。

宋回見鬼似的,完全愣住。

沒人比他更熟悉沈泉的笑,討好的,開心的,仰慕的,楚楚動人的。

今天,他有幸看到另一種笑,讓人不寒而栗。

他杵在哪兒太久,周圍人都開始尷尬,七手八腳把他拽回座位。

宋回、彭雪薇好似綁在地上的雞,對麵灶台已上火燒水,熱氣滾滾,案板上的刀,殺意騰騰。

沈泉最後望向門外,沈懸作壁上觀,麵帶微笑點點頭。

回頭刹那,他收回乖笑,放下手上提示詞,脫稿而立:“受董事會委托,在此特向各位公布臨時董事會決議。鵬達林業項目,我司員工宋回、彭雪薇,無視法律、職業準則,收受融資方利率回扣,嚴重違法、違規,對公司資金安全、聲譽造成重大影響。現公司已就其二人涉嫌職務違法事項,已向公安機關報警,並將追究全部損失。”

他將三大段文字,濃縮成三句話,短小精悍,擲地有聲。

現場一片嘩然,見過公開獎勵的,沒見過公開報警的,簡直是宣判大會。

前後左右無數人投來驚訝眼神,坐得遠的甚至站起來,好奇地伸長脖子,圍觀犯罪分子。

宋回、彭雪薇像集市裡,被圍觀的怪物,不斷被指指點點。

彭雪薇躬身抱頭,渾身顫抖一言不發。

宋回麵如死灰,癱在座位裡,耳中嗡鳴嘈雜。

他心懷僥幸,也不是沒想過最壞結局,而沒有一個像現在這麼可怕,沒有一個可能出現沈泉。

沈泉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善良、最天真、最癡心、最傻、最容易被操控的人!

這種人遇到心狠手辣,謀奪家產的大哥,離開黃金窩,是根本不可能翻身的!

誰給他的權利?誰給他的地位?到底是誰還能幫他?!

宋回撥開礙事的人,眼角猩紅,喘著粗氣,看向前方——

沈懸在保鏢擁簇下,施施然走進會議室,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那一刻,宋回恍然大悟,一切都是沈懸的騙局!

有人在前邊說了句什麼,猴子一般搖來晃去的人群,如潮水般瞬間退去。

保鏢關死前後大門,氣勢洶洶站定,會議室內頓時隻剩兩邊相會。

沈懸接過濕巾,細致地擦著手指:“宋回,彆來無恙啊。”

宋回幾乎手腳並用,從座位裡鑽出來,一路跌撞,衝到沈泉麵前,咕咚下跪。

“小泉、小泉,你聽我說,是我鬼迷心竅,聽了彭雪薇的話,衝動之下才會那麼做的。”他毫無廉恥,揪著沈泉的褲腳,口不擇言,“都是彭雪薇在後麵指揮我做的,高利貸也是她找的,我、我有她發的信息作證。我是被逼無奈啊。”

“宋回!你這個畜生!”彭雪薇在會議室後排,扒住桌麵,伸長脖子怒吼,好像一隻嘔吐的長頸鹿。

噩夢般的雨夜,在腦海中翻騰,沈泉手握成拳,十指連心,未長住的指甲,疼得他皺眉。

他將傷痕累累的手,攤開在宋回眼前:“我從四樓跳下來的時候,就在想,如果讓你跳一次,你會想些什麼呢?”

“不、不,小泉,你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你不可能這麼想,你會原諒我的,對吧,你原諒我吧。”宋回將他褲死攥手中,苦苦哀求。

保鏢上前,毫不客氣,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將人拖遠。

自始至終沈泉沒有挪動半分,看他如看一隻死狗。

沈懸瞥一下弟弟,表示滿意。

會議室前門無聲無息打開,阿坤端著一盤玻璃杯進來。

他把托盤放在主席台上,轉身向沈懸彙報:“整層清場,監控報修。”

會議室空曠,他的話帶著回音,撞進每個人耳朵裡。

宋回、彭雪薇嚇得麵如死灰。

沈懸伸手,阿坤遞上一隻晶瑩剔透的玻璃杯。

下一秒,他直接鬆手,伴隨一聲脆響,杯子粉身碎骨,鋒利的玻璃渣飛濺。

周圍保鏢迅速將玻璃渣收攏,堆在宋回麵前。

宋回不明所以,恐懼讓他抖如篩糠:“沈先生,我求求你,我豬狗不如,我不該那麼對小泉。你罵我、打我,送我去監獄,我都認了,求你留我一條命。”

沈懸充耳不聞,轉眼六隻玻璃杯,全部變成碎渣,在地上鋪成方正一灘。

身後保鏢一腳將宋回踢趴下,正麵對著那堆玻璃渣。

然後左右保鏢提起他的肩膀,箍住手臂、手腕,將他的手硬摁向鋒利的玻璃渣。

宋回嚎叫:“沈泉!沈泉!你救救我!求你看在我們十年的份上!不要這樣對我啊!”

沈泉的眼神抖了抖,嘴唇緊抿,站在那裡如一杆標槍,紋絲不動。

阿坤看一下他,轉眼脫下西裝外套,蓋住宋回手臂。

在幾個彪形大漢強製下,宋回的掙紮毫無用處,手結結實實被壓下去。

他麵部扭曲,嘴被捂住,聲嘶力竭的慘叫被悶在嘴裡,變成絕望哼叫。

沈懸摸了摸藍寶石袖扣,麵無表情,垂著的眼眸裡含著暴風雨般的怒氣:“我弟弟,被千嬌萬寵的養大,沒離過家,沒吃過苦,沒看過彆人臉色,沒擦破過丁點油皮。而你,欺騙他,控製他,傷害他,侮辱他,逼得他……”

他沒說下去,不得不承認,針對宋回的計劃裡有疏忽。

沒有人會想到,溫順如兔、膽小如鼠的沈泉,會做出那麼決絕的選擇。

沈懸如今想想都後怕。

他向前一步,踩在阿坤的西裝外套上,腳尖蹭到宋回的手指,然後抬起半個腳掌,緩緩踩住,再用力踩實。

宋回大汗淋漓,被捂著嘴,兩隻血紅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沈泉,無聲求救。

都到了這種地步,他還未死心,仍舊將虛妄的希望,寄托在沈泉的心軟、念舊上。

沈泉低頭,看了看纏滿繃帶的手指,撕扯開的指甲,每動一下,都是火熱蜇人的痛。

時刻提醒他,懦弱的善良,和無知的付出,究竟會帶來什麼。

他有些快意地睨著宋回,做了個口型:去死吧。

終於,他可以平心靜氣地回首過去,不會深陷痛苦,不會自我懷疑,更不會迷茫妥協。

宋回跟著他的口型,絕望閉上雙眼,淚水、汗水滴落在黑西裝上,留下一片深色印記。

彭雪薇背靠著雪白牆壁,兩隻手死死捂住嘴,繃大眼睛無聲哭泣。

此時此刻,她最後悔的可能就是,那晚“四季”與宋回相約偏僻石徑,舊情複燃。

沈懸收回腳,看都沒看癱在地上的人,轉頭吩咐:“收拾乾淨,律師留下,一會叫他簽和解。”

宋回蜷起身體,目光渙散,涕淚橫流,口水糊了滿下巴,在瓷磚地上蹭開一灘水光。

沈泉跟著大哥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哥,我還有話對他說。”

沈懸掀起眼皮,點了點頭,先行離去。

沈泉居高臨下,看著狼狽不堪的宋回。

“小、小泉……”宋回手疼得發抖,隻能用胳膊支撐起身體。

沈泉蹲低身體,臉上帶著斯文又親和的笑容:“忘記告訴你,你進kk用的是我的名額,我親自去跟張總談的,否則你一百年都爬不進kk的門檻。”

宋回完全愣住,昔日粘軟戀人,如今像刀刃般鋒利。

“哦,還有,你真的很蠢。我為什麼會出現在港城,你都沒有想一想嗎?就憑你,也配拿下鵬達?彆做夢了。”沈泉無情嘲笑。

宋回的腦子,像生鏽的齒輪,哢哢亂想地轉動:“鵬達、鵬達!你是不是早知道鵬達要出事?!你和你大哥都是故意的!沈泉,為什麼要這樣害我啊!你害死我了!”

他伏地痛哭,不顧疼痛,在地上拍出一個個血手印。

沈泉腦子裡轟一聲,一個個奇妙的巧合,像散落的拚圖,回歸原位……

大哥為什麼要好心引薦鵬達?彭雪薇走了什麼狗屎運,能當做地產巨佬李飛光的項目?從未開放過資管項目跟投的觀寧地產,為什麼突然下發跟投名額?並且鎖投三年,直接封死宋回的贓款,使其狗急跳牆。

大哥在幕後,早就織成一張大網,但凡宋回、彭雪薇能收斂一次貪婪,二人都不會走到今天這個絕境。

大哥對他們的判斷,每一環都準確得驚人!

“是,我早就知道。宋回,最愚蠢的人就是你啊。”沈泉不動聲色收掉驚訝,順水推舟,給他致命一擊。

宋回難以置信,驚愕僵在臉上,好像一副死人麵具。

他嘴裡不停喃喃:“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沈泉!你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

“為什麼?”沈泉冷笑,“你養過狗嗎,那種咬人的烈犬。要在它脖子上套住絞索,有一天它發瘋反撲主人的時候,就抽緊繩扣,絞到它窒息,如果屢教不改……那就絞死它。鵬達,就是套在你脖子上的絞索,開心嗎?”

“不是的,不可能,不是這樣的!你耍我啊沈泉!你胡說!”宋回雙目圓睜,見鬼似的向後爬,直到碰到保鏢被攔住。

他連滾帶爬的掙紮,拒絕相信,瘋狂喊叫kk是他考進去的,鵬達也是他獨立談下來的。

很明顯,他的精神已經崩潰,行為舉止異常瘋狂。

沈泉推開門,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再見。”

他看見遠處,有個小小的墳墓,墳頭很新,褐黃色的土虛虛的,像剛填上去。

墳邊有朵不知名雜花,橘色花蕊,單薄的黃色花瓣,哆哆嗦嗦開著。

年少的他雙手護著小花,轉頭笑了。

車子駛出亞盛地庫,警車尖銳鳴笛聲,迎麵而來。

沈泉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銀邊眼鏡下,眼神平靜又冷淡。

他已不是那個能輕易猜出情緒的沈家傻少爺了。

沈懸望著他的側臉問道:“在想什麼。”

“哥,你要是有男朋友,會帶他去哪裡散步?”沈泉回望向他,突發奇想地問了句。

沈懸詫異,卻也仔細思索。

車子開上濱海大道,灰雲扯開,露出一線陽光,照在海麵上,如夢如幻。

遊人倚著欄杆,身後是廣闊的大海和灰色天空。

“帶他去海邊,或是河邊。”沈懸望著窗外,點著下巴說道。

沈泉很少與他閒談,好奇心湧動:“為什麼呢?”

“吵架了,就把他推下去。”沈懸衝他眨眨眼。

沈泉即便戴眼鏡,眼睛也睜得圓溜溜:“啊?!真的嗎?”

沈懸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這隻傻弟弟還是不怎麼聰明呀。

……

鵬達案由於牽涉太廣,調查複雜,還未正式開庭審理。

宋回、彭雪薇先站上綁架案的法庭,雙雙被判五年,押後等待鵬達判決後合並執行。

兩人涉案金額巨大,影響惡劣,造成上市公司損失,預計判決不會低於十年。

過了新年,很快進入寒假,師大校園格外冷清。

基金會辦公室裡,隻有一位老師,帶著兩位女同學,在核對下學期的資助名單。

突然,門口傳來兩聲,禮貌的敲門聲。

一位穿著大衣,內裡西裝革履的青年,站在門口。

“請問,這裡是基金會資助處嗎?”他戴著一副銀邊窄框眼鏡,儒雅清俊。

“是,就是這裡,您請進。”麵對新的資助人,老師熱情將人迎進來。

女同學馬上倒了熱水,放在茶幾上。

沈泉脫掉大衣,點頭道謝。

老師拿來師大基金會資料,遞過去:“您是校友嗎?可以先了解一下我們的運行情況。”

“我不是師大的。”沈泉先認真看過資料,“我是想匿名資助一位同學。”

老師點頭:“可以啊,完全可以,一對一資助。請問這位同學是……”

“宋穎,漢語言文學的。”沈泉回道。

辦公桌邊的女同學,迅速查到學籍資料,打印好拿過來。

沈泉看見照片,確定就是:“沒錯,就是她。”

“涵蓋學費、生活費和其他雜項,一直到她畢業,如果保研、或者考研,資助一直持持續。”他繼續說道。

老師很高興:“那太好了,宋穎同學成績很優秀。上學期末,她也來基金會求助登記過,我們也在積極為她尋求幫助,能遇到您真是意外地幸運!”

“不能透露您的資料,我替宋穎同學謝謝您的資助,非常感謝!”老師一邊讓同學準備資料,一邊致謝。

沈泉沒說什麼,沉默辦理完全部手續,直接將下學期費用打入基金賬戶。

宋穎是宋回的姐姐,隻比宋回大一歲多。

小時候她成績比宋回還好,因為家裡阻止,最終沒能走進大學校園,畢業後在一家水果超市打工。

沈泉是宋回的跟屁蟲,經常到宋穎店裡玩,宋穎會給他留最新鮮的荔枝和小芒果。

宋回考入A大,拿了不少獎學金和基金獎,讓宋穎辭職重新參加高考,入學師大。

現在宋回鋃鐺入獄,宋穎失去生活來源,隻能拚命打工賺錢,試圖繼續完成學業,造成她期末成績下降。

沈泉並不是對宋回懷有憐憫,而是可憐命運對宋穎的不公。

一次一次因親人斷送大好前程,每每爬出泥沼,看到一息光亮,就又被命運拽回黑暗裡。

沈泉走在冬日蕭瑟的校園裡,冷清的風送來寒濕空氣,化作呼出的一團白氣。

時間好奇妙,不過短短一月,那些填埋在胸口的委屈,再想要說出口時,卻顯得無足掛齒。

“沈董。”秘書見他出來,立刻拉開車門。

沈泉扶著車門回頭,虛弱陽光,在水泥地上,拉出一個淺淡長影。

宋回、彭雪薇不會,也不可能擊碎他的善良。

隻是那片叫做善良的,單薄虛弱的皮肉,被撕扯成碎片後,反複自我愈合,成為一根堅韌的骨,任憑雨打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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